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修和秦榛走進殿前,行禮之後成帝開口道:“雲修此次能按兵不動趕走車蘭人實乃留名青史之功,秦將軍作為女將堪比木蘭良玉,宣朝有將如此是國之幸事,朕本該論功行賞以慰二位愛卿的功勞,可是在此之前朕有一事要查問清楚,區處之後有功的當賞,有過的當罰,功過相抵的不賞不罰,如此才能讓人信服”


    “不知皇上所要查問何事,臣等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寧雲修道。


    “去年六月朕派你去查詢逆賊假冒前朝李氏禍亂江州一案,你可記得是如何迴稟朕的?”


    “臣答曰江州一案背後之人的前身乃是前朝皇衛組織懸夜司,到我朝漸漸分裂成一些江湖組織,其中一些人狼子野心,心存妄想,企圖為禍一方,暴動之人已盡數被誅滅了,另一些人早已隱居世外,不惹塵俗,所以並未查到他們的消息”


    “那寶藏一事你又是如何答複?”


    “臣答曰寶藏乃是空的,被暴徒炸毀後已經連山體一同崩塌掩埋,裏麵之物已盡數罄盡”


    “以前朕竟未發現,雲修也是能說會道呀,竟是避重就輕,我看分明就是存心包庇,那富家乃是前朝的後裔,你在江州之時竟然分毫未曾察覺,這與你在刑部案無虛斷,見微知著的表現十分相左,愛卿可否給朕個交代?”成帝不緊不忙的追問道。


    “臣不知道皇上從那裏聽到了這番言論,便確信富家是前朝後人,若是有心之人挑撥君臣間的關係,讓眾臣蒙受不白之冤豈不是朝廷的損失,何況即便富家真是李氏後人,百年的時間早已衝淡了對昔日國家的懷念與重複興朝的心思,不僅如此富家一直忠心為國,賑濟災民、補貼軍餉、提供物資,若此次沒有富家出錢,前線的將士如何能夠安心上戰場廝殺,於國於民富家都盡心竭力,並無異心,若皇上心有疑慮,臣可以與那舉報之人對峙”寧雲修道。


    “安王這話聽起來倒是像在為富家開脫”申萬青道。


    “臣並無此意”


    “既是匿名舉報,如何得見其人”


    “皇上英明,若他所說為事實,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上如何會護不了他,若是不敢對峙,乃是心中有鬼之故”


    “他雖不來對峙,可是依他所指,朕已派蔡尚書去查證過了,皆為事實,來人,把人帶上來”成帝道。


    殿門外兩個禁衛軍士兵押著一七十多歲鶴發雞皮的老者上來,正是鄭贇泰。


    他顫顫巍巍的走上殿來,兩年之內遭兩次大驚,本想著平平淡淡的安度晚年,卻總要遭這無妄之災,不知今日的劫難還能否安然度過。


    寧雲修一看到鄭贇泰被帶上殿來,知曉那舉報之人已經把事情悉數告訴了成帝,在江州之事了結之後他隻對外說是和反賊一同死在了寶藏山洞之內,實際上是安排在了富家的一個店鋪中做了賬房先生,能知道鄭贇泰所在的地方,必是他們身邊親近之人。


    成帝繼續步步緊逼道:“在你的奏折中奏到的已經死了的前朝太子,如今還活生生的出現在朕的眼前,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臣無話可說”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成帝道。


    “包藏前朝反賊,簡直是其心可誅”申萬青道。


    “來人,把他兩個給朕拿下,押入天牢,與富家同罪,以謀逆論處”成帝道。


    殿外湧進兩排金甲著身的禁軍護衛,便要上前押著二人。


    秦榛甩開押著她的士兵的手,“為何連我也一同押下?”


    “公主曾與朕說過,你當時也私自跟著安王去了江州,知情不報,同罪論處”


    秦榛心想真是好一個同罪論處,不過是想卸磨殺驢,趁機除去她罷了。


    成帝曾滿世界的搜捕她,用她打完南越之後,怎麽會相信她心裏會全無芥蒂,更何況拿下了雲修之後,她又怎能坐視不理,這番隻叫了她兩個入宮,恐怕也是在看大哥和二哥的反應,若是忠於朝廷,自然可加封賞,若是不服朝廷約束,勢必要一起除去,隻怕駐京的府邸之外此時也是受著朝廷的監視。


    秦榛咬咬牙道:“公主既然對我不仁,也休怪我無義,皇上為此抓我,我並無異議,隻是有些事便要不吐不快了”


    成帝微抬手,禁衛軍放緩了動作,“你說,但若敢搬弄是非、攪弄口舌,朕定讓你受過十八般刑罰淒慘而死”


    “去年七月公主曾召芷蘭,言京郊丹楓山朝雲庵是個祈福聖地,宮中的容妃娘娘去拜過之後異常靈驗,迴宮不久便懷上了龍胎,一時間尊榮無邊富貴無量,我與芷蘭一為賞景,二為祈福,便一同前去,怎奈吃了庵裏的包子,便瞌睡不止,一發趕不走困意,午間便在庵裏歇下了,怎奈有一淫賊名叫吳良趁我兩個女子在庵中歇息的時候摸了進來,欲行不軌之事,我因體質之故,對迷藥不甚敏感,察覺到了那男子入內之後,當場抓了個現行,隻因顧及女子家聲譽,並未張揚,教訓了吳良之後,把他送到定州觀仁寺出家當了和尚。


    他當時說是聞兩女子上山過午未走,才起了色心,其實不然,不知公主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所察覺,我們在庵中所遇之事並非偶然,殊不知色中餓鬼是僧家,尼扮繇來不較差,本該是至清至潔的地方,卻也免不了川澤納汙,山藪藏疾,耐不住寂寞的人早已失了潔心,借著庵門的掩蓋與男子私通交好,甚至幫著那些人玷汙到庵裏祈福的清白女子以求能留住他們。


    上山觀賞之時我就奇怪明明是十分靈驗的求子聖地,怎的來拜香火的信女並不很多,後來才明白連我同芷蘭並未在淫賊的手下吃虧都不願張揚,何況那些吃過虧的柔弱女子更是不敢將實情說出,不過是不再來此罷了,因此香客漸以稀少”


    成帝聽的過程中氣息起伏,喘著粗氣,臉上顏色也是變化多端,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放肆,你可是在誹謗容妃與野男人私通?”


    “此事關係到皇家血脈問題,臣個人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乞請皇上勢必要查清”秦榛道。


    “既知是宮中的容妃娘娘到訪,那朝雲庵勢必要清除閑雜人等,怎麽可能會讓閑雜人等溜進,即便那庵中藏汙納垢,容妃娘娘也必是清白的”申萬青道。


    聽聞他的話皇上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因為與容妃娘娘私通的並不是宮外的男子,而是......太子殿下”


    寧雲修這一句簡直是話不驚人語不休,成帝急怒攻心咯出一口血來,咳了起來,蘇公公連忙給成帝吃了一顆護心丹,然後傳了太醫前來。


    成帝撐住桌子道:“你可知你這句話足以讓朕將你五馬分屍”


    “我若汙蔑太子......”


    “不用父皇將你五馬分屍了,兒臣自會為父皇效勞”殿外飄來太子的聲音。


    隻見太子身著黃衣緩緩的走上了殿來,連衣服上的紋飾也由四爪蟒袍變成了五爪龍袍,太子想做什麽已經昭然若揭了。


    “你這個孽子,怎敢抗旨從拘禁中出來,竟還敢身著黃袍,簡直是反了你嗎?”成帝大怒道。


    太子薄薄的嘴唇抿出一抹笑,“父皇不需激動,兒臣也隻是為了保命才出此下策的,父皇已有廢了兒臣之心,曆來哪個被廢的太子能有好下場的,兒臣也是為了活命啊,父皇還請放心,兒臣不像父皇您一般,您退位之後,自然奉您為太上皇,好吃好喝的供著頤養天年,這操持江山社稷,勞心勞力的事情就由兒臣來為您代勞吧”


    ‘自然奉您為太上皇......由兒臣來為您代勞吧’,這幾句話似魔咒一般縈繞在成帝腦中,他看著眼前的太子仿佛看到了十九年前的自己,對著父皇說著一模一樣的話,像呀,真是太像了,太子簡直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麽多年來不光是因為太子的身世而厭惡他、苛責他,也是一直擔心當年的那一幕會在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是正因為此才會過分的寵愛對皇位沒有威脅的公主以打壓太子的氣焰,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這宮中盡是朕的羽林軍,你是如何進來的?”成帝大怒道。


    這皇宮內重兵重重僅擔負皇上貼身侍衛的便有羽林軍大衛將軍一千餘人、府軍前衛帶刀官、三千營紅盔將軍、把總指揮、明甲將軍、勳衛散騎舍人無定員,宮中守衛總共有萬餘人,難不成都被太子策反了不成。


    更何況前幾日排查了皇宮的守衛,太子一係的將領全部被清除在外,幾個把總和明甲將軍查實是太子的人後已經被調到外圍,幾個宮門又換上了公主推薦的幾個親信,太子怎會......


    “從西直門過來,離父皇的養心殿並不遠,前些日子天降大雪,這宮內進了不少的掃雪士兵和運煤的士兵,前些日子禦花園的花被雪打了,凋敝了不少,父皇嫌禦花園景禿,滿是破敗的景象甚是不美,從外請了人造花的石匠修繕禦花園景色,這皇宮可遠沒有父皇想的那麽牢固”


    成帝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西直門的守衛官是公主推薦的人選,公主與太子向來水火不容,華兒怎會吃裏扒外向著太子,還有那修繕禦花園的提議本是容妃提出的,他平常不甚在意禦花園景色,隻是愛妃來養心殿經常路過禦花園,看那裏凋敝景象不甚歡喜,因此軟言向他提議修繕禦花園景色。


    他心裏好像翻江倒海似的,想到剛才寧雲修和秦榛說道容妃外出求子一事,這麽說來果真是他們兩個裏應外合,做下這等悖逆之事,成帝緊緊的握住拳頭,卻絲毫提不起勁來,隻得靠在蘇玉身上。


    “你與容妃果真是......”


    太子冷笑道:“他們說的沒錯,父皇您多年沒有子嗣,若是拜佛拜神有用,各宮嬪妃都去拜上一拜,何愁皇嗣不旺”


    皇上氣的臉色發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時到今日,也沒什麽說不得的了,今天的一切不過都是父皇您的業果呀”,他轉頭指向寧雲修,“您以為他又是誰,您為何要遮遮掩掩的判他與富家同罪,不過是因為他是前太子的子嗣,您不想讓世人知道您容不下他,怕世人因此戳您的脊梁骨,可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何其多,藏不住的,天知地知,難道還能誅滅滿天神佛,滿地鬼卒嗎,若是兒臣的話,如此後患定大大方方的除去”


    太子一語激起千層浪,在場之人除了薑育衡和申萬青十分震驚,其他人卻都是心知肚明的。


    “今日兒臣還請了幾位當事人來,今日不妨好好分辨分辨”


    殿外有幾人緩緩上殿,兩個羽林衛跟在宋貴妃身後,皇後與她之間好似隔了一條楚河一般,涇渭分明,太子和公主不合,其中一點也是因他們的母妃不合。


    走在二位娘娘後麵的是容妃,她看上去溫柔嫻靜,不爭不搶的,卻沒想到是太子送到成帝身邊的一枚釘子。


    皇帝斥道:“皇後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你好手段啊,趕下了朕,你就能做皇太後了是不是”他冷笑一聲,“可你以為你真的做的了皇太後嗎?”


    “皇上無需威脅臣妾,太子聰敏過人,臣妾不是太子親生母親之事太子前幾年早就知曉了”皇後淡淡道。


    觀殿上幾人的表情,申、薑兩人是不知情的,容妃也是麵帶詫異,看來太子並不是對她全無保留,宋貴妃、寧雲修和秦榛則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榛和寧雲修會知曉,是因為芷蘭臨終前在秦榛耳邊說了兩個名字,一個是容妃另一個便是......陳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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