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門大捷以後,國府的情況算是好了那麽一點點,拿迴了大部分的河西失地,於是轉過頭來,嬴師隰把這些河西失地分封給了老士族,穩定了他們的心,但就此刻而言,河西之地還是一塊飛地,秦國也還沒有完全的拿到手裏,而且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衛。


    現在是秋天,過了冬天,到了入春,秦軍的征兵就一定要解散迴去進行春耕,到時候,魏國隨隨便便就可以把丟掉的一切重新拿迴去,這也是嬴師隰打了三十多仗並場場大勝卻收不迴秦國失地的原因。


    打下來,你還得守住了。


    而現在就是一個機會,打敗了魏軍,打敗了魏軍,那麽魏國的威風就沒了,韓、趙、齊、楚這些國家,都會迴頭來報複魏國,那時,魏國才會被它們纏住,自顧不暇,秦人才可以穩坐在涵穀關,休養生息,看著魏國的笑話,自己騰出手來,慢慢解決國內的問題。


    所以嬴師隰參加了這次大戰,他明明知道是韓、趙兩國是借他的手和魏國死磕,但他卻不得不來。所以對於魏軍來說,龐涓一路並不重要,韓、趙都是在做樣子,雙方高高掛起免戰牌,你不動來我不動,隻等著秦軍的消息。


    所以,秦軍必須勝,但絕對不能是慘勝,作為一個父親,贏師隰也想把一個完整的安定的秦國交到自己的兒子手裏,不留後患。


    當然,這隻是贏師隰自己的想法,誰也沒有跟誰說,即使他的兩個兒子,贏師隰不說,也是不知道的。


    贏師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認為不必要說,不屑得說,便不說了,正如贏師隰剛剛坐上國君位子的時候,麵對著內憂外患的重重壓力,沒有人可以相信,自然也就沒有人可以商議,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拿主意,慢慢的就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還能怎麽打,公父說怎麽打,我們照著做就是了……”贏虔手柱天月劍,嚷嚷道。


    贏虔聲音粗獷哄亮,留著滿滿的絡腮胡子,這一點兒像極了贏師隰,其實,贏虔哪一點兒都像極了贏師隰,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完全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像嬴渠梁,麵容俊朗,雖然微黑稍帶老相,卻是沒有胡子,以至於很多人認為,贏師隰的位子就是給贏虔留著的。


    贏虔的迴答讓贏師隰非常滿意,但也僅僅隻是滿意,這個大兒子一向聽話,讓贏師隰感到親切,但贏師隰想讓他們多思考一些事,為自己多分擔一點,他想聽聽他們的建議,他們自己的想法。


    在這一點上,贏師隰知道,他的二兒子嬴渠梁,一直有自己的想法,於是,他看向嬴渠梁。


    贏師隰的想法,嬴渠梁多多少少明白一點兒,但也隻是含含糊糊的一點兒,還是聽王良分析的,但王良並沒有說的太透徹,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句,便一句帶過,再也不提了。


    因為王良的想法跟嬴渠梁完全一樣,就是和談,趕快的結束戰爭,咱們進行和談,然後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當然,這裏麵也有王良自己的小心思,戰爭就是一攤洪水,王良可不想在裏麵撲騰,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給淹死了,好不容易有一次穿越迴古代的機會,可不是來溺水身亡的。


    而且王良認為,贏師隰的想法太想當然了一些,做為老牌強國的魏國,是走上了下坡路,抱著過去的底蘊不思進取,但也隻是稍顯老態的雄獅,還不是隨便那個國家就可以輕易招惹的,即使韓趙兩國,也不行,而且王良還知道,在曆史上,這個時候,龐涓統帥的魏軍與韓趙聯軍在澮水作戰,並且打的韓趙聯軍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還讓趙國割讓了土地給魏國。


    澮水在那,就是今日汾河的支流澮河,河東重要城池,絳、翼、汾城都在澮水旁邊,這是裏晉國發家之地,其戰略地位不亞於安邑,哪裏才是人家魏軍真正的主力,在河西,跟秦國玩的,一支偏師而已,而且即使這麽一支偏師,也讓秦軍頭痛欲裂,舉國難熬。


    贏師隰把其它六國想的太美好了,尤其秦國還是一個所有國家都公認的弱國,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人家迴過頭就會會盟瓜分秦國,壓根兒就沒有把秦國放在眼裏。


    如果讓嬴渠梁說實話,哪一定是別打了,趁著主力部隊沒有什麽損失,還有這麽幾十萬人,咱們趕快退兵吧,再打下去,秦國就要打沒了。


    但嬴渠梁也知道,如果自己這樣說,贏師隰一定會不高興,贏師隰不高興,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那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對這場戰爭,嬴渠梁跟王良探討出了另外的一套計劃,並且推演了無數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這個計劃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嬴渠梁必須到戰場上去,尋找機會,如果贏師隰一發怒,把嬴渠梁囚禁在了軍營裏,或者剝奪了嬴渠梁所有的軍權,那麽這個計劃可就徹底泡湯了,而且嬴渠梁也知道,贏師隰一旦發怒,還真有這個可能。


    自己不就是多說了那麽一句話,就從步卒主將變成了死士營主將了嗎。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要說違心的話,心裏的確不好受,嬴渠梁突然想起了王良分別時的告誡,原來,王良早已經算到了這個事情啊。


    嬴渠梁心裏一暖,內心感慨,王良,可真是自己的知己……


    “打,一定要打,公父說怎麽打,我們便怎麽打,單憑公父安排,老秦人的血海深仇,在此一舉……”嬴渠梁微微一笑,狠狠的說道。


    “咦……”贏師隰很驚訝,自己的二兒子,啥時候也這麽痛快的支持自己了,從感覺上,贏師隰突然發現,嬴渠梁變了,以前的愁眉緊鎖舒展開了許多,不再是那麽的壓抑,開朗了一些,但具體都是哪裏變了,一時半會兒,贏師隰也說不出來。


    贏師隰也懶得去想,隻要兩個兒子支持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


    贏師隰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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