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下了山便去顧府找顧希白去了,顧希白雖然不怎麽喜歡她,準確的說他都沒把她當成女人看,她簡直像隻山裏的野猴子,狡猾多變,心思奇異,但是還得顧及京城那位的麵子,不過最近倒聽說那位已經被封為安王在去南越和親的路上了,他也不知道那位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居然真的應下了這門親事。


    顧府的下人對秦榛不會很客氣但也不會很怠慢,把她引入顧府的正廳,端上茶水後,便去通報顧希白了。


    不一會兒顧希白過來了,向後撩了下衣擺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問道:“什麽事?”


    這有事說事,沒事快走的態度有夠直接的。


    “找你來當然是有事,你也聽說了吧,他要去南越和親了,你家與南越打過交道,可否跟我說說南越國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希白道:“顧家與南越可沒打過什麽交道,話可不能亂說”


    “這便沒意思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秦榛說的當然是樂家了,但是顧希白很不滿她這種以看破他原本身份的態度與他說話,嘁道:“打過交道的上一任南越國主早就死透了,現任的南越國主穆婧宸可是個大美人啊”提起這個他心裏又有一絲得意,終於也有事情讓這女人在意了嗎,看著自己曾經的未婚夫要娶別人為妻,而對方還是一國之主,這種比不上人家的感覺恐怕要氣炸了吧。


    於是添油加醋的誇道:“穆婧宸天資絕色,乃人間少有之豔,而身份貴重又是一國之主,聰明穎悟,明德惟馨,在位期間法紀嚴肅,內政修明,節儉愛民,氣度恢宏,帶領南越大展宏圖,絕不是一個山間長大的野......”他剛想說野猴子,但是看到秦榛雙眼冒火的神情,下意識的改了後邊的話“......野人可比的”


    野人雖然沒比野猴子好到哪裏去,但是看到她矮了一截,心裏就是舒暢。


    “穆婧宸什麽的我不在意,隻是和親的隊伍過境益州的時候,你的人要打起精神,還有之前入境的一批南越商人,雖說他們到現在還沒什麽動靜,但我一直很在意,你的人最好也留意一下”


    他這麽誇穆婧宸她居然說她不在意,不過這在顧希白看來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等寧雲修真娶了南越國主,怕是早忘了這位曾未婚妻了。


    “之前問你的薛峰薛榮兄弟倆可有消息了”她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和他談論事情。


    顧希白在益州這麽長時間,在南越滲透了人並不奇怪。


    “他們在南越”


    果然如此,就知道當時在虎山上沒發現他們,必然是逃到了一個對於他們來說妥當的地方,南越當然不會平白無故庇護兩個從宣國逃來的山賊,必然他們身上有利用的地方。


    隻是當時他們是如何逃出官兵在虎山的包圍呢。


    “虎山上有條河,通向南越”顧希白好像看透了她的疑惑道。


    秦榛隨即看了他一眼,顧希白自覺的解釋道:“我又不可能對益州境內所有的山川河流都了若指掌,官府走後我去虎山看過,發現官府當時包圍時忽略了那條河,他們兄弟二人熟悉虎山地形,利用漏洞跑了也不奇怪,何況你不也沒堵住嗎”


    解釋完之後又懊悔他有什麽可解釋的,這個女人麵無表情不說話看人的時候散發著和說話時完全不同的氣質,有些冷冽,不自覺的傳來一種壓力,真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感覺。


    她隨即道:“跑了就跑了,隻要敢迴來,必要留住他們”


    因為薛峰薛榮,她還欠著顧家一條命呢,她可不是一個願意欠人情的人。


    秦榛先前喝了好幾口茶,這時候麵上有些尷尬,叫來下人,輕聲問道:“顧府的‘五穀輪迴之所’何在”


    下人一時沒聽明白。


    秦榛隻好道:“就是本姑娘要如廁,快帶我去”


    換成這麽通俗的話,下人一下子便聽明白了,帶著秦榛過去,她不好意思衝顧希白笑笑,便隨著下人去了。


    顧希白看她這時的樣子與剛才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真是個怪人。


    秦榛隨著下人去的時候,顧希白便在正廳裏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準備喝茶時餘光掃到秦榛剛才的座位下好像掉了什麽東西。


    他放下茶杯,一眼望過去發現那是一把斷了半截的白玉梳子,眼中閃著驚詫,這梳子怎麽會在秦榛手中?他倒不是懷疑秦榛是這梳子的主人,大概一年前左右益州城裏來了一個女子拿著一把梳子尋找另外一把斷掉的梳子,他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但是一直沒有去比對過這個梳子,因為比對之後他又不能對她有什麽承諾,不如讓她一直尋找不到,這樣時日久了便也放棄了。


    雖不知是什麽緣由秦榛身上帶著這把梳子,但是左右現在無人,感覺冥冥之中好像有種力量牽著他的腳步移步過去,撿起了那把梳子,取出自己懷中的梳子,將兩柄斷梳合在了一起。


    上麵的裂痕即便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是嚴絲合縫的,連個齒兒都不曾缺,可以見得兩邊的主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保管著。


    那個一直在城內尋人的女子果然是楚家小姐,隻是楚家因為他家受了無妄之災,他不忍心再拖累楚小姐了,而他日後要做的事也不是太平的事,就這樣當做兩廂都不知道吧。


    他聽到外麵的腳步聲,察覺秦榛要迴來了,他趕忙把梳子放迴原位,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秦榛這時也步入了正廳。


    她坐迴位置上,與顧希白又說了些事情,便準備起身告辭了,好似並未注意到自己有東西掉落。


    顧希白示意道:“你的東西掉了”


    她低頭一看,發現果然是有柄斷梳子掉了,慶幸道:“這個是我一位朋友的,托我幫她找人,可不能丟了,對了,顧公子家中可有斷了梳子,若是有能與這把梳子比對上的,必有重謝”


    顧希白裝模作樣的讓人問下去,過了一會兒下人迴話道並無。


    秦榛貌似失落道:“看來在益州也是找不到了,這斷梳也如破鏡一般不可重圓了”


    他心裏一搐,如破鏡一般不可重圓了了麽?如此......也好。


    秦榛與他告辭後,步出了顧府,臉上暗藏笑意,看來她猜的沒錯。


    十幾年前在益州地位很高的家族,樂家可是排在前列的,樂聞將軍在南越鎮守多年,若是說其有反心,完全可以做第二個穆家,將益州割裂出去。


    樂聞將軍戰死後,樂家雖沒落了,但畢竟是為國捐軀,即使想牽連與樂家交好的世家也不好太過直白,而據秦榛所知,楚家被抄家的罪名是貪汙受賄,如果與樂家有姻親關心的確實是楚家,說起來不能完全怨樂家,但若按楚父的說法,那場聯姻是一場無妄之災,那麽所謂的貪汙受賄便是刻意陷害,看來當時的案子還有再翻一次的必要。


    至於穿的像竹子一樣,會以青蟲自比的人,她在益州隻認識一個人,對號入座的試探自然很快便有結果了。


    接下來便隻需迴去證實一下了。


    迴了狼山,她迴到自己的屋子,一頭鑽進被子裏,把周圍空隙捂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從袖子裏拿出那柄梳子,看到斷口處塗過夜明珠粉末的地方果然發光變淡了。


    她先前在斷口處用特製的藥水沾上夜明珠粉,若是有東西沾在其上,附著的粉末便會移附過去,從而導致這半截梳子的夜明珠粉變少,對方的梳子上也會沾上粉末。


    她去如廁時假意將梳子從袖中掉出來,從顧希白主動跟她說她有東西掉了,便說明他看到了那把梳子,現在這斷口處發的光變淡了,而且淡的比較均勻,說明顧希白還是沒忍住和自己的梳子比對過。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不過後來她試探性的問他,想看他的反應,但他到底還是不願相認,如此便隻能迴複楚姐姐沒有找到那個人吧。


    秦榛第二日一早便去城東的三柳麵館,楚幼儀的舅舅家找她。


    “店家,楚小姐可在?”


    “你是秦姑娘吧,我是幼儀的舅舅,幼儀說若是秦姑娘來找她便轉告你,那東西不用還她了,左右也是無用的東西,謝謝你好意幫她尋找,她有些事情來不及與你打招唿便先走了”下麵的中年男子道。


    秦榛心裏覺得奇怪,她還沒把消息告訴楚姐姐,連信物都不要了這麽快便走了?


    “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嗎”


    “我們也奇怪她走的這麽匆忙,雖說最近匪情消停了點,但她畢竟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行路多少不安全,但她執意要走,我們隻好問她日後到何處去找她,她說大概會去揚州吧,我記得她兒時有個關係不錯的玩伴,隨家舉遷揚州任官了,想來在那邊也有人照拂”


    “這樣啊”她覺得這事還是有些突然,疑問道:“昨天可有什麽人找過她嗎”


    楚舅舅一邊撈起鍋中的麵一邊道:“昨日確實有一個公子來找過幼儀,大概已經快到宵禁時分了,那公子長得還挺俊俏清秀的,是他的下人過來找幼儀的,幼儀出去見他就站在那邊的街口處,我們也聽不到他們談了什麽,隻是幼儀出去的時候還滿臉高興的樣子,迴來的時候便好似霜打的茄子,心神不寧的樣子,這不今日一大早便收拾東西走了”


    秦榛聽過後心裏很快有了答案,必是昨晚顧希白發覺了她是故意留下梳子引他比對的,怕她把他便是楚姐姐一直要找的人告訴她,所以趕在她前麵提早把楚姐姐弄走了。


    不過顧希白卻想錯她了,她可不是那麽沒眼色的人,明知把實情告訴楚姐姐她會傷心,她才不會這麽做呢。


    這下子把人趕走了,路上真要出個意外可怎麽辦。


    她也顧不得去找顧希白說個清楚了,連忙到馬店雇了一匹馬追了出去,想來一個姑娘家的腳程也沒那麽快,現在追出去也還能趕上,但是騎著馬追出城外好幾裏地都不見一個姑娘的身影,她轉念一想,自己真是心急反而亂了心神,顧希白肯定是對楚姐姐有情的,趕她走必有他的理由,但無論如何不會讓楚姐姐自己獨身一人上路,必是用了什麽借口派人一路護送走了,自己這麽半天找一個獨行的女子當然是找不到的。


    於是她調轉馬頭返迴了城裏,找到狼山在城中的小乞丐問道可否看見三柳麵館家的女子出行,是什麽方式走的。


    在三柳麵館附近的乞丐說她是步行的,然後指了一個方向,秦榛一路尋著路上的乞丐問下去,果然有人看見她在一個巷子口上了馬車。


    她現在倒是不擔心楚姐姐的安全了,放下心來直接奔向顧府。


    下了馬,把馬鞭扔給門口的小廝,大步邁著直接走去正廳,這迴連通報都免了,顧希白此時倒是正在正廳坐著呢。


    “喲,來的比我想的要早一點”顧希白招唿道。


    昨天本以為用穆婧宸的事能氣一氣她,誰知道人家壓根就不放在心上,繞了一圈的目的,就是引誘他比對那柄梳子,他昨天反像是小家子氣的在酸她,這讓他很不爽,而且未免她多管閑事,他不得不絕了楚幼儀的希望,把她送走。


    “到底還是比不上顧大少爺,竟然狠心把人送走了,不過你可看錯我了,我隻是知道了你是她要尋的人,但我也沒什麽閑情逸致去替你搭線,楚姐姐那麽好的女子,你還差的遠呢,你這麽做簡直是多此一舉”


    顧希白眉心一擰,麵色不豫。


    秦榛才不管他臉色好不好看,繼續說道:“楚姐姐來益州已有一年了,這一年她在益州尋找另一段半截梳子主人的事想必早已落在你的眼裏,可是你並沒有與她相認,我大概可以猜到你那所謂的什麽理由,不過你確定你所謂的理由真的是對她好”


    “昨日你大概也能看出來那梳子是我故意遺落的,可是你還是忍不住將兩柄梳子合在了一起,你以為沒人看見別人便不知曉,殊不知我在斷口處塗了夜明珠粉,我很容易的便知你比對過這柄梳子,而你這麽快便發現這上麵的不妥,理由隻有一個,那便是你晚間的時候也拿出你那柄斷梳看過,發現你那柄上沾了夜明珠粉,所以怕我壞事才急忙用了什麽借口把楚姐姐弄走”


    “至於在晚間還能拿出那柄梳子的行為,隻有一個解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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