聽到樹婆婆說了和樹爺爺一樣的話,貓小猴完全怔住,而樹婆婆也和樹爺爺一樣,看樣子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他記得以前樹婆婆說過,她是永遠都不會死的。


    樹婆婆和樹爺爺的情況與言語如出一轍,這讓貓小猴頗為懷疑,以他們的神通,或許隔著萬裏也能聯係,那樣的話,他們就是聯手在演戲,好騙貓小猴幫他們做點事。


    若非蟲人怪的新預言,他肯定不會這麽想,隻有將兩個年邁的樹人想得越邪惡,逼不得已時殺了樹爺爺,他才會覺得那是理所應當。


    這樣一想,又突然覺得為了毛利美和子,殺一個樹人算什麽,他和西地、南玄也沒多大的仇恨,不也照樣初次碰麵就將他們擊殺了嗎?


    殺兩個人都那麽簡單,何況是一棵成精的樹?


    “小猴——”樹婆婆輕聲喚醒沉思中的貓小猴,“我剛才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沒問題,樹婆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找到他並將禮物交給他的。”貓小猴微笑道,“樹婆婆,那人是你的丈夫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樹婆婆歎道,“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了,可惜我無法離開這個世界,無法告訴他我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掛念,但如果你能將禮物交給他,我也可以瞑目了。”


    “樹婆婆,你不是不死之身,為什麽會——”貓小猴忍不住問道。


    “因為木精靈要解散了!”樹婆婆苦笑道,“我們的力量都是來自精靈,木精靈解散後,精靈的力量就會大大減弱,而我們又活了那麽久,失去原本賴以生存的力量,不死才怪。小猴,你不用難過。我拜托你的事,你也不要太著急,他在外麵,一定比我活得長久。你慢慢找,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要找到——”


    “好的,樹婆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將禮物交到樹爺爺的手上。”貓小猴笑著保證。


    “那就太好了,我將綠血法杖送給了你,將魔法針送給了美和子,也沒別的禮物可以送給你們——”樹婆婆悲傷又糾結地說,“我還請你幫忙。真是——”


    “樹婆婆,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你送了我們禮物,我們也沒幫你做什麽。”貓小猴心痛莫名,“我還有別的事。樹婆婆,那我就先走了。”


    樹婆婆想要送貓小猴,掙紮了幾下竟是沒有站起來,在兩隻老虎的攙扶下,才起身揮手相送,卻無法像以前那樣送貓小猴到山崖前。


    貓小猴不想在這裏久留,匆忙逃離。直接穿牆出了地下倉庫,直接來到了黑暗學院他的宿舍,宿舍裏的一切都沒變,到處都很幹淨,就好像有人天天都來打掃。


    他掏出樹婆婆交給他的禮物,那是用一塊絲帕包著的小木人。看著和東妮兒送給他的很像,卻又有點不同。他對著小木人說了好多話,小木人也沒迴他一個字。


    正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好笑時,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急忙縮到牆角。揮杖隱身,房門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竟然是宮原愛。


    進入房間,宮原愛熟練地打掃起來,盡管到處都很幹淨,但她還是很仔細地擦拭,生怕有一絲灰塵沾染,而汙了整間房。


    那單薄的身影,在房間裏來來迴迴忙碌,貓小猴很想出去打聲招唿,又怕彼此尷尬,卻想不明白宮原愛為何要打掃他的宿舍,是卡蘿教授的拜托,還是她自己要這麽做?


    約莫一個小時後,宮原愛才直起身子,滿意地點點頭,額頭的汗珠,宛似珍珠般美麗,她伸手抹掉,哼著歌兒離去、


    貓小猴正要跟去,卻見卡蘿教授穿門而入,麵帶微笑,正望著他。他知道在卡蘿教授跟前隱身不了,便現身出來,道:“教授,我就是迴來看看,你們從魔法城迴來了?”


    “那邊的事很複雜,三兩天解決不了,威尼弗留在那邊,我來看著學校,幸好現在學校上下齊心,一般惡魔倒也不敢來騷擾。”卡蘿教授微笑道,“對了,光明城那邊,已經重建得差不多了,城主讓我轉告你,有機會就迴去看看。”


    “好!”貓小猴點頭道,“教授,有一件事我想——”


    “我還有急事,得走了,小猴,有事以後再說,我想你也不會留下來學習,快去忙吧,對了,十五那天,我們也會去貓猴山。”卡蘿教授神色突然變得詭異,匆忙轉身離去。


    貓小猴愕然不解,急忙追出去,卻見卡蘿教授已是消失了,他低歎幾聲,正欲離去,又想起了達爾文,達爾文迴到了學校,依舊魂靈未散,也就是他心中的怨氣,還沒有消散,以前對這點並不好奇,此刻卻很想知道,便在樓道裏大聲喊達爾文的名字。


    猛地想起現在是白天,達爾文應該算鬼,鬼怎麽可能在白天出現,他不禁暗罵自己的愚蠢,才罵了幾聲,就看到達爾文晃悠悠地飄了過來,依舊瀟灑,依舊儒雅。


    達爾文笑看著貓小猴,道:“我不是鬼,隻是一口怨氣。”


    “查爾斯先生,你那口怨氣到底是什麽啊?”貓小猴抓住機會問道,“那時候你說你是在搞某項研究時突然死掉,所以才會有怨氣,那是什麽研究?一定很偉大吧——”


    “偉大?應該是愚蠢吧!”達爾文自嘲道,“小猴,你知道生物是如何進化的嗎?”


    “由單細胞到多細胞,由海裏到陸地,從低等到高等,經過漫長歲月,才有了高等動物,直到人類的出現——”貓小猴突然說不下去,因為這一切理論,在魔法世界根本就說不通。


    “浩瀚宇宙,生命何等奇妙,豈是用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而我那時也太天真,以為自己終於發現了生命的終極奧秘,終於可以擊碎神創論者的陰謀,可是在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研究中,我是徹底失敗了。”達爾文歎道。“當時若非有凱瑟琳在,也許我會給人類世界帶來末日之災——”


    “什麽?那時候教授就在——”貓小猴臉色遽變,如此卡蘿教授到底活了多少歲了。


    達爾文顯然並不在乎這點,皺眉沉思。在考慮要不要將那些事告訴貓小猴,隻是因為他的失誤而造成的災禍,雖沒有發生在人類世界,卻是轉嫁到了魔法世界,魔法世界中的生靈,大多都很善良,尤其是那些動物,大多都有著菩薩般的慈悲,他不想看到他們受到傷害,更不想因此讓自己永遠都無法散掉這口怨氣。


    貓小猴望著達爾文。看他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臉色也是陰晴不定,顯然在下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所以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同時心中想著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會不會讓他也痛苦一生,死後也會有一口怨氣存在,受盡永生的折磨——


    達爾文突然長長舒了口氣,緩緩道:“那時候我已經是享譽全世界的生物科學家。但我不滿足於發現一些生物進化的奧秘,在想既然生命可以從一個簡單的單細胞,進化到人類這種高級動物,那麽,人類的進化應該也不會停止,隨著科技與生存環境的進步。人類也會跟著進化,要是能控製這種進化,那樣定能讓人類變得更加強大。


    “當時,我想到這些,立即決定開始這項秘密研究。和我一同研究的就是凱瑟琳,不過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是從魔法世界來的,因為想向我請教一些問題而來人類世界找我,若那時候她說出她的身份,我就不會搞那種研究,不過現在後悔沒什麽用,我隻想盡力去挽迴,無奈力有不足。


    “我們的設想是先進行人造胚胎研究,這點很快就取得了成功,然後便是將加入鳥類基因,讓人可以長出自由收縮的翅膀,這點也獲得了成功,接下來便是給人加入大象基因,好讓人變得力大無窮,並加入各種動植物優秀的聰明基因分子,就是在這裏我們的研究出現了大問題,雖然當時的局麵被凱瑟琳控製住,卻是創造出了一個很可怕的怪物——”


    貓小猴隱約猜到了什麽,問道:“那個怪物就是森魃?”


    達爾文沉重地點頭:“對,就是森魃,凱瑟琳知道無法避免森魃的出世,說是魔法世界的生靈比人類強大,或可阻止森魃,便迴到了這裏,當時我才看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創造惡魔,很快也離開了世界,誰知這口怨氣竟是久久不散,一直折磨著我,我已經不記得我是怎麽到了魔法世界,隻知道不徹底殺死森魃,我就是個罪人,那種無法為自己的過錯贖罪的痛苦——”


    “查爾斯先生,我想你一定想出了殺死森魃的辦法,對嗎?”貓小猴歎息不已,原來森魃並非卡蘿教授心中誕生的惡魔,而是達爾文創造出來,她那麽說,想必是在照顧達爾文的感受,又想到侏儒城主也在研究人造胚胎,若他也製造一個甚至數個惡魔出來,魔法世界將會永無寧日。


    “我對這個世界已經很熟悉,要徹底讓森魃消散無蹤,不再重生,隻能借助天宮魔神的力量。”達爾文歎道,“但那樣的話,也許魔神會出世,所以左右都不是,但森魃也加入到打開天宮大門的隊伍中,我們都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又要做什麽!”


    “查爾斯先生,那其實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太自責了。”貓小猴笑道,“魔法世界還是有許多厲害善良的生靈,隻要我們團結起來,就算再強大的惡魔,也能將其除掉。”


    “小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達爾文突然神秘兮兮地問。


    “我是貓猴。”貓小猴苦笑道。


    “還有呢?”


    “還有什麽?”


    “既然他們都沒告訴你,我也不敢說,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想說的是,無論發生任何事,遭遇多大的委屈,都不要迷失自己善良的本性。”達爾文語重心長地說,“不管是什麽生靈,隻要心生善良,那就是最高尚的。”


    這樣的話,已經有太多人對他說過,好像將來某一天,他會變得極為邪惡似的。若真是那樣,那他們為何現在不殺了他,幼虎總比成年虎容易對付。


    貓小猴看著達爾文緩緩飄走,其背影滿是蕭瑟。憂傷籠於周圍,愣了好久後,隱身走出黑暗學院,已經到了中午,學生們正好離開教室去食堂吃飯,三三兩兩,又說又笑,他也想過普通的學生生活,享受學習知識的樂趣,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麻煩事找上他。難道僅憑一些人的預言,就要將他推到風口浪尖嗎?


    懷著沉重至極的心,他在學校裏走了一圈,看到賽吉次旦坐在倉庫門口,正在晾曬藥材。謝裏爾在一旁幫忙,奧德麗在一邊躺在靠椅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美麗的艾咪在很遠的地方整理著一箱雜物,陽光很暖,而那幅畫麵,更能暖心。


    走到校門口,隻見貝奇站在門口。正在張望,好似在等什麽人迴來,但很快又搖頭走迴,過一會兒又去大門口查看。


    貓小猴很想問問他在等誰,但他和貝奇的關係不是很好,也不想自討沒趣。悄然離開,迴身望著那宏偉的大門,望著那古堡一樣的學校,心頭百感交集,隻覺淚水就要奪眶而出。急忙轉身離去,到林中喚來黑頭,直接飛往貓猴山。


    毛利鷹就站在堡樓上,默默注視著貓小猴離開,在他的旁邊,蹲坐著祖鳥龍,祖鳥龍顏色鮮紅,若不是會噴火,那就是一隻公雞,毛利鷹多次想暖化一隻母祖鳥龍出來,可惜都失敗了,氣得祖鳥龍每天都在問候毛利鷹祖宗十八代。


    艾格尼斯教授從一邊走來,走到毛利鷹的身邊,笑道:“你不跟去看看嗎?”


    “他們都是大人了,我去做什麽?”毛利鷹苦笑道,“隻是我這心,一直很不安,總覺得會出什麽事。”


    “你是想太多了,有小猴在,美和子能出什麽事?”艾格尼斯教授微笑道,“我聽說現在的小猴,實力恐怕和威尼弗不相上下了。”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裏——”毛利鷹摸著胸口說。


    “走啦,我請你吃飯。”艾格尼斯教授說著直接將毛利鷹拽下了堡樓,祖鳥龍忙拍動翅膀跟在後麵。


    冷風撲麵,刮得他快睜不開眼,忙讓黑頭飛慢點,才稍覺好受,可惜心頭的痛,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消除。


    黑頭扭頭望了貓小猴一眼,問道:“少主,你有心事嗎?”


    “黑頭,你說為了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而去殺了一個對別人很重要的人,這樣是不是很過分?”貓小猴笑問道。


    “就看那個人壞不壞了。”黑頭說,“要是森魃那樣的惡魔,殺了就是大快人心。”


    “應該不壞吧,事實上還很善良。”貓小猴歎道,“所以我才在糾結,隻是不殺了那人,那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就會死,但若殺了那人,我又太沒良心,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兩條為難取其重。”黑頭說,“就看是少主的良心重要,還是那個人比較重要,如果是我,為了心中重要的那個人,肯定不會要良心。”


    貓小猴聞言苦笑不已,暗想連一隻鳥都明白的事,他卻想不通,一直在糾結,一直在痛苦,其實,為了毛利美和子,他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隻是讓他去殺無辜的樹爺爺,多少有點於心不忍,也不大相信樹爺爺會殺了毛利美和子,可萬一蟲人怪的預言是真的,而他沒有殺了樹爺爺,結果樹爺爺殺了毛利美和子,那時他又該怎麽辦?


    時而想通要殺了樹爺爺,時而又想不通不想殺,貓小猴在這樣的矛盾中,深受煎熬,陡然看到下麵數道亮光衝天,下麵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貓小猴忙讓黑頭在空中盤旋等待,他則縱身跳了下去。


    躲開光芒暗力的襲擊,貓小猴穩穩落到了一棵樹後,從那裏看去,隻見梵林和血魯,正鬥得不可開交,兩人一人用劍,一人用杖,你來我往,紅光烈焰,四周的樹上滿是傷痕。


    爾薩穿著紅紗,麵色冰冷,隻望著二人,沒有要幫梵林的意思。


    另一側,鬼離則注視著爾薩,沒有要幫血魯的意思。


    貓小猴定睛去看,發現在鬼離的體內,竟也有一股綠血力量,想著便幻魂到了鬼離的身後,鬼離正凝神望著爾薩,絲毫沒有察覺。


    貓小猴冷漠地一笑,雙手猛地搭到鬼離的雙肩,鬼離淒慘地叫了一聲,叫聲讓打鬥的二人也停了下來,看到貓小猴猙獰的綠色麵孔,就在鬼離身後,俱感心驚,血魯更是趁著這機會,閃身逃走。


    很快鬼離軟倒在了地上,貓小猴拍拍雙手,臉色瞬間恢複正常,微笑著走向梵林。


    梵林此刻竟覺得貓小猴很可怕,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強笑道:“小猴,真是夠巧,你也在這裏——”


    “我隻是經過。”貓小猴笑著說,“你們為什麽會打在一起?”


    “是因為——”梵林猶豫著看了爾薩一眼。


    爾薩勉強露出笑容,道:“是因為一些小事,小猴,你將鬼離體內的綠血力量收走了?”看到貓小猴點頭,又道:“卓克打算投靠索隆,我們一直在反對,可他不聽,所以我們打算除掉他,小猴,你能幫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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