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的反應還算淡定的了,嘉善公主一聽到和親的消息,立刻衝出自己的公主府,把正前往皇極殿上朝的成帝堵個正著。


    成帝這些日子一直有心躲著公主,知父莫若女,公主自然也知道成帝會躲著他,所以趕在上朝之前把成帝截住。


    公主攔住成帝的禦駕,挨到他的龍輦旁,嬌聲細語的道:“父皇,宣國和親的人選又不止雲修一個人,那麽多的皇叔都有好些個子嗣,從裏麵挑出個合適的人選也不是什麽難事,為什麽一定要是雲修呢?”


    成帝道:“就憑華兒你今天敢攔朕的禦輦,這去和親的人選也非他不可了”


    “父皇”公主驕橫道:“華兒不是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而是完全在為父皇考慮呀,雲修文武雙全,任刑部侍郎時明眸善斷,未曾有過一件冤假錯案,這足以證明他的能力,而且他是我宣朝最年輕的三品官員,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朝廷肱股之臣,若是就這麽與南越國和親,豈不是損失了朝廷的棟梁之才,平白給南越送上去一個可用之人,南越若是得以發展,將來便是養虎為患,還望父皇三思,換個人去和親才是”


    成帝點點頭,拍拍公主的手笑道:“華兒長大了,懂得為父皇分憂了,你考慮的這些,朕也都考慮到了,不過這些事情可以不用擔心,南越小小彈丸之地,還不足為患,何況,這番和親,是將南越皇室裏注入我寧氏的血脈,幾代之後何愁掌控不了南越,這可是功在千秋的好事,華兒的眼光要看長遠些”


    成帝揮揮手,示意禦輦起駕。


    公主扒著禦輦,跟在禦駕的旁邊,執著道:“華兒是女子,看不了那麽長遠的事,我隻知道,若是看不到雲修,華兒會吃不下睡不著,父皇真的忍心看華兒如此嗎?”


    成帝仿佛置若未聞,隻吩咐著禦駕繼續走,他坐在禦輦之上飄來一句,“華兒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不能像小孩子一般,隻要會哭會鬧便可無限製的滿足你,身體是你自己的,即便父皇和你母妃會擔憂你,但我們又不能代替你,我宣國的好男兒這麽多,何必非陷於一個男子的身上,何況你們的身份本就不能結合,難道是想讓我大宣皇室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最後一句話成帝稍稍加重了語氣,然後道:“在和親之前,公主這幾日便不要出府了”


    說完這番話,成帝催促著禦輦趕快行兩步,免得公主追上來,他看到公主的樣子又該不忍心了。


    公主停在原地,看著成帝的禦駕走的越來越遠,父皇已經不是那個獨寵於她的父皇了,不會再對她有求必應,予取予求,她也不是那個集萬千從愛一身的嘉善公主了。


    成帝下了旨意,其實相當於是禁足了公主,防止她在和親之前搗亂,然而公主真的說到做到,不吃不喝了三天。


    每天感覺頭重腳輕,雙目暈眩,站立不穩,然而下人端上來的東西依然是一口不碰。


    成帝雖然掛心公主,但依然忍住沒去看她。


    公主三日下來,人倒是清減了不少,再這麽下去怕是要成仙了。


    宋貴妃去看過公主,然而公主誰也不見,宋貴妃無奈隻得去求皇上,皇上看公主是鐵了心的要與他對著幹,這雲修和親的事是勢在必行了。


    皇上也和公主扭上了,公主既然用不吃不喝想要來使他心軟,如此下去可還得了,便讓下人用藥迷暈了公主,把參湯給公主灌下去,這樣即便不吃不喝也能吊上幾天,到時候事情已成,公主再怎麽鬧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接受了也便消停了。


    這場對峙以皇上第一次對公主采取的強硬手段獲勝,直到寧雲修從京城出發踏上和親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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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親的隊伍,準確的說是送親的隊伍,寧雲修這一去可是入贅到南越的,日後可是不能再迴宣國的,本來睿王爺睿王妃還有雲逸世子在把寧雲修送出城門就準備迴府的,還是雲逸做兄長的心思細膩,想著給這個弟弟帶了一包幹糧,拍拍雲修的肩膀囑咐著‘都是母妃做的,母妃手藝一向很好的,路上省著點吃吧,到了南越想吃可便吃不到了’


    寧雲修很想感動一番,但是這話怎麽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為他擔憂呢,雖說父王、母妃還有大哥都相信他有辦法,但是畢竟不是十拿九穩的事,分別時多少能上點心嗎。


    “父王、母妃我會照顧好的,安心便是”雲逸與他揮揮手,轉身迴到了城門裏。


    迴府之後睿王爺帶著王妃去賞花觀魚,雲逸世子繼續跟著高河川遊覽京郊各處的自然勝地,睿王府一家人都有種莫名的淡定。


    從京城而來的送親隊伍勢必要經過益州再入境南越,至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才會到達益州。


    話說那日秦榛聽到幾個女子竊竊私語從酒樓出來之後,心中想著事情,腳步飛快,一時沒留意到身邊的人,撞到了一個姑娘,她抱歉的想將她拉起來,那姑娘沒有拉她伸出的手,而是自己揉揉屁股,慢慢的站起來,當秦榛看清她的臉時才發現這位跌倒的姑娘竟然是一個熟人,真沒想到居然在這裏能碰見她,但她們分別之時她好像確實說過要來益州尋她的青梅竹馬。


    秦榛爽朗的與她打著招唿:“楚姐姐,別後一年,沒想到今日還能在這裏碰見你”


    楚幼儀有些疑慮的看著她,感覺麵前這人有些麵熟,但是她什麽時候認識過這般俊俏的男子了,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秦榛意識到自己這時是男裝打扮,笑道:“是我呀,秦榛,當時在天香閣裏你還教過我琴藝”


    楚幼儀反映了半晌記起來道:“你怎麽這番打扮”


    “嗨,說來話長,扮成男子行走方便一些,楚姐姐怎麽樣,可有找到你的青梅竹馬?”


    她歎了口氣,搖搖頭,“我們分開之時,兩家的大人折斷了一柄梳子,我手中便有一截,本以為靠著這半截梳子,便可找到他,但是即使來到益州也如大海撈針一般,我找了一年都未找到手持另一段半截梳子的主人”


    “那你可還記得他是哪家的公子,不會連名字都沒有吧?”


    楚幼儀尷尬的點點頭。


    “那你在益州不會是光憑著半截梳子挨家挨戶的比對吧,這得找到何年何月,何況你們應該隻是幼年時見過麵,說不定對方早就忘記了或者那另半截梳子早就不知所蹤了”


    楚幼儀微蹙眉頭,臉色憂沉,“我也曾這麽想過,所以既然找了一年都沒有音訊,我也便打算放棄了”


    秦榛不忍看她失落的神情,問道:“除了那半截梳子,你可還記得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小時候的一些細節,說不定能想起些什麽”


    楚幼儀陷入迴憶,但是由於太久遠了,記的不是很清楚:“我們小的時候隻見過一麵,父親對楚家能與他們家聯姻很是高興,那時父親還是一府的知府,可是後來楚家沒落之後我依稀記得父親說過這門婚事就是一場飛來橫禍,連我也是楚家的罪人”她垂下頭,表情有些傷感。


    秦榛想了一想,知府是宣朝正四品官員,官職並不低微,能說是高攀男方,恐怕對方家的地位也不低,那麽十幾年前在益州有哪個家族有如此的地位嗎,既然說婚事是一場飛來橫禍,那麽兩家勢必都沒落了,這樣範圍倒是縮小一點。


    “即使是這樣,你也依然打算找他?”


    她茫然的抬頭,她其實並未考慮這麽多,“小時候我們同齡的幾個孩子在一起玩的時候,別的孩子總笑他穿的好似竹子一般,有小孩子惡作劇往我身上丟了一隻又大又肥的青蟲子,當時我嚇得直哭,他把那蟲子捏在手指上,笑著對我說‘你看這蟲子是不是和我穿的一樣,一點都不嚇人’,後來其他孩子都叫他小青,他竟也不生氣”


    她說起小時候的事時表情很溫柔,雖不記得了他的名字,但是當年那個小男孩一個溫柔的舉動卻停在了這個小女孩的心中,所以才一直讓人念念不忘。


    小青?穿的好似竹子麽?秦榛心裏有了點數,追問道:“那你是怎麽找他的呢,不會是挨家挨戶的拿著梳子去問吧”


    楚幼儀點點頭,她居然還真是用這麽樸素簡單的方法,不過效率也太慢了,如果是秦榛的話說不定會廣貼一張失物招領,尋一把白玉斷梳,歸還原物者有重金賞賜,再或是弄一個比武招親,若是這樣都還尋不著,那隻能說明要麽對方早就不知道把這梳子遺失到哪裏去了,要麽就是看到了卻不願來相認,無論哪種情況,都不必再在此地尋他了,不過以楚姐姐的性格,斷是不會做這麽張揚的事。


    不過現在嘛,秦榛心裏倒是有個人選,所以也不用做什麽失物招領的方式,隻要去試探一下,隻是秦榛清楚若真是他的話,恐怕楚姐姐要失望了,那人可能已經不是她記憶裏的樣子了。


    “不知那把斷掉的梳子可否借我一下,我想去驗證一下我的猜測”秦榛道。


    楚幼儀驚喜的看著她,“你可是知道了他是誰?”


    秦榛打個哈哈:“我還不確定,所以需要去驗證一下,因此你也不要先報希望”


    “沒關係,你既然尋我問梳子,那便是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在天香閣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你說的話我都信的,而且我隻是跟你說了一下小時候的片段,你便能猜到,我這腦子可真是比不上你”


    秦榛微汗,楚幼儀這時候反應倒是挺快的,她確實猜到了一個人,隻不過那人若是不願相認,她也可以迴複楚幼儀說沒有找到,以免她傷心。


    楚幼儀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塊用棉布包著的半截梳子,托付到秦榛手中,“拜托你了”


    她眼中滿是期待,好似確信秦榛說的不確定就是確定一樣。


    “放心吧,你現在住在這城中嗎,可有人照應?”


    “益州還有我舅舅在,就在城東的柳直巷,那裏有家三柳麵館就是我舅舅家了”


    “好,若有消息,我便去那找你”


    二人行了一段路便在一處街口分開了。


    秦榛揣著那把梳子先迴了狼山,她還需要做些準備。


    把狼山的倉庫翻了個遍後,終於在幾口疊落在最下麵的箱子中發現了一顆又大又圓的夜明珠,這夜明珠是她騙來的眾多寶物中的一個,一般情況下,狼山都是先動現金,所以這寶物都被壓在了倉庫裏積灰。


    徐美茹看她一迴來便一頭鑽進倉庫裏,東翻西翻的,過來問她在找什麽。


    “喏,夜明珠”秦榛捧著那顆又大又圓珠子愛惜的摸了摸,因為過一會兒它就要不圓了。


    “你什麽時候對這些感興趣了”徐美茹靠在大門旁邊道。


    秦榛沒迴答她,但是看她的眼光頗有些狡黠,“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


    徐美茹哪管她碰到誰了,因為她現在正看到秦榛竟然在磨刀石上磨那顆夜明珠,雖然說這裏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秦榛騙來的,但是每磨一下她都感覺好似磨在她的心尖上,這丫頭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這麽完美的珠子竟然給磨了。


    她急忙走過去停住秦榛的動作,秦榛也順勢停了下來。


    心疼道:“這是做什麽?”


    秦榛自顧自的掏出那把梳子,在斷口處的位置先塗上了她自己調的藥水,然後把從夜明珠上磨下來的粉末均勻的塗在梳子上,然後把梳子放迴袖子裏。


    她舉起那顆珠子,對著上麵磨到的地方吹了吹,又用手指擦了擦,但是到底是被磨過了,已經不光滑了,這下可是要貶值了。


    若說原先這珠子值一百萬兩,現在估計有個一萬兩就不錯了。


    “山人自有妙用,你還沒迴答我呢,你猜我今日碰見誰了?”


    徐美茹懶得理她,“我懷疑你是不是遇到世家高人被人用吸星大法吸了腦子,好像變成憨瓜了”


    秦榛搖搖手指,“吸星大法吸的是功力不是腦子,諒你也猜不到,我遇到楚幼儀了”


    徐美茹想了半天楚幼儀是誰,她居然給忘了。


    “天香閣的萍兒啊”


    “哦,對,直接說是萍兒不就好了,誰知道她原來叫什麽”徐美茹小聲嘟囔道,對自己之前不得以做的一些事到底有些過意不去。


    秦榛心想這要是讓楚幼儀知道了她和徐美茹的關係,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


    “她怎麽在這兒?”


    “她在這邊找人,我幫她一個小忙”


    徐美茹看著那顆不在完美的夜明珠,心想這也叫一個小忙。


    “好了,我還得下山一趟,記得給我留晚飯啊”


    說完她便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庫房外,徐美茹想著得給那夜明珠做個底座,擋住那磨損的地方,將來還能換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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