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見此情況也還稍顯鎮靜,公主轉過身去走到寧雲修麵前,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微微擋在了秦榛身前,公主見他動作,眼中微有受傷之色。


    “我在你麵前又怎會傷她,你別怪是我把你的身份透漏出去的,那日我得到消息知道你不是睿王爺的親子之後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們之前的壁壘再不存在了,可是接著便傳來了你早和親路上遇襲的消息,我傷心了兩月之久,直到聽到你無礙的消息”


    寧雲修小時候和大哥進宮之時也曾與太子和公主互相玩耍作伴,那時他們都還天真懵懂不曾變成現在的樣子,他也隻是把太子和公主當成弟弟和妹妹,不曾有過別的感情。


    看到公主如今陷入執念的樣子他也有些惋惜和心疼,皇家的尊榮富貴、至高無上的權利還有成帝愛非其道的溺愛一點點的腐蝕了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造就了她隨心所欲、驕橫跋扈的性格,一旦看中什麽哪怕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一旦有人違逆費盡心機也要除去。


    “前些日子知道你要迴京,我便去找父皇說明你與我並無血脈關係,希望父皇能夠做主,怎奈我離開之後返身來找父皇的時候在殿外聽到了父皇與蘇公公的對話,知你是前太子之子,父皇決心除去你的時候,我心大驚,萬般無奈之下才會決定聯合太子的勢力隻望能護你性命,可太子卻出爾反爾”


    成帝聽到公主的這番言論簡直是捶胸頓足,竟然為了一個不屬於她的男人,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對於公主他真是寵的無法無天了,才造成今日的禍患。


    “今日之事我早有心理準備,畢竟這秘密不可能瞞上一輩子,隻是公主不必為我如此,我們之間的障礙從來就不是血緣的關係”寧雲修道。


    “我知道父皇是害了你一家的人,自從聽到你的身世時起,我便徹底死了心,你不會原諒父皇,甚至可能遷怒於我,但我不能眼看你喪命而坐視不管,也許你的父王繼位是最好的結果,我便做個王爺之女,也不用一舉一動都受那幫言官的挑剔和苛責,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


    寧雲修平靜道:“十八年前公主都還未出生,那時的事又怎會與公主有關係,世間萬物都是因果循環的,即便我不複仇,今日的一切也是由於皇上的心魔而致,皇上用相克的食物害了皇爺爺得到了皇位,看著如今的太子猶如看著自己的影子,越是慢待於他,憎恨於他,越是慢慢的把他一步步變成當日的自己,皇上寵愛公主不隻是為了補償容妃娘娘,也不僅是因為公主不能繼承皇位,而是也想從公主身上得到他從皇爺爺那裏一直得不到的親情,可惜到頭來皇上除了坐在高處不勝寒的地方享受著應該承受的孤獨什麽都沒有剩下,費盡心機坐在那裏的滋味真的好受嗎?”


    成帝咳了幾聲道:“若是叫朕重新選擇,朕依然不會改變當日的選擇,即使今日眾叛親離,這十八年來唯我獨尊的日子,朝臣百姓個個山唿萬歲,跪拜於我,要爭便要爭得至高無上的地位,其他隻是不過是錦上添花之事”


    秦榛心裏冷哼,到現在還死鴨子嘴硬,若不在乎親情,怎會拚命的想要向先皇證明自己。


    太子嗤笑道:“在此事上我與父皇的選擇竟是一樣,所以父皇會理解我的,既然父皇都容不下他我又怎能容的下他,以前看他不順眼不過是父皇總稱讚於他而苛責於我,如今倒是給了我個理由讓我不得不除去他”


    他一揮手,身後的羽林軍便執劍上前,公主見狀立馬命令身旁的羽林軍護衛校尉迎擊,可是那校尉卻抽出長劍從背後接近公主,被身後的寧雲修看見,眼疾手快的劈手將那校尉的劍奪下,公主見此情形,轉身大怒,想要質問那校尉究竟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竟敢謀害於她。


    正在她轉身之際,太子從袖中抽出攜帶的弩箭,朝著他們射去,寧雲修和秦榛的視線被擋住,等察覺到時為時已晚,公主看到那箭矢,想都未想便挪動腳步用身體擋住,箭刺入她的背部,她身體前傾緩緩倒下,秦榛接過寧雲修的劍製住那校尉,寧雲修上前扶住倒下的公主。


    成帝看著自己的兒女互相殘殺倒抽了一口冷氣,心痛難忍昏厥過去,旁邊的蘇公公掐住他的人中才讓他蘇醒過來。


    宋貴妃發出一聲驚唿,想要衝過去,然而卻被身邊的士兵給死死攔住。


    鄭贇泰嚇得站在角落裏隻希望自己是個透明人,當今皇朝秘事與他這快入土的人何幹。


    公主的嘴角溢出鮮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剛剛我隻是下意識的移了一步,現在我後悔了,我為了一個不會愛上我的人死去,想想有點虧了”她擠出一絲笑意。


    寧雲修單膝跪地,讓公主靠在他的懷裏,看了一下她中箭的位置,“沒事的,沒射中要害,相信我妥善醫治連疤痕都不會留”


    “可是我怎麽感覺身體這麽冷呢,可我的肺腑卻又很熱”公主眼前變得有些模糊。


    秦榛道:“箭上莫不是有毒?”


    太子道:“沒錯,去年我被那女人劫持,你便派殺手用毒箭射我,竟是真的想要致我於死地,你此番再來尋求與我合作,我怎能不留一手,你以為你的人會那麽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一個女子?幫你幹掉我他們能得什麽好處?你又不能稱帝,不過是把江山拱手讓給別人罷了,跟著我可便不一樣,他們將來便有從龍之功,可以加官進爵,位極人臣,這次......是你輸了,不過死在你一直想嫁的男人懷裏,我這個皇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公主已經聽不進太子的話了,她躺在寧雲修的懷裏,感受著她在人世間所留戀的最後的時間,小的時候她們曾在宮裏踢蹴鞠,放風箏,捉迷藏,不知何時起她們之間越走越遠,他時常對她冷言冷語,可現在......真好,又迴到了以前的時候,雲修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厭惡,他的眼中終於又有了她。


    她安心道:“其實......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們都以為我對你不過是執念,因為得不到所以越想得到,我承認剛開始確實如此,可是我派人去查你的信息,事無巨細都要知道,越了解便越喜歡,你與親近之人相處時時常插科打諢,處理公事時又不苟言笑,刑案賞罰不偏不倚,案無偏差,明正典刑,案件牽扯的那麽多勢力交錯卻能泰然處之,麵麵俱到,這樣的你怎能讓我不喜歡,即便你對我不上心,可對別的女子也是如此。可直到有一天,秦榛出現了,從認識你以來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子如此上過心,見你那麽一心護持著秦姑娘,我自嫉妒,所以......”


    秦榛摸了摸身上帶的東西,從身上找到了一顆百解丸,拋給寧雲修,他接過去喂給公主,又用袖子擦拭公主嘴邊的血跡。


    公主咳了兩下繼續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父皇的女兒,與你沒有家仇,沒有血脈關係,你可會......喜歡上我?”


    “公主我不想騙你,人這一生最難過的事便是沒有假設,過去的一切皆不可重來,所以每走一步便要萬分珍惜”


    公主苦笑道:“這種時候都不肯騙一騙我嗎,真是比我還要執拗”


    她突感唿吸急促,又大口大口的嘔出血來,那毒反倒是加重了。


    秦榛急道:“百解丸可解萬毒,怎會如此?”


    公主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好似以為她另做手腳。


    “我的毒藥裏還混有蠱毒,自然不是尋常解藥可解的”太子道。


    公主慘然一笑,這時已知毒不可解,喪失了求生的意誌,垂下眼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父皇,母妃,女兒錯了,這次是我太過任性了,原諒女兒吧......”


    話畢,公主的手緩緩垂下,寧雲修的臉埋在陰影裏,輕輕道:“是哥哥沒有引導好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


    貴妃受不了打擊,驚唿了一聲‘不’,便暈倒在地,不可一世的成帝竟也垂淚哭泣,華兒雖然如此跋扈任性,但畢竟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啊。


    秦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公主雖然刁難於她,還曾派殺手想取她性命,可畢竟對她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公主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才做出這許多事來。


    寧雲修把公主的屍體安置在一旁,太子示意將他二人拿下。


    身邊的另一個校尉持劍上來砍向他,寧雲修側身避過,鉗住那校尉的手腕,屈膝抵住他腹部,奪手一劈,搶來他的重劍,起一腳橫踢,將人踢出三丈之遠。


    周圍的羽林軍,包括公主之後帶上來的士兵都圍攻著他們二人,秦榛將手中的長劍一抹,割了校尉的脖子,有劍從身後刺來,她躲在那校尉的身軀之下擋住了幾劍,然後掃起那校尉的雙腳,將校尉的屍體踢向後方的幾個士兵,壓倒了後麵來襲的士兵。


    寧雲修一邊與圍上來的士兵對戰一邊對太子道:“她是你的妹妹”


    太子道:“可她從未把我認作哥哥,何況她是為救你而死,該自責的人是你”


    “今日即便你可以笑到最後,但你日後依然會遭遇同樣的因果”


    “這便不勞你操心了,我選的路自會走下去,絕不後悔”


    “可惜,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就憑你兩個人,以為能從這萬人的包圍中逃之夭夭嗎,你們的軍隊即便有四千在城外,可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京城還有兩萬五城兵馬司,你們的人是衝不進來的”


    “哦,是嗎,你......還沒聽到外麵的聲音嗎?”


    聽他這麽一說,太子才注意到外麵是有些嘈雜的聲音,不僅如此,還伴有些火光。


    “不可能,宮城十二門都被我的人把守了,你的人不可能毫無聲息的殺到這裏”


    “太子真是健忘啊,剛才我說道殿下與容妃娘娘在朝雲庵私通的事情,難道殿下不記得那裏還留著通道嗎?”


    太子恍然大悟,暗恨自己百密一疏,那密道本就是宣朝皇室為了防止宮中禍患發生,留下的逃命通道,他本是從自己的太子府挖出,想要建一條能暗中與外臣接觸的通道,卻無意間通到了皇宮的密道,而那密道竟是通向丹楓山朝雲庵的,所以被他利用來出府與容妃私通,誕下皇子好鞏固他的地位,他本來是留那密道,以防兵變失敗留作退路,沒想到竟然被他人利用將了自己一軍。


    這條密道原本是通向皇帝的寢宮乾清宮的,乾清宮就在養心殿旁邊,所以留在城外的富衍率著軍隊從丹楓山入,一路進到乾清宮中,本該早到的,可是如何打開密道的出口費了他們一段時間,所以這個時候才到。


    太子命人抵住殿門,“既然如此,那便在此先解決掉你們”


    周圍的羽林軍更加猛烈的圍攻著他們,雖然二人武功不弱,但雙拳難敵四手,招架起來十分吃力,外麵的士兵還在猛攻著殿門,最多一柱香的時間便可奪門而入,但對殿中人來說卻是十分漫長。


    薑育衡和申萬青站在太子身側,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他緩緩朝太子走去,申萬青一不留神他已經到了太子身邊,他抬起拐杖,抵住太子腰間,太子心中一驚竟忘了這麽個老東西還在。


    “太子殿下留神,這拐杖中鑲著劍刃,刃上淬著劇毒,下官中過風,手抖,萬一不小心擦破了殿下的肌體,這毒可是見血封喉的,那便怨不得臣了”薑育衡道。


    “你想做什麽?”太子咬牙道。


    “叫他們停下”


    太子示意,那羽林軍停在了原地。


    “臣病了這一年多,日思夜想如何能取你性命以報我女兒無辜喪命之仇,可是皇上對我並非完全解除戒心,我隻得躺在床上,繼續病下去,太醫開的藥被我倒去一半,拖著病體苟延殘喘,閉門不見外人,讓皇上認為我門庭冷落,解除對我的戒心後我才有機會重返朝廷,今日便是為我的芷蘭報仇之日”


    迴京的路上,秦榛便派人先送過這柄拐杖到薑府,囑咐若是有需要可以便宜行事。


    入宮覲見定要把身上武器收走,可是又怎會想到一把拐杖之中竟也暗藏玄機。


    容妃站在一旁挪動腳步,想要搶下那柄拐杖,秦榛看到她移動後道:“容妃娘娘”


    容妃聞言頓住腳步。


    “娘娘慎行,太子如此六親不認的麵目難道你還沒有看清嗎,他能如此對待他的妹妹、父親,難道他奪位之後能善待於你嗎,你是皇帝之妾,卻又與太子私通,誕下了太子的孩子,這等醜事他自不能容忍,他奪位之後便是你的死期,你以為他會因此善待你的兒子,以他的為人隻會讓你的兒子遭受與他一樣的經曆,你忍心嗎,你幫著他假意聯絡朝臣,讓皇上疏遠你和四皇子,而親近他,他可曾想過萬一皇上大怒,你的性命又會如何,你至始至終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還要妄想得到他的真愛嗎?”


    容妃搖搖頭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諷刺的是她竟找不出一絲理由來反駁她,她停住腳步,楞在原地,不知他們的爭鬥後自己的命運如何。


    太子冷笑容妃的猶豫,到底是個女人,畢竟靠不住,笑道:“你們不用威脅她,以為今日之事我便沒有底牌嗎,別忘了林洵可是我的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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