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寧雲修已經將太子的人馬控製起來了,皇上和太子也被移入了南宮,陳昭儀被安排迴了鹹福宮,召了太醫來診脈,病因是由於被拘在這鹹福宮中,宮女內監都憊懶輕慢,侍奉不周,本人又是瘋癲狀態,不知饑飽,長年營養不良,加上鹹福宮較為濕寒,氣血不暢,體內帶有風濕之症狀,大病小病積積累累,精血被耗盡了,便有油盡燈枯之態了,若是好好調養,還有個三五年之久。


    而皇後則是被送迴了長春宮,暈倒在地上的宋貴妃也被抬迴了翊坤宮,寧雲修抱起公主的屍體把她送到了東極宮中,在這裏她能安穩的睡上一覺,即便跋扈任性,也再不用受人苛責了。


    他的心裏有一絲內疚,公主並不是一開始便是這個樣子的,若是當她走入歧途的時候他能夠願意引導她,而不是就此厭惡她,想必她也不是今時的結果。


    “大人,秦姑娘不見了”連青從外麵跑進東極宮來。


    “什麽?”


    “會同府的梁二爺和顧公子都在,天牢中的富老爺富夫人好像被人帶走了,隻有梁公子和秦姑娘不見了”連青道。


    連橙從外麵進來道:“沒事沒事,我剛去了睿王府,秦姑娘和殷使練在一起,當是無礙”


    寧雲修心中暗道不好,正是和殷使練在一起才有危險。


    這時連紫又報告道:“五城兵馬司和咱們的人已經解決了城內的異動,可是兵部霍尚書卻調集了之前車蘭人圍困京城時來馳援的各地軍隊,我們雖截下了幾封密信,但卻不知道還有多少封信是送出去的,又有多少人會響應他,若是真的被他調動,京城豈不是又陷入了圍困”


    “霍尚書?他怎麽會?”


    霍忠為人正直,建安城大捷一事也是他最先提出疑問的,怎會趁亂起事。


    “霍府可有動靜?”


    “除了趁亂送信,並未有其他舉動”


    “連橙、連紫你們幾個去霍府把霍尚書‘請來’,我倒要看看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那我呢”連青問道。


    “你跟我走”


    “去哪?”


    “找你嫂子”


    ......


    京郊孟家故宅內,殷正鬆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白瓷瓶,打開瓶塞,將其一飲而盡,秦榛看著殷正鬆真的飲了下去,心中詫異,他竟真的做到以命換命,那這麽說在南越之時指使北風下蠱的人難道不是舅舅嗎,那內人到底是誰。


    殷正鬆手撐著石桌,將白瓷瓶瓶口朝下,“我已飲盡,可以放姐姐出來了吧”


    接著他跌在了地上,靠著石凳狀似痛苦的捂著心口。


    梁非陽也沒想到他真的飲盡了毒藥,爹娘看來這是天意呀,孩兒做出的承諾說到做到,他既已喝了毒藥,便算是死過一次了,你們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這仇恨一直延續下去吧。


    他打開屋內大門,解開殷正梅,走了出來,他走到殷正鬆旁邊,低頭看著他,“既然你肯為了你姐姐一命償一命,我便......”


    他剛伸手入懷,殷正鬆卻突然拔出一劍劃向他的脖頸,那劍快極了,好在他心中留有防備,未曾蹲下,那劍劃破他的胸膛,那冰淩霄花藍衣如同凋謝的花瓣一片一片被撕碎,劍尖劃破他的皮肉,即使在他心有防備的情況下也能將他重傷,他捂著胸口,大片大片的血跡從藍衣上滲下,淌在地上,像是用鮮血澆灌出來的花朵,幽藍而詭異。


    殷正鬆吐出壓在舌尖下的那含著的毒藥,又運功祛除殘留的毒素,翻身退去一步而起身,在起身的刹那他突然感覺凝聚在丹田裏的內力流散了,在體內變得緩慢而難聚,他拄著劍尖撐地,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體內經脈變緩,血流凝滯、氣運不行,若是不及時壓製住這股毒素,等到毒素蔓延到心脈他便無藥可救了,這毒他再熟悉不過了,是雪凝草的毒性。


    秦榛急忙上前扶住梁非陽,用身上的止血散敷在他胸口處,可是傷口太深了,那血還是止不住的冒出來,若不能及時止血,梁非陽必會失血而死呀。


    她焦急的不知所措,梁非陽扶住她的手,他的手中帶滿了鮮血,“對不起,這一切本不想讓你親眼看見的,我便知道殷正鬆不會輕易的反思自己的過錯,那瓶毒藥裏的毒本就是為了試探他是否真的在意親人的性命,抹在瓷瓶上的雪凝草不過是為了壓製他的功夫,你也知道他的功夫世間已少有對手了,我這點微末武藝如何能取勝於他,隻好耍些手段,隻要他不運功,那雪凝草便傷不了他的性命,隻可惜他連話都沒讓我說完,便急著取我的性命”


    “這件事情說到底是舅舅錯了,若換做是我,我恐怕也沒有資格責怪於你,隻是你的傷......”


    “不礙事的,若想報仇怎能不付出一點代價”他嘴角溢血,還衝她笑道。


    秦榛心中難過,舅舅為何如此冷血,已經殺了非陽一家,竟連他的性命也要取走。


    “舅舅,我隻問你一件事,北風可是一直忠心於你?”


    “他是你的暗衛”


    “可他似乎還有另一個主人”


    “是嗎?”


    “以北風的性格,我實在想不到與太子並無關聯的他怎會忠心於太子,隻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與太子暗中協作之人便是舅舅你,北風也是你一直安插在我身邊的暗線,從太子射中公主的弩箭上抹了南越的蠱毒,我便知道太子與南越之間必定有人聯係,打在迷霧之林中蠱之時我便有所懷疑。


    那時我派南風和北風分別包抄到迷霧對麵的南越士兵身後,他二人短暫的離開過我身邊,我獨自帶人的時候感到迷霧前方有人,派去的士兵都不聲不響的死了,而後我因恐懼退後卻撞到了北風身上,那之後我感到脖頸後有一種針紮般的刺痛感,我那時以為是潛藏在我頭頂樹上的南越士兵暗中下的蠱,可後來才想明白為何迷霧前方的高手始終沒有朝著我的方向殺來,明明我離他並不遠,但若那高手就是北風的話一切便都說的通了,那樹上的人不過是用來迷惑我判斷誰才是真正下蠱的人,舅舅究竟是在圖謀什麽,竟連親人的性命都可以來作為籌碼”


    殷正鬆運著內力想把體內的真氣聚集到丹田,好重新打通經脈,與秦榛道:“沒想到那時你便已經察覺到了北風,我以為我選了一個你最不會懷疑的人”


    “舅舅的確選了一個好人選,北風穩重可靠,與外界接觸甚少,我的確未曾懷疑他,是雲修從西北過來時與我分析才會懷疑是他,可是我一直不敢相信,直到他真的傷了南風,我想知道北風究竟是一開始就是忠心於你,還是被你拉攏過去的”


    “說起北風可要從他們四個的淵源說起了,你還不知道吧,他們四個可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兄妹”


    “什麽?”


    秦榛詫異,他們四個平常相處時的表現根本看不出是親兄妹的關係,隻不過從小一同訓練長大,關係親厚一點,等等,她突然想到,當時在薑府,王氏那時心疑她,非要滴血認親,薑育衡命管家取了水來而被北風截下掉了包,後來為了驗證薑育衡是否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是否換過了能使血液相融的水,她和東風他們四個便都滴了血到那水中,五個人的血液果然相融,不過那時隻為確定薑育衡是否清楚她的身份,沒想到他們四個倒真是一母同出的親兄妹。


    可是北風是知道嗎,既然知道還向南風下那麽重的手,他是被舅舅洗腦了嗎?


    “他們四個裏隻有北風知道他們的關係,其實他們一家共有六個兄弟姐妹,不過年頭不好,養不起孩子,暗衛的挑選都是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孩童,隻有這樣才會叫他們忠心,他們一家是我偶然發現的根骨奇佳的好苗子,正好父母養不起孩子,生下老二時便把孩子賣給我了,便是東風,接著是西風、南風,北風生下來的時候家境稍好,可是沒過幾年便又無力撫養,一直到五歲才又賣給我。


    那時他已經有了記憶,在父母的身邊陪伴了幾年,我本不想收他,而是想要他家的老幺,可是看他根骨比那三個更甚,心中愛才,便收了他做王府的暗衛,他有了記憶,可是暗衛有了感情便會有牽掛甚至分心出大錯,但他求我不要抹去他的記憶,也不會告訴他的哥哥姐姐他們之間的關係,為此他願意完全忠心與我,即便將來有了主人,隻要我有命令他必會遵從,這麽多年他倒真的做到了,不言不語竟未泄露半個字,為了滿足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我特地把他們四個分作一組,名字也取的相近,也算是獎勵他的忠心。


    隻是東風和西風死了,為了保護你而死,他怎能不怨你,所以你在逃亡的路上讓他迴京城給雲修報信時,我曾問過他,說話的話可還作數,他自然聽命於我,我便讓他安心的呆在你身邊,叫他隱藏不動,等到需要時再一擊致命”


    秦榛簡直難以置信,“東風西風是為了保護而死,這點我不會忘記,可是挑起這場禍患的人是誰,是太子與公主的爭鬥,而又是誰在背後支持著太子,正是舅舅你啊”


    她望天喊道:“北風,你這個膽小鬼,我真是看錯你了,什麽兄妹感情,不也一樣傷了南風,不敢找真正的人報仇,反而暗中給我下蠱是嗎”


    院外樹上的秦晏心歎道,小榛呐,你喊他也聽不到,他正去引開富衍那群人呢。


    “你也不用挑撥,他是不會被你三言兩語迷惑的”殷正鬆道。


    “正鬆,究竟是為何,你怎會變成今天這番模樣,你不惜謀害小榛,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殷三娘質問道。


    “不,不隻是謀害於我,雲修他也沒放過,和親路上雲修吃了睿王府的東西才中了雪凝草之毒,隻可能是能接觸到王府內部的親近之人才有可能做到,從十八年前的樂將軍、娘再到雲修,都中過雪凝草的毒,難道說十八年前的事舅舅沒有參與其中嗎,可你卻又實實在在的從當年的太子府中救出了雲修,如今這一番動作,簡直是前後矛盾”


    “姐姐,你難道忘了我們的出身嗎,我們可是出自大興的懸鏡司啊,當年明主熙宗雄才大略,中興了我朝,使大興續命百年,又創建我們懸鏡司,由皇帝親自統領,當年的我們是多麽的風光,寧氏一族不過是外戚,欺昧我主,使其鬆懈,竊取我國,改篡為王,不止追殺我興朝的子嗣,還對我們懸鏡司大開殺戒,讓我們不得不裂變為五支,各為其主,潛伏待命,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複興我朝,重振我懸鏡司的榮耀”殷正鬆低沉道。


    “簡直是瘋了,大興都已經亡了百年,還在做複國的春秋大夢,你若是真想複國,為何當時在江州放出李氏太子後裔一事,為何誘使富家與你們合作打開寶藏,為何見富家不從如今又要揭穿富家是前朝後裔一事,難道不是為了你的私心嗎,真正想奪位,坐上那金鑾寶殿的人是你吧”殷正梅痛心疾首的道。


    殷正鬆低低笑道,那表情不置可否。


    “在江州時嚴懷英那夥人便知道我身上帶著木支的鑰匙,可那時我剛迴京不久,知道我身份的人少之又少,當時我便懷疑他們是如何得知的,如今想來應是舅舅泄露給他們的,我們從山洞出來在蒼山之時還遇到了太子之人的襲擊,不過我想那時是太子擅自的行動。


    後來便是師父在吉州采紅蛇花的時候遇襲,明明身邊都是雲修的侍衛,怎會走漏風聲,當時雖懷疑護衛中有內鬼,揪出了連赤和兩個小鬼,不過那也隻是你棄車保帥的做法,為了讓我們降低警惕。


    接下來你隱藏了一段時間,直到給雲修下藥,你才再次行動,其後讓北風給我下蠱,讓雲修趕往南越,好使西北無人,太子說他不曾聯係過阿加納,我便姑且信他,那麽與阿加納聯係的人又是誰,在南越和車蘭挑起禍亂的人便是舅舅你吧,你的目的便是搞亂宣朝好坐收漁翁之利是也不是?”


    殷正鬆靠在石凳上還在繼續運行周天,身體的真氣已經漸漸的聚攏一點了,可是任督二脈卻還未打通,這兩處大脈未打通真氣便不可運行通暢,還要與她們再拖上一拖,“小榛不愧是你和林洵的女兒,我這個好外甥女的確有些聰明,你說的沒錯,都是我做的”


    殷正梅凝眉道:“你如此對小榛,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及她是你的親人嗎,當初你因為我出最後一個任務時被師父的雪凝草傷了而生死不明的時候,不是還曾找師父尋仇嗎,難道那也是假象?”


    “當然是假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眾人身後的房間傳來,一個鶴發雞皮的老頭子從身後的房間裏推著輪椅出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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