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戰場上的戰局還在焦灼著,南越人不隻在益州各處進兵,同時也分兵進攻永州,成帝派了雲逸和兵部左侍郎吳謙前去鎮守,按理說雲逸的身子本不適合軍旅勞累,何況雲修已經‘遇襲身亡’了,要是唯一的獨苗也折戟沙場,睿王爺,成帝他的這個小叔叔勢必要找他鬧啊,隻是朝廷是在是無人可用,這次睿王府同時也派了殷正鬆和連青等王府暗衛隨雲逸前往,以便保護雲逸的安全。


    西北的車蘭國看到大宣的南方後院失火,也在西北邊境進行騷擾,但多是遊擊打法,打完就跑,機動性強,根本不好反攻,這隻是為了試探宣朝在西北的兵力,雁城和建安城作為插在西南的兩個釘子,首當其衝收到最猛烈的攻擊,但好在此二城的守將英國公和陳飛將軍比較可靠,因此西北還在勉強堅持。


    朝廷東征西戰的,四處籌集糧草和軍費都需要用錢,申尚書說去年各地的天災和鎮壓各地的反叛勢力,已經耗費了國庫的十之七八了,如今南方在打,北方也需軍費支持,實在是拿不出那麽多錢,於是向成帝提了一個絕妙的建議。


    便是發行國家銀票,讓各地富商出資購買,等仗打完了,國家再予以補上。


    這不是相當於明晃晃的搶錢嗎,這仗能不能打勝先不論,即便是勝了朝廷會還嗎,便是不還了,誰能去追朝廷的債嗎,美其名曰是為國為民,赤心報國之舉,若是不從便是唯利是圖,為富不仁,利益熏心的黑心商人,是人人都該唾罵的奸商。


    這個辦法倒是不損失那些世家大族,貪官汙吏的利益,總之是衝著各地富商去的,尤其是宣朝首富的富家怎能不身先士卒呢。


    皇帝的意思,富家自然沒有辦法違抗,但是既然銀子都花了,就要花出價值,富家率先承接朝廷兌付銀票的事情,這雖然是必賠無疑的買賣,同時也是宣傳實力的一次機會,同時這仗要是贏了,便是借給朝廷的一個人情,即使朝廷不付錢,日後也能換取些好處。


    但富家大規模承接的同時提出了一個建議,這個建議雖說是為了防止朝中有人層層盤剝,但聽起來卻像是為朝廷考慮的。


    富家並不先把銀子交付給朝廷,而是朝廷的官員拿著富家在其上加蓋有富家大印的銀票到富家離各地前線最近的錢莊,憑銀票兌銀子,這樣也省去了朝廷不遠萬裏運輸現銀的人力和物力,也免除了逾期或路上發生意外的可能。


    四處亂起,流民亂賊很多,即便是朝廷也得考慮現實情況,雙方各讓一步,由富家承兌五百萬兩的銀票,同時準許了富家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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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越水三城大戰後,秦榛他們留下了狼山的五百名士兵協助宣朝士兵鎮守益北城。同時叮囑他們一定要加固城池,防止南越人從水下偷襲。


    看中洲城的樣子便知,益北城也不會堅固到哪裏去。


    秦榛她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龜城,便是之前被風雨連下五城後的最後一城,這個城過了之後便是相對平坦的永益平原,可以說是一馬平川,可以橫衝直撞的入侵中原,之前的這些戰鬥不過是局限在邊陲之城的區域,波及的百姓範圍小之又小,若是在這裏不能遏製住南越人的勢頭,讓其縱兵北上,富饒之地的江南魚米之鄉將會被亂賊踏足,秀麗的山川美景將會被戰亂毀壞,中原必將大亂。


    自從秦榛跟寧雲修說她去去便迴,已經半月了,她依舊沒迴,寧雲修泡了也有一個月的藥浴了,還有十九天他便可自由行動了,隻是這種時候隻能在狼山之中實在太憋屈了,每一天過的都如三秋一般漫長,山裏的人會把秦榛她們的動態迴報給他,因此他也能掌握整個戰局的情況。


    風雨之所這麽勇猛的連下五城,是因為隊伍裏有一員猛將,薛峰。


    薛峰好似力大無比,上了戰場身先士卒,殺人如殺雞一般,體內好似燃燒著殺人的快感,如弑殺的魔王一般,令人聞風喪膽,宣朝的守將與他甫一交戰便懾於他的氣勢,落了下乘,每每還沒交戰幾迴合,便有想要逃跑的衝動。


    薛峰作為虎山當家的確實是以勇猛聞名的,但能產生如此強大的力量恐怕是因為仇恨,為了給他弟弟薛榮報仇,他把他弟弟的死歸咎於梁非陽他們的身上,或者說是風雨如此告訴他的。


    這般弑殺勇猛之人若是與阿榛她們在龜城相遇,情況怕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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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阻止南越人繼續北上,不得不在龜城限製他們的腳步,龜城,城如其名,四四方方的,城樓異常堅硬,城牆修的也要比普通的城高大,這座戰略要城算是有堅城的樣子。


    秦榛他們帶了狼山及附近山上的山賊五千人,外加靠顧大少爺的麵子從益州許知州那裏借的五千士兵,總共一萬人,兵臨龜城城下,衝車,雲梯,飛橋都備好了,準備打一場強硬的攻堅戰。


    但南越人絲毫不打算據城以守,薛峰一馬當先的帶著身後的五千人馬出了城門,列陣城下,雙方聚在龜城下,隻等大戰一觸而發。


    宣軍著紅甲,越軍著黑甲,雙方旌旗蔽日,陣前將領表情肅穆,正午太陽高升,熱氣如波浪般席卷著佇立在城下的每一個戰士。


    雙方對峙的時候梁笑通騎在馬上問道:“聽說他們攻下五城之後並沒有屠城,隻是將百姓俘虜在城中,這可不像南越人的行徑啊?”


    “我也覺得這不像南越人的秉性,他們可不是一隻正義之師啊”秦榛道。


    “管他們如何對待俘虜,等我們殺進城中若是有命大的便救走,若是支撐不到我們進城,那也是他們的命薄”顧希白道。


    自從十幾日前從他耳朵裏爬出來個嗜血的黑蟲子之後,他整個人又恢複了精神,如今恨不得立刻得報被擒之辱,所說過於自大了些,但他這種氣勢也能激勵隊伍。


    秦榛迴頭看了一眼隊伍中間圍著的一個篷車,四周用米白色的帷幔包著,從外麵並看不到裏麵,梁非陽雖然忌炎,但是他的箭術是一等一的利器,所以隻能以這種方式,一起加入戰鬥。


    薛峰揮著大砍刀指向對麵的宣軍,“梁非那內個膽小鬼呢,怎麽不敢出來嗎,他殺了我弟弟,便是躲在這萬人之中,我也會親手取他的項上人頭”接著他指向秦榛她們幾個,“若是不想你的手下遭殃,便有些覺悟,把梁非陽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的輕鬆點”


    梁笑通道:“笑話,我大哥豈是你這個手下敗將可見的,當初把你屁滾尿流的從虎山趕走,你便該知道誰是益州山賊之王,如今在這裏大放厥詞,你以為你能過得了我這關嗎”


    “好,既然你這麽著急替梁非陽受死,那我便先取下你的人頭,祭奠我的兄弟”薛峰撂下這句話的時候看到宣軍隊伍裏有很多虎山原來的兄弟,“好啊,原來你們也是那見風使舵、首鼠兩端的人,是誰害得我們虎山分崩離析,你們居然為仇人賣命,真是幫沒心肝的人,枉我虎山收留你們,今日你們這些叛徒便和他們幾個一起下地獄吧”


    說著雙腿夾緊馬腹,用力抽打著馬屁股,馬兒吃痛,以迅疾的速度衝了出去,兵隨將動,身後的南越士兵也如洪水般帶著滔天巨浪的氣勢席卷而來。


    其實他忘了當初是誰先拋下他們逃離虎山的,何況他們吃了秦榛的藥被迫妥協,也不能全怪他們。


    薛峰搶占先機,這一番氣勢上便蓋過宣軍,宣軍內敲響戰鼓,咚、咚、咚,震耳發聵,梁笑通一聲呐喊也如閃電一般的迅疾,縱馬而出,當先與薛峰兵戎相接。


    薛峰的大砍刀向梁笑通的天靈蓋劈來,梁笑通雙刀交疊擋住大砍刀,他本身也是個有扛鼎拔山之力的人,但是薛峰的大砍刀之上灌注的力量好像真有千斤重一般,好似泰山壓頂,雙臂不得不打彎才能承受的住。


    心裏不由得感歎一聲,世上還有人的力量是如此超乎尋常的嗎。


    一刀被梁笑通接到,薛峰繼續揮刀再砍,短短幾瞬時間便連落數十刀,每一次千斤重的力量壓下,梁笑通都有一種胳膊要斷掉的感覺,雙刀都承受不住更別提分出手來偷襲於他。


    雙方交戰的士兵如兩股洪流一般,紅色的巨浪和黑色的巨浪,互相拍打著,爭鬥著,最後混成紅黑交接的潮水漫延在龜城的周圍。


    顧希白這邊倒是輕鬆些,手起劍落的挑落一個個南越的士兵,雖然士兵們都穿著鎧甲,但是他專挑鎧甲的連接之處,此處異常薄弱,用準力氣,一鉤一挑便能拆解掉上身堅硬的鎧甲露出掩藏在其下脆弱的肉體。


    當然這種方式隻能是對鎧甲的構造了熟於心的人才可以,不然動作太慢,還沒等鉤呢便先被對方砍傷了。


    “風雪呢,風雪在哪裏?有本事出來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你個死娘娘腔,給我滾出來,你不是最討厭別人罵你娘娘腔嗎,我今日當著上萬人的麵前罵你娘娘腔,你出來啊”


    秦榛砍人的時候聽到顧希白還這麽鍥而不舍的要找風雪決鬥,深感顧少爺果然是個眥睚必報,小肚雞腸的人,自己之前惹了他那麽多次,以後還是小心為上。


    然而他並沒有得到迴音,風雪和風雷此時都不在龜城,他們的任務是攻下益北城,這次他可是找錯了目標。


    “雖說小雪頗有女相,但是你這麽直白的叫人家名來怕是也不太禮貌吧”風雨從樓上揚聲道。


    下一瞬他便從龜城的城樓之上飛下,居高臨下使劍刺向顧希白。


    他舉劍過頭頂迎上風雨的劍,持劍的手腕在空中翻轉著結成幾個劍花,劍產生幻影,好似有分身之感,將風雨的劍包裹在中間。


    “你們風字輩的人就沒有什麽正常的人,腦子和精神都是有問題的異類,風雪既然不在,就由你替他受死吧”顧希白道。


    南風和北風聽到他的話不約而同的看向他,給了他一個冷漠的視線。


    風雨自上落下在空中無法維持太久的時間,盯準旁邊馬上的宣朝士兵,一個橫踢將人踢落馬下,那士兵馬上便被卷入了來迴奔踏的馬蹄的洪流之中,血肉之軀一會兒便沒了氣息,風雨騎在馬上,調轉馬頭迎向顧希白,倆人縱馬眨眼間便交戰了十幾個迴合。


    南風和北風緊緊則圍在秦榛的身邊,好似銅牆鐵壁一般,三人組也砍殺不少南越的士兵。


    “掩護我到護城河那裏”秦榛道。


    龜城的城外有一條護城河,雖然是環繞著龜城,並沒有流入到城內,但是秦榛根據寧雲修送來的情報得知,這城中並沒有河流流過,城中人也不見外出取水,那麽城內水的來源必定是掘井取水,那麽一定是這條河流的水脈,若是汙染了這條河流,那麽隻要在此處圍上多時,必能大大削弱城內士兵的戰鬥力。


    要說寧雲修是如何躺在狼山而得知城中必有水井的事,還是要靠他在京城閑著的時候跟著高河川和雲逸四處采風,雖說對他們的探測地質山石的事情不敢興趣,但是他們說到的東西聽一遍也不可避免的被記到腦子裏。


    龜城是個三麵環山,隻有一麵是開闊處的城池,正好位於三麵環山的撮箕地,地下水集中流向撮箕口,所以在撮箕口附近打井,很容易出水,加上城外有一條天然的護城河,所以城內必有井源。


    三人組突破圍上來的一層又一層的南越人,一點點的向著護城河移去,城內至少有上萬人,若想能夠削弱士兵的戰鬥力,這藥必須得要有足夠的分量才行,秦榛特意讓秦晏幫她濃縮一種能麻痹人神經的毒藥。


    秦晏開了方子叫人去準備來幾百斤的草烏、川烏、附子等藥材,費了狼山上幾百個人的勁,講這些藥草磨成粉,加水燒製,蒸餾,最後結晶,提取出極其濃鬱的麻痹藥,雖然已經盡力濃縮了,但是這藥秦榛背在背上還是感覺十分的沉重。


    一路過關斬將,可算來到了護城河邊,解開背上的包袱,將藥盡數倒入和河中,秦榛也不怕南越人看見,因為藥性好不好還另說,若是他們因此反而不敢喝水也是能起到另一種打擊他們的效果。


    另一邊的梁笑通招架的異常狼狽,對上了上百招之後,感覺自己的胳膊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麻木的要握不住雙刀了,對方的力氣難道是無窮無盡嗎,都不知疲倦,好像是一台大力的機器在輸出蠻力。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從篷車的帷幔裏穿過人群射向薛峰這邊,隻不過可能是戰場上己方方的人太多,不能很準確的命中目標,羽箭擦著薛峰頭頂三尺的距離飛過。這距離說起來有些偏的厲害。


    薛峰注意到此時的箭,喊道:“先取篷車裏項上人頭者賞銀五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原本分散開打的士兵頓時如洪水過境一般聚在一起,奔向那被宣軍圍在中間的篷車。


    秦榛見狀不好喊道:“劫住南越圍攻篷車者賞夜明珠一顆”


    宣軍聽說有賞立馬提起氣勢,兩方又熱火朝天的打的焦灼。


    此時薛峰也顧不得和梁笑通糾纏,想即刻奔到篷車那裏,梁笑通卻不放他,薛峰為胞弟報仇心切,用足力氣將大砍刀砍向梁笑通,力氣之大連他自己握著刀柄處的虎口都震烈了,梁笑通勉強接住重擊,但雙刀已經出現了裂紋,眼看著就要斷裂了,而奈何座下的戰馬承受不住此壓力,前肢屈下,梁笑通身體前傾。


    薛峰趁此機會加足力氣,眼睛迸出血絲,似要瞠目欲裂,終於大砍刀壓斷了雙刀,大砍刀順勢落到了梁笑通的左肩上劃出一個很深的傷口,梁笑通連人帶馬的翻了出去,薛峰顧不得接著補上一刀,縱馬向著篷車那邊衝去,親弟的仇還是要他親自來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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