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陽驚訝道:“爺爺,你怎麽會......”


    “小陽呀,你到底是心軟呀,爺爺不放心你,怕你著了這卑鄙小人的道,才央了笑通派人接我來,你可別怪他,剛剛你和正梅進來的時候我就躲在那屋子裏的櫃子中”


    “師父”殷正梅驚異道。


    “你居然還活著?”殷正鬆道。


    老人空洞的眼睛‘看向’殷正鬆的方向,“我沒死,你不如意吧,正梅啊,你以為他是為了給你報仇才傷了我”他沙啞的笑了起來,聲音好似拉鋸木,“當初給你下雪凝草之毒的正是他呀,我是不想輕易的放你出五支,想以毒控製你,可是抹在信封上的毒是他塗。


    他告之於我那毒不可接觸皮膚,叫我拿給你的時候小心,可我以為解藥在他手裏,他又是你弟弟,所以放心於他,讓你那夜去賈府刺殺也是我和他商量的,趁機引起騷動好讓他順利的把小皇孫換出來,讓他順利打入睿王府好取得羽衛的信任,之前他路見不平被睿王府前知練使肖齊救下帶迴羽衛也是我們設的局,就是為了讓他能接觸到皇室的人,等待時機好挑起大亂,重複興國”


    “可是我與他的想法不同,我是要扶持興國正統的皇嗣血脈,他卻是不甘心自己掙來的一切,白白讓給那些坐著享清福的後裔們,正梅,我知你不願參與這些,所以隻給你派刺殺的任務,幫我們解決異類,別的事都未曾告訴你,可是殷正鬆絕不是顧念什麽血脈親情的人,他眼裏心裏隻有無上的權力,是個真正冷血之人。


    他見我與他意見不合,便不顧師徒之情,先是設計與我反目讓我派人追殺他,可惜上天不公,他竟被人救了,然後他引來當時已經成為了睿王府暗衛的羽衛來追殺我,我不敵後弄瞎了我的眼睛,又中了數劍,我僥幸被人所救得了一命,而後他又殺了我無辜的兒子和兒媳婦,殷正鬆你這天殺的孽障,今日你也中了雪凝草之毒,便讓你自己也嚐嚐這毒的滋味吧”


    此時被綁在樹上看著院中一切的秦晏心裏暗恨道,他當年就不該下山,如果不下山也不會手癢救人,如果不救人就沒有這一堆破事,如果沒有這一堆破事他也不必被綁在這裏,真不知道北風把他安置在這裏到底要做什麽,他倒是一個人去引來富衍那幫人了,隻是把他綁在這裏,他既不能掉到樹下去發出些聲音,引起院內人的注意,又被點了啞穴不能說話,隻能在這裏鼓湧,連個鳥都驚動不走。


    殷正鬆笑道:“師父你能出現在這裏,我倒是意外,不過也好,送你們一起上路,免得我麻煩”


    “嗬嗬,還想嘴硬,你中了雪凝草之毒若是強行運功便是死路一條”孟秋亭道。


    “別急著下定論嗎”殷正鬆坐著的四周好像有顆粒浮起,內裏的任督二脈已經被強自衝開了,“什麽雪凝草之毒,不過是仿的像一點罷了”


    秦晏在樹上歎了一口氣,還是被那老小子發現了,這是非陽那小子向他借的,雪凝草哪是那麽易得的便宜貨,這是他仿照雪凝草的功效製成的毒藥,並沒有真正的雪凝草那麽強勁,隻要能把打散的真氣重新聚集起來運轉,那毒便會自然失效,但這隻有是內家高手能做到的,對付一般的好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秦榛沒想到殷正鬆的功力已經到此境界了,見他抬劍向娘站的方向,想也不想的便飛身而去擋住那劍,本以為會被刀劍刺個對穿,不過好在富兄給她的護甲她一直穿在身上,那劍好像刺在瞬間硬起的鎧甲之上,便被擋了迴去,不過下一瞬殷正鬆便用移形之法迅速接近秦榛,一把把她撈了過去。


    他手指彎曲成虎爪狀,扣在她的脖子上,好似一用力便能掐斷她細嫩的脖子。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殷正鬆衝破任督二脈到挾製秦榛在手不過幾瞬的時間,殷正鬆在秦榛耳邊道:“你剛才的確問了個好問題,我為何千辛萬苦從前太子府裏調換了雲修卻又會出手給他下毒,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前太子的骨血,那小皇孫早在當夜就被我殺了,換來的不過是我事先準備好的嬰兒,連從誰家拿來的我都不記得了。


    教他習武,教他謀略,讓睿王爺夫婦包括他自己都以為他是前太子的遺腹子,等到他有足夠的實力和仇恨之心來顛覆這一切的時候,到頭來卻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虛妄,支撐他的理由卻壓根就不存在,他不過是某個山野村夫的孩子,你覺得他知道真相後會如何,為了他想象中的父母報仇,犯下這彌天大錯,將宣朝攪的天翻地覆,最後不過是為我做嫁衣罷了”


    他低低的在秦榛耳邊嗬笑著,秦榛隻覺得尤其的刺耳,她心裏覺得異常難受,若舅舅說的是真的,雲修便是個不明來路的孩子,這麽多年的隱忍,這麽多年為了複仇所做的努力,頃刻之間都變得毫無意義,若他知道真相他可能否接受的了?


    她咬緊牙關道:“你以為你說的我便會信嗎,不過是想攪亂我的心神罷了”


    “說了這麽多事你還想不明白嗎,你以為我會留下前太子的骨血,讓他將來成為自己的阻礙嗎?”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你不說我不說,便沒人會知道,隻要睿王爺夫婦承認,雲修就是前太子的血脈”


    秦榛剛剛一直在緩慢的移動左手臂,將袖子裏的袖箭調整位置,將手背過身後,迅速向後射出袖中的袖箭,隻是可惜那箭上沒有塗毒,不然一定瞬時要了殷正鬆的命。


    但當秦榛有動作的時候,殷正鬆早已感受到她身上肌肉的牽動,她手臂向後伸的時候隻聽見哢擦的聲音,是被折斷的聲音,胳膊詭異的向後扭著,又軟了下來,袖箭射了出去,但卻一支也沒傷到他,殷正鬆手指用力想要掐斷她的脖子,手指已經深入幾毫了。


    梁非陽手握成拳,單手拄地卻無力救她,他自己已經失血過多,連支撐他站起的力氣都沒有。


    秦榛出手的同時殷正梅也拋出她臨走前秦晏給她的毒藥粉,秦榛不會中毒,此毒的範圍僅僅是殷正鬆。


    一股黃色粉末撒在空中,殷正鬆鬆開秦榛,用袖子掩著鼻子,秦榛的脖子上還可見三個血點。


    殷正鬆並未退去,而是穿過這股黃煙粉直奔梁非陽和孟秋亭的方向而來,伸出手對著梁非陽的心脈,使一記黑虎掏心便能結束他的性命。


    孟秋亭能感受到風的湧動,那家夥以極快的速度奔向他們來,來不及了,一定,一定要一擊斃命啊。


    空中隻聽見‘噗呲’和‘嘭’的兩聲響。


    秦榛用右手捂著脖子,看著前方,梁非陽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爺爺”


    殷正鬆和孟秋亭同時墜落在了地上。


    剛才噗呲的一聲是殷正鬆的手爪穿透孟秋亭的身體,雖然不是正對著心髒但也幾乎沒了性命。


    嘭的一聲是孟秋亭坐著的改裝輪椅突然將他彈起,兩具肉體在空中相撞的聲音。


    殷正鬆未防備孟秋亭一個殘廢之人,一心想先解決梁非陽,不察他與他撞在一起,孟秋亭袖子裏的刀直插殷正鬆的腹部,兩人俱躺在地上。


    梁非陽忍著痛爬到孟秋亭的身邊,見他腹部一個血洞,鮮血涔涔的流出,他聲音顫抖的道:“爺爺,爺爺別怕,我們迴去找秦先生,等治好了你,我們一同迴狼山,那裏再沒有舊事,隻有我們和其他的兄弟們,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梁非陽身體不住的抖動著,感受著如墜深淵的恐懼,他怕,害怕生命的消逝,爺爺雖然一直以來給他施加著仇恨的心理,他心裏反感極了,可是剛才的一瞬間他卻覺得是自己的心軟沒有一擊殺了殷正鬆才害了爺爺的一條命,爺爺可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秦晏在樹上看著搖搖頭,他不是什麽神仙,不是什麽病都能醫,這身體都掏穿了,連試上一試的可能都沒有了。


    孟秋亭嘴角溢出血,胸口處好像張開了個大洞,空洞的眼‘望著’天空,“小陽啊,不要傷心,人多有生老病死,本來我這把老骨頭就沒有幾年了,隻是這些年苦了你了,讓你一直跟著我以報仇為生,爺爺幫你做到了,你以後可以為自己活著了”


    “不,爺爺,是我錯了,父母之仇便是天塌地裂也不可不報,是孫兒不孝,是孫兒不孝,孫兒若早做決定,也不會害了爺爺”


    孟秋亭伸手摸摸他的臉,“小陽,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了什麽嗎,我看見了你爹娘,他們埋怨我這麽多年讓你活的不快樂呢,今後你便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去活,過一個你自己的......人......生”


    孟秋亭的手從他臉上落下,他接住爺爺的手,喃喃道:“我的人生......便是為你們報仇”


    他突然轉頭大怒道:“殷正鬆,今日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也許是爺爺的死觸動了他,仇恨讓他生出了力氣,身體裏的真氣仿佛可以調動了。


    秦晏在樹上看著,心裏喊道,不可不可呀,生氣會加劇火毒的發作,本來在狼山上就意識到他的體熱症已經加劇了,好不容易用藥物控製住了,若他大怒,則會氣血翻騰,傷及肝髒,肝失疏泄,肝氣就會像匹野馬一樣在體內橫衝直撞,肝氣橫,逆犯脾,脾失運化,橫逆犯胃,進而導致他五髒六腑都受損傷,加上他的體質,體內器官受到各種傷害,最後隻剩一種結果便是爆體而亡呀。


    梁非陽時常笑是有益他的身體的,隻是如今受到了刺激,怕是再控製不住情緒了,可千萬要挺過去呀。


    他掠至殷正鬆身前,想要一掌擊碎他的天靈蓋,卻被一人攔在前麵。


    秦榛用身體護在殷正鬆身前。


    “讓開”他喊道。


    “非陽,求你......冷靜下來”


    “他親手殺了我爺爺,我必要他償命”


    “我不是求你保他的性命,隻是有些事情我還要問他說個明白,他若死了便無人知曉了”


    殷正鬆倒在地上低沉的嗬嗬笑道,“殺了我吧,是雞還是鳳凰從此以後便再無人知曉”


    “讓開”他大吼。


    秦榛不知如何抉擇,便這麽糊塗的當做不知,雲修依然是前太子的遺腹子,可如果是雲修的話會如何選擇?


    “我......不能讓”即便要做選擇這個選擇也要雲修來做。


    “你若不讓我們便當做從未結拜為義兄妹,那金蘭譜上本來我就隻按了半個手印,即便解除關係......也沒什麽”


    他壓製著體內湧動不住的真氣,不時撞擊著他的五髒六腑,體內異常難受,心裏......好疼啊,解除了關係,他們連義兄妹關係都沒有了,以後便隻是仇人了,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接觸過女子,見到她才知道這世上有這般有趣的女子,看著她談及心上人時眼中的溫柔,整個人散發著光芒,他便......動心了。


    他感受到什麽是心跳的滋味,隻是她心中有人,他不能趁虛而入,隻想陪在她身邊守著她,會答應與她結義,隻不過是換一個比朋友更親近的身份,卻固執的從未喊過她三妹,如今便連這層身份也不要了嗎。


    他看著她張了張嘴,耳邊聽不見她的聲音,眼睛也有些模糊,終於,天地歸於一片黑暗,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他怕,他怕聽到她的答案,所以選擇讓自己暈了過去。


    秦榛看著他睜著血紅的眼,而倒下前他最後說的話是,“和你解除義兄妹關係,我也......不要”


    殷三娘來到梁非陽身邊探了探他的脈搏,好在還有浮動。


    秦榛正當鬆了一口氣時,院外來了人,是富衍綁了北風進來了,看到地上倒著三個人,秦榛還受了重傷,緊忙趕來。


    “阿榛,這是怎麽迴事,你怎麽傷成這樣”


    “我不礙事,倒是非陽有些嚴重,此間事等我迴頭慢慢再講,北風又是怎麽一迴事?”


    殷正鬆看著北風被綁歎了口氣,他本想以防萬一事前綁了秦晏好為人質要挾他們,看來此路行不通了,還要靠霍忠調來的人啊,霍忠體內的蠱正是他從南越穆婧宸處換來的蠱蟲,操控住兵部尚書可比操控別人劃算的多,等到外地的軍隊到了,還怕這皇城不由他做主嗎。


    “北風突然在此地出現,誘騙我說你在城中,要帶我去找,他突然出現本就十分可疑,而後我見這處宅居上方出現了黃色的煙粉,知道是你常用的毒粉,想到這邊看看,便先安排了父親母親阿餘還有那小男孩到別處等我,等我走到門外時他卻突襲於我,被我製住,才得以見到你們”富衍道。


    “富兄果真機智,北風確實是聽命於舅舅的”她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殷正鬆,“先把他帶走,找個大夫給他醫治,有些事情還要問他”


    “對了,他說北風見到過師父,既然北風在此,師父應該也在這附近,怎麽不見他人影”


    “秦先生?我撞見北風的時候,僅他一人,並未看見秦先生”


    秦榛擔心秦晏不會已經遇害了吧,但又想到北風劫持師父一定是想為人質的,剛才隻是為了引走富兄,想來還未遭到毒手,問北風的話,以他的性格便是硬抗也不會說的,還得他們自己去找。


    秦晏綁在樹上老淚縱橫,天可憐見兒,師父沒白疼你,還是乖徒兒想著他,靠譜,靠譜。


    手下的人隨即分散四處去找秦晏的身影,找了一圈都忽略了院子旁邊那棵高高的大樹上。


    秦晏不住的打著噴嚏,這大冷天的再找不著他便要凍死在這裏了。


    冷風吹過,樹上的枯葉在寒風中打著旋兒的飄下,他在樹上打了個噴嚏,那樹枝先前被他鼓湧了好多下,許是在寒風中被凍的發脆,哢嚓一下折了,秦晏嗖的掉在了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正好被路過的士兵看到撿了迴去,這下子才算一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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