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經曆了上次的驚險,又好生思考推演了一番她行騙的法子,畢竟五千兩銀子對於一個山頭的山賊來說支撐不了太久,還是要未雨綢繆,多積攢些老底才是。


    上次讓師父受了驚,這次本不想帶師父的,但是秦晏說有他這個‘老道’在,才能鎮住場子,好說歹說才讓秦榛同意了繼續帶他行騙。


    因此她隻得更深思熟慮、謹慎周密的靠著改良之後的點石成金的騙局在附近的幾個鎮縣騙了好多貪官汙吏,因為行騙之時順便收集了那些被騙之人的罪證,所以他們都不敢報官。


    之前她在徐州見過富衍,本以為朝廷會出手收拾這些貪官汙吏,結果還是在申萬青的庇護下分毫未動,既然特地給她留下這群可吸血之人,她如何能不把握住這個機會給他們放放血呢。


    狼山上的山賊們看到秦榛騙來的錢要比他們搶來的錢容易的多,深感腦子果然是個好東西,要比蠻力有用一些,經過這些事後,山賊們基本上都很佩服秦榛,於是這個時候梁非陽很順理成章的提出讓秦榛以狼山三當家的身份加入狼山,雖然有個別人對秦榛的女子身份有些微詞,但是絕大部分的山賊都表示讚同,於是秦榛便這麽水到渠成的當上了狼山的三當家。


    三人選擇了十二月初一這天為秦榛舉辦了盛大的入夥儀式,山腰之上裝飾一新,大紅綢緞掛在滿山腰的樹上,歪歪扭扭的樹枝也做了些修剪,大紅毯子鋪在地上,通向平時舉辦重大事項的狼山堂,紅毯子下的路似是被人清理過,在這陡峭的山上也能感覺到此處的平坦,路兩邊還擺著用山上摘下來的野草做的些草籃子,現在是冬日,哪裏去找什麽鮮花,於是山賊們便在這些草上塗上些顏料,看上去花花綠綠的倒也不單調。


    要說山賊們都是些粗狂的漢子,弄得這些可以說是沒啥審美,然而秦榛覺得他們笨拙又用心的做的這些布置又有些別樣的好看。


    隻是這大紅綢緞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狼山的人從山下娶了一房壓寨夫人迴來呢,搞的這麽隆重,不過秦三當家的會掙錢,這點小小的鋪張浪費還是要有的,現在的狼山可是有些闊氣的。


    秦榛如平常一般的打扮,從容的走過大紅毯子,來到狼山堂前,周圍這麽多人看著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到梁非陽的左邊,梁笑通站在他右邊,梁非陽往前邁了一步,麵向眾人用他清淡而有穿透力的聲音說道:“眾位兄弟,今日我梁非陽在此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便是秦姑娘將以三當家的身份加入狼山,秦姑娘智勇雙全,多有善謀,入我狼山一月,便打擊了虎山氣焰,平息了顧家之氣,拓寬了錢源之路,乃我狼山福星。


    眾位又大多是因不滿自己的才能在行伍裏得不到施展,反而受那些碌碌無能,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們的苛責投奔而來,與我們兄弟幾個一同創立了這狼山,但我們並非淪落到與山賊為伍,靠打劫無辜百姓度日的地步,我們有自己的底線,還願意在這個世道上做一番事來。


    今日狼山的當家的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論資曆,我們追崇的是強者,是智者,隻要她有能力帶著狼山發展的更強,那麽狼山的當家的便有她的位置,秦姑娘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今日便是她成為我狼山三當家的拜封儀式,同時也是我們三個義結金蘭的日子,今後我們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創山之初之所以選擇在狼山立家就是因為狼群居而生,七匹為一群,眾狼一心,若麵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必群起而攻之,它們忠誠團結,絕不拋棄每一個同伴,所以隻要狼山有我們在,就絕不會讓兄弟們受到從前的欺辱”


    狼山堂外麵圍著的眾山賊們,高舉著手臂,大喊著,“狼山威武,狼山威武”


    “我等誓死追隨當家的”


    “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秦榛心裏也有一絲澎湃的感覺,大當家的還真是會鼓舞人心的,這般慷慨大義的話她可說不出來,若是非讓她說,估計她隻能說些,‘兄弟們好,今日起我就是你們的三當家了,今後我們大家互相照顧,一起努力哈’


    梁笑通站在一旁哈哈的樂著,平日裏多跟漢子們呆在一起,這下多個妹子,以後若是遇到喜歡的女子,還可以讓這妹子幫忙參謀參謀。


    隻是他和秦姑娘結拜倒沒什麽,但他打從心裏覺得秦姑娘和非陽站在一起十分郎才女貌,尤其配著現在這般景致,滿山堂都是大紅色的裝飾,真的好似新人結拜,隻是多了個他在旁邊有些礙事。


    他早就聽聞非陽有與秦姑娘結拜的想法,他還試探的問過,覺得秦姑娘怎麽樣,非陽說她是個漂亮聰明有膽氣的女子,但這不是廢話嗎,他也是這麽想的,關鍵是問他有沒有其他的想法,雖然聽說秦姑娘在京城時有一個差點成婚的未婚夫,不過看這情況,以她朝廷侵犯的身份,這婚到底是成不了了,他這兄弟這麽純情的男子,這麽近水樓台的機會都不知道好好把握,竟然還想著結拜,這結拜以後不就更是沒可能了嗎,真是個呆腦殼啊。


    也不知道非陽是怎麽想的,明明覺得他對秦姑娘與對其他女子不一樣,也有可能是他本身也沒接觸過幾個女子,但是總之,自己都不會給自己爭取的家夥,關鍵時刻,還得靠他這兄弟想著。


    梁非陽一番鼓舞人心的話說完後,三人開始結拜儀式。


    狼山堂內,桌子上掛著關公等表忠義的神像,下擺三牲祭品,一碗紅酒和“金蘭譜”。“金蘭譜”每人一份,按年齡大小為序寫上各人名字,並按上手印,秦榛當然為最小的,梁非陽和梁笑通要比她都大上四歲,隻是他兩個誰大誰小倒不清楚,不過他們也不爭,便認了梁非陽是大哥,梁笑通是二哥,她做好她的三妹便可。


    儀式開始後,每人拿一炷香和“金蘭譜”,然後,把雞宰了,將雞血滴入紅酒中,男子將左手中指用針尖刺破,女子用針將右手中指刺破,把血也滴入紅酒中,攪拌均勻,先灑三滴於地上,最後以年齡大小為序,每人喝一口,剩下的放在關公神像前,便是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妹了。


    人家都是用針刺破的,梁二哥有些耿直用小刀嘩啦一下割了一手指的血,頓時血流如柱,弄得地上都是,趕忙將鮮血滴在紅酒裏,變成了一碗血腥味十足的血酒,但這儀式怎的也得把血酒喝了,完後還得拿紗布給他包紮,這人倒是有些過於實誠。


    接著便是宣誓詞了,然後將誓詞寫在金蘭譜上,再蓋上手印便可完結了。


    梁非陽對著關公像拜道:“蓋聞室滿琴書,樂知心之交集,停雲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舊雨春風,曆歲月而各堅其誌。義結金蘭,在今日既神明對誓,輝生竹林,願他年當休戚相關”


    梁非陽說的很官方,很文縐縐的。


    梁笑通倒是比較直白:“今日我和非陽還有小榛在這裏結為異姓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隻要彼此相助,開心順遂便可”


    雖說直白了些,但是很實在。


    秦榛覺得自己也得表示下肚子裏還有點墨水,不能把小時候跟爹學的那些書都還迴去,正經的道:“蓋聞詩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氣凜風霜,勿效桃花之輕薄。床聯風雨,宜矢鬆柏之堅貞。數株之梔子同心,九畹之芝蘭結契,對神明而永誓,願休戚之相關”


    三人說完了誓言之後,便寫在金蘭譜上,然後加蓋手印,隻不過他二人蓋完指印後,輪到秦榛蓋手印的時候,梁笑通嫌她太慢,還沒等她蓋完,便急性子的把金蘭譜抽了過去,秦榛隻留下了半個指印在其上。


    梁笑通道:“得了得了,搞個儀式弄這麽半天,這儀式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最重要的是兄弟間感情,弄了一上午了,我都餓了,快去喝酒吃肉,今日山上準備的可是豐盛的很呢”


    秦榛看他這隨性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隨他去了,梁非陽看著那金蘭譜上隻留下半個秦榛的指印,知道笑通是故意的,這憨性子的人還知道耍起了心眼,他笑了笑把那金蘭譜卷好,將它放到箱子裏,便去跟上他們。


    今日山上宰殺了好些牛羊,置備了足夠的酒,除了值守的人,狼山的眾兄弟都敞開懷的暢飲,秦榛不勝酒力,所以也未多飲,若是有人來敬酒,都是梁笑通給擋住了,他卻是個千杯不醉。


    席間秦榛聽聞梁非陽說道近來有些南越人潛入了益州之事,雖說兩國目前相安無事,南越甚至還對宣國俯首稱臣,但南越人有規模的潛入,那便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勢必不能放任他們在益州的行動。


    “那可有查探到他們是有何企圖?”秦榛問道。


    “這便是奇怪的一點,我們散布在益州境內各處的乞丐已經跟蹤他們近一個月了,但是他們就好似普通的南越商人一般,並未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梁非陽道。


    “也許目前隻是他們潛伏的前期,為了融入當地的環境,先使周圍的人懈怠,然後再徐徐圖之”


    “不排除這個可能,總之先盯他們一段時間吧”


    “也隻能如此了”秦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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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中最近倒是比較安定,說起來比較安定是相比前段時間幾件大案攪的朝廷雞犬不寧,從不得罪人的蔡尚書因為這幾件案子是搞得焦頭爛額的,最近因沒有人給他搗亂,朝廷中算是平靜一些。


    還有便是朝中現在並沒有人能夠掣肘申萬青,一些貪官汙吏在其庇護下過的比較安穩,富衍作為戶部度支司的員外郎還不能與戶部尚書的申萬青正麵對抗,而近來他有一種感覺,富家作為宣國首富,過於樹大招風,已經有人開始打富家的主意了。


    而林洵因擔任太子太傅,雖然這不是他自願的,但是介於太子的原因,他行事更得謹慎,因而目前朝中申黨勢力一家獨大。


    好在十一月朝廷重新補辦了一次科舉,因八月科舉舞弊案而大麵積作廢了生員的成績,造成了好多學子們的不滿,朝廷為安撫學子們的情緒,決定十一月份再補行一次。


    本次科舉由林洵擔任主考官,主考官一角向來十分重要,雖說若是出了事,主考官必是跑不了要被責罰的,但是無事之時,擔任主考官之人可是無形中收攏了一派自己的人,朝廷中的官員們如何拉近關係,一看是否是同鄉,二看是否是同屆科舉的進士。


    同朝為官彼此還不太熟悉時,打招唿時問到某大人是某某年進士,若是相同年份的進士,倆人便迅速變得親近起來,就著當年的科舉便談了下去,若不是同年的進士,即使那人年齡比較小但中進士的年份在前,那年齡大的那位也得十分敬重那年紀小的。


    高中之人都會視主考官為自己的伯樂,因此當年的主考官員和當年得中進士的官員多以師生相稱,也從未見有學生在朝廷中彈劾過自己的老師,師生、同年便是無形中的結黨。


    而這屆科舉選拔了很多寒門子弟,這裏麵不乏有當年林洵在各地講學之時教過的學生,如此可是名副其實的師生,這些新鮮的血液注入到已經開始腐化的朝廷的軀體中,假以時日未嚐不可做出一番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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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府的書房內,寧雲修拆著從益州傳迴來的信件,看到狼山上鋪滿了大紅綢緞,裝飾一新的時候,啪的一聲把信件拍到桌子上,背起手來走出房門。


    連青見狀把信件收好,隨著他走了出去,跟著問道:“這是去哪兒啊”


    “去富春樓”


    連青搖搖頭,這原先他家大人還覺得富春樓的榛子酥太甜,現在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富衍今日白日還在當值,現在不在店內,他最近總有種錯覺,感覺見寧雲修的次數是不是有些多了。然而這並不是他的錯覺,寧雲修的確隔三差五的就往富春樓裏跑。


    今日是富餘在店中,看見寧雲修走到店中坐到老位置上,她自動的便把榛子酥和茶水端上,反正他來這也是隻點榛子酥。


    “寧大人,你最近總往我店裏跑,莫不是看上我哥了吧,我記得之前京城裏還有傳言說你好男風呢,直到後來你和阿榛姐姐要成親時這傳言才散了,可最近這傳言又有點興起的苗頭了,你可要注意下自己的行為”


    寧雲修剛放進口中的榛子酥差點沒噎到自己,說他看上富衍?這真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荒誕的笑話。


    富餘給他倒了杯茶水繼續說道:“以前你看見我哥總是帶著些防備,現在隔三差五的來找他,要是我的話也會以為你對我哥日久生情了,你現在可是快成為京城眾多女子的情敵了。我哥現在可是京城第一黃金單身漢,第二名是雲逸世子,你嘛已經降為第三名了。


    我哥外表英俊又兼身家富裕,雖說過繼到了叔叔家,但富家的錢財總歸是他的,且又沒有有過婚約的對象,所以在京城眾貴女心中還是非常搶手的。雲逸世子溫柔體貼,對女子謙遜有禮,能夠照拂女子,又是睿王府的世子,所以唿聲很高。


    至於寧大人你嘛,雖說以前很炙手可熱,但她們覺得你現在沒錢沒官還差點是個已婚人士,雖然有張俊臉,但她們也是十分看重內涵的,所以隻好讓你屈居第三名了”


    寧雲修剛才差點沒噎到自己的榛子酥現在已經切切實實的把他噎到了,京城的貴女們竟然如此無聊搞什麽名次,反正他對她們也沒興趣,名不名次的無所謂,他不過是因為想念阿榛所以才會總去富春樓。


    雖然他也不是故意來找富衍,沒想到落在別人眼裏竟是這麽想的。


    富餘看著他噎到的樣子還挺滿意,雖然她想讓阿榛姐姐當她的嫂子,但是這種事情也不是靠拉郎配便可以的,既然當不成她嫂子,捉弄一下搶走嫂子的人便好像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氣。


    “這次來找我哥又有什麽事兒啊,我哥今日還要值夜班,不妨跟我說說”富餘坐在寧雲修對麵用手拄著右邊的臉專注的準備聽。


    “你說......”他轉念一想覺得這個小丫頭片子像在捉弄他,但他還犯不上跟一個小丫頭計較,反正這些事他跟富衍也是說,富衍也不會瞞富餘,於是把秦榛在狼山上跟山賊們稱兄道弟的事情說給富餘聽。


    “你說梁非陽是怎麽想的,一個結拜儀式搞得像娶親一般,滿山鋪的都是紅綢緞,既然是山賊就要有山賊的樣子,搞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做什麽,也不知道阿榛這個三當家是怎麽當的”


    富餘搖搖頭:“寧大人,我覺得你還是要擺正心態,關鍵現在是山高皇帝遠,想想阿榛姐姐現在身邊圍繞著一群身材健壯,肌肉線條流暢優美,大氣豪爽的男子們,那裏簡直是人間勝地啊,我也想有這麽多俊美健壯的男子圍著我,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你與阿榛姐姐的婚約沒了,但她即使多看上別人兩眼,也不會輕易把你忘了的”


    寧雲修現在後悔他的傾訴對象是富餘了,他忘記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癡。


    “山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又粗魯又野蠻,哪有什麽俊美健壯的男子,你若去見到真正的山賊必定要大失所望的”寧雲修當頭一盆冷水給她潑下去,打斷了她的花癡夢。


    富餘撅著嘴的走開去招唿別做的客人去了。


    遠在狼山的梁非陽突然感覺一陣陰冷襲來,他抽了抽鼻子,打了個噴嚏,大概是誰在背後說他壞話呢吧。


    寧雲修想了想果真是山高皇帝遠麽?既然阿榛暫時不能迴來,那他過去總是有辦法的,他把剩下的榛子酥包好拋給身後的連青接住,便大步流星的迴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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