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渠梁剛走到院門口,便被贏玉喊住了。


    “二哥,天色已經晚了,你要去哪?”贏玉小跑著跑了出來,拉住嬴渠梁,問道。


    天色已經完全的黑透,確實已經有些晚了,但嬴渠梁跟公父贏師隰爭論了整整一天,雖然把一直藏在心裏的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來,可心裏卻並沒有輕鬆多少,反而是更加的煩躁,隻是想出去走走,具體要到哪,嬴渠梁自己也不清楚。


    “你要去見王良嗎?”贏玉問道。


    自從贏師隰迴到櫟陽養傷,便一直是贏玉服侍在左右,每當有人來探望贏師隰,試探贏師隰的口風,贏師隰便會拿出王良來搪塞,無非便是王良神奇的治療方法,把自己一個堂堂的國君,塞進了汙穢的牛肚子裏,最後竟然,自己是活過來了,感慨萬千,引得探望者哈哈大笑,隨後便是東拉西扯的一通亂扯,一場談話便對付過去了,也讓贏玉一直以為,王良是一個匪夷所思的醫者,但後來,贏師隰為孤獨夫人詳細的講了一遍關於王良的奇聞異事,贏玉也站在一旁聽了進去,這才知道,王良不但是一個醫術高明的醫者,而且擅長用兵,武功也十分的高強,即使大哥贏虔,也不是王良的對手,最重要的是,王良是一個老秦人,熱愛秦國,為秦國捐糧借錢,傾其所有,一下子,贏玉便把王良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二哥嬴渠梁跟王良的關係莫逆,贏玉也是知道的,所以贏玉便跑出來,問了一聲。


    這倒是提醒了嬴渠梁,讓嬴渠梁想起了在傷病營的那幾天,幾個人跪坐在篝火旁,使勁的嚼著烤肉,談天說地,說古談今,是自己難得心情舒暢的幾天,無憂無慮,煩惱盡去,想想便覺得快樂。自己多久沒有見到王良兄弟了,從櫟陽城的城門口分別,自己一腳踏進了國府,便開始忙前忙後,無數的事情撲麵而來,壓的自己喘不過氣,王良借錢給國府的時候,自己到是想去見上一麵,可後來,自己忙著趕往雍城,就又給忘掉了,如果不是贏玉提醒,自己都差點要忘掉這個朋友了。


    “對,我去找王良……”嬴渠梁高興的說道,或許,王良會給自己一些好的建議,活捉公孫痤,促使秦魏和談的方法,不就是王良想出來的主意嗎,自己情急之下說了出來,公父也是思考良久,稱讚了一句的……


    “二哥等我,我陪你一起去,”贏玉歡唿一聲,便跑了迴去。


    到不隻是嬴渠梁想見王良,而贏玉,也想見見這個公父天天掛在嘴邊的,傳說中的王良了。


    再出來時,贏玉已經換上了一件大紅的武士袍,頓時英姿颯爽,卻有不失女兒態的嫵媚,雖然長期的習武,贏玉的麵皮有點發黑,但在燈光的照映下,依舊是妍姿豔質,鍾靈毓秀。


    秦國出美女,但不是在民間,而是在公家,秦國曆來以公主美麗聞名,秦穆公時的弄玉公主,便有了蕭史乘龍的傳說,後來,又有了秦景公的女兒孟贏公主,美貌雖然美貌,卻不是什麽風流佳話了,到是因為長得太過於美麗,成了秦人心裏永遠的痛。


    隻是嬴渠梁看到這件大紅色的武士袍,心裏卻有一些發酸,秦國貴族都知道,贏玉公主不愛紅裝愛武裝,也隻有贏玉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贏玉不但愛武裝,更愛紅妝,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有女孩子不愛漂亮衣服的,贏玉也是愛死了大紅色,隻是這種衣服的價格,可真是不便宜,秦國太窮了,國府的用度一向拮據,哪有餘錢恣意揮霍,贏玉也隻有這件像樣的衣服,還是孤獨夫人的舊衣服改小了的,依舊是寶貝的不得了。


    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手裏拎著兩小壇秦酒。


    “見朋友,哪有空著手的,二哥真是小氣……”贏玉笑道,一把拉住了嬴渠梁的胳膊。


    嬴渠梁也哈哈笑了起來,心中的陰鬱,頓時消散不少。


    櫟陽城原本就是一座小城,贏師隰遷都櫟陽,也沒有大興土木進行修繕,隻是加強了城防,讓櫟陽城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國家的都城,到更像是一座軍事要塞,六國商賈雖然也在櫟陽設置了店鋪,但大多隻是作為雍城前往三晉的中轉,並沒有帶給這座小城多少繁華,相比破舊的雍城,都相差甚遠,隻是掌燈時分,大街上已經是行人寥寥,冷冷清清。


    也隻有跟在嬴渠梁身後的贏玉,邊走邊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王良長什麽樣,是不是跟大哥一樣,滿臉的胡須……”


    贏玉一邊說著,一邊誇張的做著表情動作,贏虔的確是有一大把的絡腮胡子,可也遠遠達不到贏玉誇張的模樣。


    “王良平時穿什麽樣的衣服,白色的嗎?是士子服嗎?”


    贏玉又自行腦補了一個文雅儒生的形象,但凡女孩都喜歡白馬王子,古今皆是一樣,尤其是,這個白馬王子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突然變成武功高強的俠客,那真是太迷人了,隻是在這個時代,贏玉或許還不知道,騎白馬的,不隻是王子,更多的是唐僧……


    “王良……”


    贏玉的問題接踵而來,這哪裏是秦國公主,簡直就是一個迷眼的追星小女孩。


    有這麽一個精靈古怪的妹妹陪在旁邊,嬴渠梁的心情一點點的好起來,哈哈笑著一一解答,可嬴渠梁的迴答並不能讓贏玉滿意,依舊是糾纏個不停。


    王良的大院,就是國府曾經存放建築材料的大倉庫,位於匠作區的中段,嬴渠梁自然是知道的,將這個倉庫作為借款的利息送給王良,也恰恰就是嬴渠梁代表國府同意了的,相比起一萬金的本金,國府隻是付出了一座倉庫,顯得很是小氣,王良明顯是吃了大虧了,可王良並沒有說什麽,這讓嬴渠梁有些內疚,可也沒有辦法,誰讓自己的國家窮呢。


    也是王良的懵懵懂懂,不知道行情,兩眼一抹黑,而櫟陽令白動,自然是不會把誆騙王良的事情,告訴嬴渠梁的,雖然兩個人的私交不錯,可身份地位的不同,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依舊是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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