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成帝與皇後娘娘因為宋貴妃感情一向不睦,皇後娘娘與太子雖然是同氣連枝,但是太子成年後倆人好似也不如以前親近了,太子變得很少到皇後宮中走動。


    可畢竟皇後娘娘與太子殿下榮辱一體,皇後娘娘因此事前來倒也不意外。


    成帝雖然叫寧雲修先行退出,但是成帝執掌朝政這麽多年,有些事看的很清楚,恐怕是有什麽皇家秘聞是他所不能知道的,是以讓他先行迴避。


    他之前在朝堂上的鋪墊已經足夠讓成帝對太子產生懷疑甚至確信,他已經不用在添一把柴了。


    至於朝堂上突然提出建安城大捷之事的言官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言官雖官職不高,但是在宣朝一直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他的勢力自然滲入到一部分言官之中,雖然他對這種多指亂視,多言亂聽,以言幹政的政治氛圍感到不屑,但為成己事也不得不隨波逐流,讓他們為他所用。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在合適的時候給與太子打擊,太子雖布局深遠,但他在定州鹽患之後便派去了合適的人選到建安城,那兩個打掃戰場時偷偷帶迴車蘭人的士兵便是當時發配建安城的張二虎、馬阿牛,雖說服他們去邊城戍關是以得軍餉用來果腹和養家,但實際上是為了替他監視申汝斌,從申汝斌到達建安城後便不時有消息傳迴,申少爺在建安城過著有滋有潤絲毫不遜於京城的奢華生活,把他公子哥的一套帶到邊城欺辱將士,邊城將士不堪其苦,雖然如此,但是他告誡二虎和阿牛他們依然要忍,因為多行不義必自斃,天理自會昭彰。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有些棋子乍看起來是無用之棋,隻在遠離棋盤中央的位置不聲不響的埋著,但這些無用之棋一旦活起來反而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隻是剛才還有一事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便是關於阿榛的案子,他所查之事今日是第一次匯報給皇上,皇上為何會得知公主與阿榛當日的飲食情況,他身邊的奸細已經肅清,斷不可能是從他這邊傳出的,莫非是成帝不信任他,暗中另有人馬在查此案?


    寧雲修退出殿外沒多久,殿內一女子便被拉了出去,成帝雖對她一身的傷痕有些微不足道的憐憫,但畢竟是皇家,十分忌諱賣主求榮以下犯上,但凡背叛主子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洛心被拉出殿外之後打了八十大板,尋常健壯男子都不能承受,何況一弱小女子,當然一命嗚唿被丟到了亂葬崗去。


    殿內傳來成帝的怒意,“朕雖杖斃了洛心,但不代表朕信了你的話,你以為你在慶州買地的事朕絲毫不知情,讓寧侍郎去查證不過是為了敲打敲打你,誰知道你竟絲毫不知悔改,用著兼並的土地廣收錢財,私下豢養一些江湖門客,你養這些門客可是為了有朝一日想造朕的反”


    “父皇息怒,兒臣知錯了,兒臣用這些錢隻是為了訓練護衛,好來保護兒臣的安全,並非是有異心,望父皇明鑒”


    成帝撫了撫被氣到起伏的胸口,“你已身為太子,還有何不滿足,你的兄弟們還小,沒有誰能威脅到你的地位,朕不知你的不安究竟是哪裏來的,竟要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來私養護衛”


    太子表情緊繃欲言又止。


    此時皇後出言道:“太子為何會感到不安,皇上難道不知嗎,這些年皇上但凡對太子慈愛一些,太子也不會為求自保做出這些事來,皇上您對恆兒從來都是橫眉冷對的沒有一絲笑臉,恆兒稍有差錯,便嚴加苛責,對他百般挑剔,恆兒能不如履薄冰,時常有朝不保夕之感嗎,臣妾隻聽您時常稱讚睿王府家的兩個兒子,卻不曾稱讚過自己的兒子,臣妾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太子是我大宣未來的主人,朕對儲君嚴加要求都是為了大宣的將來能有個合格的繼承人,若是連這些挫磨都吃不了,朕如何放心把這江山交給他”成帝道。


    “皇上這話聽起來真像是個為兒子精打細算的好父親,若真是如此,皇上為何從太子生下來後還是個嬰孩之時,便不常來看他,若是如此,皇上為何從不親近太子,父子親近與要求嚴苛並不矛盾,若是如此,皇上為何會縱容嘉善公主屢次對恆兒出言不遜,正因為皇上對太子不重視的態度,所以才造就了公主對太子不分尊卑,肆意妄言的輕視,曆朝曆代有哪一個儲君受過這樣的委屈,今日既然說到這裏,臣妾倒是想問一問皇上可是臣妾做錯了什麽,讓您把對臣妾的怨恨轉移到恆兒的身上?”皇後滿腹委屈卻又條理清晰的道。


    成帝聽著皇後為太子的辯白,心裏確實有過一絲愧疚,他雖然口中說著是為了嚴格要求太子,但實際如何他也心知肚明,雖然太子是他的長子,但這些年從未給與過太子來自父親的喜愛,實在是看著太子便時常想起自己的往事,叫他心裏不得不在意,隻好疏遠太子,他對太子實有虧欠,但拋開這點,其他的個中原因皇後難道不知嗎,成帝臉色又陰沉了幾分,“皇後做了什麽好事難道皇後不知嗎,竟還來問朕?”


    “臣妾不知到底做過什麽惹皇上如此介意,這麽多年皇上對臣妾一直心存芥蒂,臣妾若真是有錯,臣妾願意承擔,但請讓臣妾錯個明白。但太子畢竟皇上的兒子,這些事太子雖然有錯,但也是因為冷落太過,一時沒想明白才做錯了事,還請皇上寬宥,日後好好教導太子便是”皇後求情道。


    太子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絲毫不出言為自己開脫,成帝看太子的樣子心裏也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子嗣單薄,但太子是這幾個孩子中最像他的,不論是性格還是他所討厭太子的那個藏在他心裏最深處的理由,都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他們是多麽的相像。


    在太子小時候,當他因太子犯了錯而對太子嚴加懲罰並當著太子的麵誇獎和太子一同學習的睿王府兩兄弟時,太子雖然表現平靜,不露出一絲不滿,甚至還會露出微笑表示自己做錯了。當他抱著嘉善公主在他膝上玩耍盡顯父愛時,太子卻隻能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


    但他能感受到太子平靜的目光中掩藏著一種不甘心的光芒,成帝也經曆過這種冷落,他和太子唯一不像的一點是太子是在皇後膝下長大的,而他呢,不過是由那個身份卑微的女人養大的,而那個生來便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皇兄受盡寵愛,連這江山都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而他走到今天這至尊的地位,是靠把自己的良心和仁善出賣給地獄之中的魔鬼才得到的,太子受的這些冷落與他相比又算的了什麽呢。


    “皇後,有些事,關乎皇家顏麵,朕不想拿到台麵上說,是為了保全你國母的尊嚴,你自己多加思量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便是,日後若再犯可別怪朕不留情麵”成帝道。


    其實不是成帝不想說,而是成帝也沒有證據證明便是皇後做的,隻不過皇後的嫌疑最大而已,一直以來成帝都懷疑他子嗣單薄是皇後在背後做的手腳,自從有了太子和公主後,一連十年宮中都沒新添皇子皇女,直到前幾年才陸陸續續有新人有了身孕誕下龍種,隻是子嗣依然不旺盛罷了,而這間隔的十年時間,足夠太子長成,其他皇子已經對太子構不成威脅了,此事當然隻有皇後最有動機,隻是苦於一直不曾查證,他這麽多年偏袒公主,冷落太子也不是沒有這個原因。


    “臣妾不明白,求皇上直說,臣妾不能因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而莫名其妙的承擔如此大的罪名”


    “好了,皇後,多說無益,迴坤泰宮抄一遍《女則》,清心養性,免得多生雜念,至於太子廣占良田,用其收益私養護衛本是大逆不道之事,朕念太子是初犯,且情有可原,太子迴去後需立即解散這幫門客,朕便隻剝奪你的參政權,在太子府中禁足半年,並讓林洵兼任太子太傅,教導太子儲君之道,朕會定期抽查,直到朕滿意後自會讓太子重返朝政”成帝思量之後還是給了個不輕不重的處罰,這也是他為什麽支走其他人的理由,事關皇家顏麵,到底也不會處罰太重惹眾人猜疑。


    “至於公主的所中之毒的事,華兒對太子出言不遜的事,朕也有所耳聞,是華兒過於囂張了,太子隻要拿出解藥令公主蘇醒,此次朕便可以不加追究,至於太子妃之事乃是由於薑芷蘭身體素來虛弱,胎像不穩加之秦榛帶來的調味料中摻毒引發的早產,薑尚書因過於悲痛中風在家,不能上朝,朕會另派吏部郭侍郎暫代他的職位,太子對朕的處罰可有異議”


    皇上此次並未因太子設計公主而雷霆大怒,反而對這個女兒有一絲不滿,當然每次公主對太子出言不遜後,太子總會用各種途徑讓公主的話流傳到皇上的耳中,而他自己可從來沒為自己告過狀。


    其中公主說過最過分的話是,太子雖然長在皇後宮中,但骨子裏還是下賤的人,爹不疼,娘不親,即使身為太子又如何,我若不是女兒身,這太子之位恐怕還輪不上他來做。


    公主也許是跋扈慣了,太子又十分能忍,他隻需要風為信使靜等這話傳到皇帝耳中便好,因為他知道這些話將會刺痛成帝的神經。


    “兒臣謹遵皇命”太子道,他以退為進,讓皇後說出一些他不方便說出的話,利用皇上對他的愧疚將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不過是被暫時剝奪了參政權,一切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何況他最大的幫手便是......時間,父皇今日因大怒而氣血上湧,然後不動聲色的壓下,但是身體到底是不如從前了,他會在其他兄弟沒長成之前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


    退出殿後,太子與皇後並行。


    “多謝母後為兒子出言”太子道。


    皇後笑道:“你我母子榮辱一體,何須言謝”


    太子自前幾年開始便與皇後不如以往一般親厚了,雖然麵上依舊是母慈子孝恭恭敬敬的,但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是可以感受到的,二人都沒有說破,皇後正因為有朝一日怕被太子察覺,所以一直對‘那個人’很好,太子也無法怨她,太子是聰明人,她與‘那個人’相比,太子該知道如何選擇。


    “連累了母後抄寫《女則》,兒臣心中過意不去”


    “太子有心便好,隻是皇上一直以來對本宮心存芥蒂,本宮甚至不知道因何原因,恆兒若是有所察覺,需得告知母後,如今本宮活在這不清不楚的懷疑下,對太子日後也是一種隱患”


    “兒臣自會幫母後探查清楚,請母後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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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子和皇後退出殿外不久,皇上秘密宣召了一個人,此人便是刑部尚書蔡章浦。


    無論秦榛身份真假與否,寧雲修與秦榛畢竟是有過婚約,為了她寧侍郎曾不管不顧的追出京城一天一夜,此案若全權交給寧侍郎,成帝自然也不會完全信任。


    此案目前雖與秦榛無關,但她劫持太子的事情是真,而她牽扯的事關乎皇家顏麵,不可能會據實昭告天下,需要有一個外人來承擔,秦榛便是最好的人選。


    “可有追查到秦榛的蹤跡,寧侍郎對此案可有隱瞞或拖延?”成帝道。


    “目前來看,寧侍郎倒是沒有隱瞞,隻是有一點值得懷疑”蔡章浦收起平時躲事佬的模樣,此時反倒顯出刑部尚書該有的水準。


    其實也不奇怪,堂堂刑部尚書若隻會躲事,業務能力卻不行,那如何能混到朝廷正二品的官職,混上了又如何能在寧雲修的襯托下保住官職,皇上也不會容忍一個隻吃幹飯浪費官糧的庸官占著茅坑不拉屎。


    “何處值得懷疑?”


    “前幾日在並州發現秦榛逃跑時的坐騎,一匹毛色純白無雜質的白馬,寧侍郎素以明眸善斷而著稱,斷案數百計見多識廣,不可能看不出這是調虎離山的計謀,卻依然分兵去追那匹白馬,而事實證明,那確實是秦榛的分兵之計,而她已趁此機會偷偷潛入定州。


    根據當日搜查順通客棧的隊長提供的線索,秦榛一行人就隱藏在那間客棧裏,店主人的關係與她們一定非同尋常,臣已派人暗中跟蹤店主人,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秦榛一行人的藏身地點”蔡章浦奏道。


    “好,秘密將秦榛捉捕歸案,此事不用讓寧侍郎知曉”成帝道。


    蔡章浦本欲告退,但觀成帝麵色紅潤,喘了幾次粗氣,還是開口道:“臣觀皇上身體似乎有些不適,是否宣太醫前來請脈?”


    “無妨,朕是讓這幾個不省心的兒女氣著了,過些時日便可順過氣來,無需宣太醫”


    “萬望皇上以龍體為重”


    成帝揮了揮手,蔡章浦恭敬的行了禮後退了出去,他無奈的搖搖頭,雲修呀雲修,本官雖然有你這麽個得力助手,省去了不少麻煩事,但皇上的旨意也不能違抗。秘密的把秦姑娘捉迴來,雖然對不住你了,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日後你若得知可不要怨怪本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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