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她們當然沒有隱身或者遁地的本事,隻不過和遁地沾點邊,她們此時倒是確實在地下。


    她們來宿州時挑選落腳之地的時候便會以看房子的名義觀察,房主人家是否帶有地窖或是是否帶有儲藏東西的地方,這些地方稍加改造便可以用來以備不時之需,以用作她們的退路。


    若是萬一她們被官府發現,挖通的地窖或者儲藏室便可以用作地道逃走,若是等她們走時還沒有被發現便再把地道堵上。


    隻不過官府找來的有點快,還不足以把地道挖通,停在了個尷尬的位置,所以剛才隻好臨時在與鄰居相通的那麵牆上打了個洞,留下從那洞口處逃走的假象,實際上她們還在院中的地下,等著官府的人撤走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地窖裏鑽出來。


    官府火攻其實是方便她們逃脫的,因為火燒之後,地上一片廢墟,官兵們也不易發現房屋下麵還有地窖,隻是火燒之後,地下的空氣有些渾濁,密閉的空間裏待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所以約摸著過了半天,外麵應該是夜裏的時候,廢墟底下傳來些響動,上麵壓著東西,出口倒是有些被堵住了,秦榛稍微費了些力氣,最後還是借助北風合力一起把出口處堵住的東西挪開。


    這時要是有人大半夜的看到從黑黢黢的廢墟上伸出了一隻手又探出了一個頭,這景象極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了個女鬼。


    秦榛四處看了一圈,發現那官員並沒有留下官兵在此處守著,如此正好,在他們殺個迴馬槍之前,趕緊離開此地。


    其餘人爬出來後大家迅速撤離。


    隻是有些人的腦迴路不能以常人視之,智商高於常人的,你猜不到他在想什麽,也算計不了他。而智商低於常人水平的,他們想不明白你的計謀,甚至還會有些出其不意的舉動,你可能也算計不了他。


    秦榛現在已經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王縣丞的智商是屬於什麽水平了,說他聰明吧,剛才的金蟬脫殼之計他確實中計了,說他笨吧,他此時又殺了個迴馬槍,難道是看破了她的計謀,等她們自己現身嗎?


    對麵的人同樣也顯得很震驚,他明明以為她們早已經跑了,追了半天覺得追不上了,便停了下來,不過在追的途中還遇到了點意外,他們被一夥兒突然冒出來的山賊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該追逃犯還是該剿山賊,反而是那山賊們主動攻擊了他們,把他們扁了一頓又一股煙似的跑了,王縣丞不敢去招惹那些山賊,隻好派手下官兵繼續朝著朝秦榛應該逃走的方向去追,他帶一小部分人好迴來歇歇。


    誰知道這麽巧,他們冤家路窄的就在那處民居外麵的街道上打了個照麵,王縣丞此時身邊的兵不多,剛才的意外損失了一些人,剩下大部分的兵都分出去追捕本不該在眼前的人了,其實他若是細心之人,便可發現端倪,他白日所坐的井沿之下全是新土,而一口枯井之中怎會有新土,發現了這點便可意識到院中一定有人在挖地道,秦榛匆忙之中忘了掩蓋井中的新土是一處破綻,當然這位王縣丞也並沒有發現。


    如今撞上了,兩方心裏都有些嘀咕,一時半會兒倒是僵持上了。


    秦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露出個十分燦爛的笑容,“還未請教您貴姓呢?”


    他居然還答了,“免貴姓王”


    “哦~看樣子王縣丞身邊帶的人並沒有下午圍攻我們時的人多啊,怎麽樣,都被你分出去找本姑娘了吧,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兒等你嗎?”秦榛話音高揚,這種時候就要有氣勢,千萬不能被別人看出來你心虛,誰能挺得住,誰就能占據主導的地位。


    王縣丞心虛不答。


    “我在等著找你算賬啊,你身為一方官員,一點父母官的責任都沒有,無緣無故燒了百姓的房子,還把這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本姑娘最恨的就是那些推卸責任,把本姑娘當冤大頭的敗類,京城中的敗類我暫時收拾不上,今日你落在本姑娘的手裏,隻能怪你時運不好,送上門來給本姑娘出氣”


    秦榛邊說邊往前走,同時留意著周圍是否有埋伏。


    王縣丞看秦榛氣勢洶洶,說話很有底氣,心裏不覺又軟了幾分。


    周圍好像並沒有埋伏,秦榛又朝前走了幾步,從劍鞘中拔出劍,王縣丞看著她越來越近,還有些懼怕她,下意識的退到士兵身後。


    抖道:“大膽欽犯,竟敢威脅朝廷官員,還不快把她捉起來”


    王縣丞命令著其他士兵拿下秦榛,他自己反倒先撤了,秦榛此時倒是確信了是她高看了王縣丞,對南風和北風比了個手勢,二人立刻前來相助,徐美茹見狀也加入了戰鬥,之前追秦榛本就分出了一大部分的官兵,這會兒護著王縣丞跑的又分走一部分,其餘的人便是小菜一碟,四個人三下五除二便解決的幹淨利落,她們也未戀戰,今日便算便宜王縣丞了,日後若再遇到定要狠狠的收拾他。


    解決了此處事宜,秦榛把之前胡掌櫃留給她的五十兩碎銀子全部留給了此間受損最嚴重的房主,還是放在地窖中,地窖幾乎未曾受損,房主去地窖查看時應該會發現。


    至於其他幾家房屋被牽連的百姓,雖然此事說來不是她的責任,但畢竟這場人禍是因她而起的,她也會盡快想辦法彌補他們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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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內,公主七日前吃下了太子的藥早已經醒了,在宮中靜養了幾日,如今已經完全恢複了。


    下了朝,皇上去公主殿中看望。


    “華兒,這幾日感覺怎麽樣,可還難受?”成帝坐在嘉善公主的榻邊關心的問道。


    “父皇,女兒已經好多了,隻是聽說您撤了雲修的職,您明明知道這毒不是秦榛下的,雲修並沒有失職,為何還要撤了他的職?”公主拉著成帝的袖子撒嬌道。


    “朕知道你心裏放不下他,但朕跟你說了多少遍,你們是不可能的,你這個念頭還是早日絕了才好”成帝歎氣道。


    “女兒知道,但並不妨礙這件事的真相,女兒被那個人害得這麽慘,他受的懲罰便隻是閉門思過這麽簡單嗎,父皇您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女兒啊”


    成帝斂了表情,語氣嚴肅道:“正是平日裏對你太過寵愛,才讓你行事如此不計後果,養成飛揚跋扈的性子,對待下人十分冷血殘忍,要不是你把洛心折磨成那樣,你如何會吃此教訓,何況那個人是誰,他是朕的太子,你的皇兄,那個人那個人的叫還有沒有尊卑可言”


    公主睜著大眼睛仿若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成帝,她沒想到自己受這麽大的苦,父皇一點不心疼,麵帶委屈道:“父皇從來不曾高看過太子一眼,今日反而因為他來苛責華兒,甚至還為了下人而指責華兒。下人又算的了什麽,本公主身為她們的主子即便把人打死了也是天經地義,洛心自己賣主求榮,父皇怎麽能責怪我呢?”


    她不能接受,也不相信成帝會如此對她,又道:“父皇,如今的受害者可是我啊,你非但不懲戒罪魁禍首,反而來責怪於我,您何時這麽對待過華兒,你若是心裏沒有華兒了,日後便不必來看女兒了”


    “太子是一國的儲君,這等醜事難道要鬧得人盡皆知,你才不覺得委屈嗎?”


    “父皇,那女兒便白白受苦了嗎?”公主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鹿般可憐的看著成帝。


    若是以往,成帝心早就軟了,可是公主如今已經不能再繼續嬌慣下去了,這也是為了她以後著想。


    “華兒,你是朕的女兒,朕怎麽能不心疼,從小朕對你的寵愛便要遠遠多於太子這個儲君,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你的心思別人不知道,父皇還不知道嗎,這件事情,真是洛心換了藥這麽簡單嗎,朕到底是在維護他還是在維護誰,你心裏應該清楚”成帝深邃的眼睛看著公主,公主在他麵前仿佛是個無處遁形的人。


    公主靜養這段時間,成帝嚴令宮人,不可將洛心之事告訴公主,隻說是洛心吃壞了東西,導致下痢,醫治無效死了,已經拉出宮外埋了,並沒有人知道並能泄露洛心到底是因什麽而死的,公主對洛心的死異常平靜,且脫口而出洛心乃賣主求榮,分明是對洛心因何而死心知肚明。


    無論公主是察覺到洛心被太子收買而將計就計,更甚者是主動拖太子下水,這件事絕不僅僅是洛心換毒這麽簡單,成帝已經不想繼續探究了,隻是這個女兒若是再不加管教,恐怕日後要吃大虧。


    公主疑惑道:“洛心換了藥,換了什麽藥,父皇說的女兒怎麽聽不明白?”


    成帝知道公主在裝糊塗,也不拆穿,“你聽不明白最好,隻是以後做事切不可專橫跋扈,不計後果,你的性子要收斂些才是啊”


    “父皇教誨,女兒知道了”公主作乖巧道。


    “好了,朕還有些政事要忙,你好好休養,朕改日再來看你”


    成帝離去後,公主慢慢沉下了臉。


    父皇對她的寵愛已經越來越不如從前了。


    洛心被杖斃後,公主這幾日都是由手下的第二大宮女素心來照顧的。


    素心揣摩著公主的心情道:“公主為何要替秦榛那女人說話,如此坐實了她的罪名豈不更好”


    “本公主替不替她說話,她的罪名都是被坐實的,她跑不掉的,隻是本宮的這番話要讓該知道的人知道,免得他以為是我攪亂了他和那個女人的大婚,又拿三皇子的事來威脅我,本公主之所以受這麽大的罪,還不是免得讓他懷疑我”


    她已經毀了雲修與秦榛的大婚,沒道理讓他因此事而記恨她,為秦榛說話,許是還能在他心裏留下個好印象。


    公主撫摸著自己的秀發,她為成此計,不知掉了多少根烏黑亮麗的發絲,夜裏吐了好多次血。


    誰也不會想到公主的苦肉計能做到這個程度,除了成帝足夠了解公主,其餘人包括太子,都以為公主是因太子買通了洛心換了毒才中毒的。


    “如今寧大人被免了官職,離公主的期望更近了一步了”素心道。


    公主麵上浮出笑意,宣朝的駙馬並不是一個香餑餑,因為若要成為駙馬,就不能在朝中任職,以雲修的個性怎會接受,如今他沒了官職正好為以後讓他成為駙馬做些鋪墊,免得他日後一時不好接受。


    她一直不肯死心,她喜歡雲修,怎麽因身份血脈之事被阻擋,再加上之前探查到睿王妃生產之時有些疑惑,更加希望能因此探查出來什麽,這樣才能從不可能中創造可能,她手下的人探查到的事情已有進一步的進展了,隻要有可能證明雲修的身份有問題,她便不會放棄的。


    “這還多虧了那日你將洛心行蹤可疑之事告訴本公主,不然今日可不是隻受苦肉計這麽簡單了,太子將這毒調換了一位順序,若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是用原先的解藥,本公主勢必要命喪黃泉了”


    “忠心於公主殿下,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會像洛心姐姐那樣做出賣主子的事”


    公主滿意的笑笑,她知道眼前這個奴婢也不是本分的人,為了上位可以把親如姐妹的人當做墊腳石,隻是一個奴婢在她眼皮子底下還翻不出天,隻要她安守自己的本分,自然不會虧待她的。


    隻是她想不明白,太子那人究竟用了什麽辦法,讓一向對他冷淡的父皇對他的懲罰隻是輕描淡寫的,難道是這些年父皇心裏對太子心中有愧突然良心發現了,母妃曾對她說過,太子雖然長在皇後膝下,但是並不比她尊貴,她也無需對太子卑躬屈膝的,隻要父皇對她一直寵愛,便是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的。


    “替本公主梳洗一下,本公主要去見一個人”


    “公主您還在休養中”素心勸道。


    “多嘴,做就是了”


    素心在公主的威壓下將公主打扮的十分嬌俏,公主長相本就遂了宋貴妃十分豔麗,大病初愈反而多了一絲素麗,天資瑰色中不可多得的多了一份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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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要去見的人並不是別人,而是正在‘休養’中的太子,太子自從被成帝圈禁在太子府,林尚書每日都要來為太子講授四書五經,太祖政要等為人處世和治國之道的書,除了林尚書幾乎與其他人隔絕,沒想到今日公主竟能來此。


    說來也奇怪,二人本來就不合,竟能為了達成共同的目標各懷心事的假意合作,暗地裏都想著把對方算計進去,雖然看起來好像公主更勝一籌,但是太子成功引起了皇上對他的愧疚之情,也讓公主失去了皇上對她做任何事都聽之任之的寵愛,至於到底誰在這場算計裏笑到最後,也並不能隻從表麵的結果上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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