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成帝有些不悅道:“寧侍郎昨日擅離職守,你可有何解釋”


    寧雲修迴道:“臣昨日未經請示便未來上朝是臣之過,臣甘願受罰,隻是乞請皇上能允臣將功補過,查清楚此事,臣昨日並非因兒女之情而擅離職守,而是為了追捕嫌犯,秦榛是臣的未婚妻不假,正因為此,臣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查清此事,隻有將她捉捕歸案才能知曉事情的真相。她若是清白的,皇上聖明決斷自會給她個公道,她若真是做下此事,臣定會秉公處理,不會徇私。臣斷過上百樁刑案,審案斷兇、扶良懲惡,未曾有過一件冤假錯案,今日臣可對狴犴起誓,若心存包庇,便脫去這身官服,再不涉刑獄”


    今日早間皇上的探子已經迴報過,說寧大人所經之地都留下了秦榛的畫像,似有追捕之跡。


    這是昨日寧雲修冷靜下來後給皇上部署的一番假象,好為昨日追尋秦榛而去一事在朝堂上有一番說辭。


    皇帝沉言道:“好,朕給你這個機會,限你半月時間,若是不能將秦榛捉拿歸案,你便脫去這身官袍,到時候可別怪朕不留情麵”


    “臣絕無怨言”


    半月的時間隻怕還不能讓皇上氣消,但是隻要有這半月的時間來主導此案,他便能找到線索,隻有查到這些線索,不讓這些線索消失,有朝一日阿榛迴來的時候才有水落石出的機會,至於他的官袍能不能保住,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以前都是蔡章浦主動躲案子,這次倒是寧雲修主動頂上來,蔡尚書很樂得清閑。


    寧雲修詢問了當日事發之時在場之人,關於公主和太子的情況事無巨細都要查問,然後獲悉公主所中之毒來源於當日所食之菜,而檢驗後發現這毒實際上隻是來源於桌子上的那瓶調味料,而這調味料據公主身邊的洛心證實是那日公主去看太子妃娘娘的時候,從太子妃娘娘那裏得來的,而經過太子妃身邊的雨心證實,此調味料是秦榛在前一次進宮時送給太子妃娘娘的。


    太子妃曾經食用過這調味料幾次,但是為何公主隻食用了一次便中了毒,他按下心中的懷疑沒有顯露。


    秦榛被懷疑的一點便是這瓶有毒的調味料。


    薑芷蘭中的是慢性毒,公主中的是當日便發作的毒,兩人之間唯一有關聯的毒物便是那瓶調味料,而秦榛與公主同食,她卻沒有中毒,他雖然知道阿榛對所有毒物都有抗性,但是這一點非但不能解釋阿榛為什麽沒有中毒,反而可以被當做是她敢下毒之後還同餐而食的證據。


    雖然獲得了些線索和懷疑,但僅僅這些還是不夠的。


    他又去太子府看了薑芷蘭的屍身,瘦瘦小小的,全身已經變得青紫了,他不忍心再看,薑芷蘭是個好姑娘,他知道她的心思,她從未越界,他便也當做從來不知。


    仵作說薑芷蘭中的是慢性毒,這是一種十分折磨人的毒,每次進食便會腹痛難忍,冷汗直下,但若不進食,人便會餓死,而每進食一次便會加速毒性的發作,此毒可因口服而中毒,也可因接觸皮膚而中毒,人死之後,最先中毒的地方會泛青紫,接著蔓延至全身,仵作檢查的時候全身已經青紫了,所以無法判斷到底是從何處中的毒。


    這下毒之人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到底是誰竟有這麽大的仇怨要這麽折磨一個女子。


    薑芷蘭本人應該與人無冤無仇,唯一可能的便是通過薑芷蘭牽扯到與她相關的人,首當其衝的便是秦榛,而通過秦榛可以牽扯到薑府和睿王府,順著這個方向想,視野一下子便開闊了起來,林洵把此事往黨爭的方向引,未嚐不僅僅是無奈之舉。


    他出了停屍房,去到了太子的宮殿內,太子還在昏迷當中,太子府內一片狼藉過後,下人們已經漸漸的開始收拾了起來,太子妃娘娘的殿門已經被封上了,他繞到殿後看到有一片翻過新的地上還留著被眾人踩踏過的痕跡,一處紅色的秋千架孤零零的倒在角落裏無人扶起,唯有正殿處花園裏的蘭花還開的正好。


    太子的殿外圍著一群太醫,看起來個個眉頭緊鎖。


    “王院首,太子是為何昏迷的?”寧雲修問道。


    “迴寧大人,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並不嚴重,即使沒有解藥也可解毒,這毒是隨唿吸進入身體的,但是對人體並無傷害,五日後便自動可解,看起來不像是下毒,倒像是......”


    倒像是惡作劇,寧雲修心道,這毒應該是阿榛在劫持太子的時候下的,她已經劫持了太子,卻還給太子下毒這又是何意,難道隻是為了使太子昏迷,好為他爭取時間查明真相嗎?


    太醫們之所以圍在這裏恐怕是為防自己誤診,哪有人給儲君下毒卻又不痛不癢的,生怕是自己醫術不精沒有診治出來。


    他看出來是阿榛下的毒,但卻不好讓別人察覺:“王院首,此番不可大意,在太子醒來之前還需仔細些,這幾日還勞煩你們守在太子身邊以確保萬無一失”


    “臣等自當盡心盡力”


    別了王院首,他迴到睿王府,府中大紅綢緞,大紅燈籠,還有門窗上貼著的對對喜字已經撤掉了,看著有些冷清,睿王爺和王妃看到他迴來,擔心他,但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勸他不住,隻好任他盡力去查,雲逸世子看到弟弟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去查,有父王母妃還有我在,不用擔心”


    寧雲修拍拍雲逸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後走進書房,這幾日他未曾休息,人已消瘦了不少,但他不能停歇,他需要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好好的想一想,理出個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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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當日本來是想阻止高手把自己拍暈的,但是由於一日之內接連遭受重大的打擊,心神交瘁之下,在馬上暈厥了過去,再醒來之時,是在京郊的一處林子中。


    “我昏迷了多長時間”秦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四周,此時已是夜裏了。


    “主人昏了一天一夜了”南風遞來個果子給秦榛。


    秦榛接了過來放在手裏。


    “附近州縣的城門處都張貼了主人的畫像,我們不好貿然進城,隻好先在京郊的林中尋了安歇之地,又怕生火會引來追兵,所以隻能先摘些果子來飽腹”


    秦榛的眼神迷蒙,呆滯地盯著手裏的果子,已經一天一夜了,雲修迴來該擔心她了吧,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薑育衡也被她氣病了,還有爹剛迴到京中,她們還未好好相處過,便又分開了。


    一陣頭痛欲裂的痛楚襲來,好像有無數的小針在紮著頭蓋骨,她揉了揉頭,緩了一段時間,餘光中看到了在不遠處打坐的那位高手。


    從京城一路逃出來,她們並沒有受到很多的外傷,內傷倒是較為嚴重,高手為了對付源源不竭的箭陣,消耗了很多的真氣,南風和北風持續性的與敵人作戰也耗損不少,倒是她這個關鍵時候便軟綿綿的廢物既穿著護甲又免於毒物攻擊的人,反而一點傷都沒受。


    她自嘲的哼了一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高手一邊留意著秦榛的反應一邊淡淡道:“一味的埋怨自己是沒有用的,你不是想要給他們報仇嗎,現在的你如此頹廢,怕是連自己的安全都還保不住,又何談報仇”


    高手說的沒錯,眼下還是先想想怎麽逃離到安全的地方,城中搜不到她們的蹤跡,官府肯定很快會把目光轉向州縣之外,她們呆的地方還不夠安全,且大家在野外不眠不休的也不是辦法,先得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才是。


    還有一事尚需首要解決的,本想著在成婚後便去吉州找師父的,現在不管外麵是否有官兵圍堵,吉州也是非去不可的,隻是路上還需經過幾處州縣,即使是硬闖也要闖過去,但要闖卻也不能拖累別人。


    秦榛道:“南風,北風,我現在是朝廷欽犯,而你們的臉朝廷還不知曉,跟著我不僅容易被發現而且還有性命之憂,我已經對西風和東風食言了,我不想再連累你們了,你們有功夫,隨便到哪裏開個武館或鏢局都能養活自己,不要再做暗衛了”


    南風搖搖頭,情真意切的道:“北風是我們幾個暗衛之中最小的,他不跟著我們也罷,但南風從小接受的訓練不是臨陣脫逃,做暗衛已經潛移默化的成為了我的使命,除了暗衛,我什麽都做不好,也什麽都不會做,主人若憐惜南風,便請不要趕我走”


    北風道:“南風在哪我就在哪”


    秦榛無奈,她不願意東風西風的結局在發生在她們身上。


    “可我不想連累你們啊”秦榛堅持道。


    “我們做暗衛多年,早已不在乎生死,主人若決定拋棄暗衛,則暗衛便該自我了斷,我若不願走,主人便是拋棄我,何況主人也說了,我們的臉並未被張貼出來,有我們在也多個助力,總比主人獨自麵對的勝算要大,而且,我相信,主人會保護好我們的對嗎”南風衝她微微笑道。


    朝夕相處這麽長時間,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保持著暗衛本分的南風,今日對她流露出最真摯的感情,她被冰麵覆蓋的心髒好似裂開了個口子,還能跳動。


    她問自己,她會保護好她們的對嗎,她能做到的對嗎,她已經經不起再失去她們中任何一人的打擊了。


    她將頭埋在膝蓋裏,雙肩微動,寂靜的黑夜裏,沒有發出一絲哭泣聲。


    她隻哭了一小會,再抬起頭時,她道:“我會做到的,但以後我們是朋友,你們不再是我的暗衛,我也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你們可答應”


    南風與北風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秦榛看向高手,“前輩,明日我們準備進城,您這身打扮怕是不妥,反正您的臉也不被朝廷知曉,不如摘下麵巾,變下裝與我們一同進城”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高手波瀾不驚的道。


    這一晚他們稍微安穩些的休息了,雖然秦榛已經昏了一天一夜,但是她還是累及了的睡著了,第二日醒來時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樣貌平平,臉色蠟黃,還有些吊梢眉的中年婦人。


    而那個高手卻不見了蹤影,秦榛很容易想到這個中年婦人便是那一直隱藏在偽裝下的高手,隻是這是她的真實麵容嗎,她與自己竟無一絲相像之處。


    高手一直隱藏著身份麵容,連通過聲音都判斷不出是男是女,但好在,她是個女子。


    “你醒了,你這張臉,若要進城還需做些偽裝才行”高手說著將就地取材的黃泥兌了一些她隨身攜帶的藥劑,接著像糊牆一樣的抹在秦榛臉上。


    “身上的工具不全,隻能大致的給你改一改麵容,畫像本就不精確,此番再做變裝,多少能蒙混過去”


    秦榛有些懷疑的看著高手的臉。


    “你可是在想我的臉是不是也是變裝過後的?不過可能會讓你失望,我天生就是長這個樣子,不信你可以摸摸看我是否有做過變裝”


    秦榛猶豫的伸出了手又放了下來,她既想知道卻又害怕。


    “前輩既說是接了任務來保護我,那麽您是聽命於誰呢?”她問道。


    “保密從來都是一個刺客的準則,除非受到委托人的指令,否則我是不會泄露任何信息的”她手裏不停,在秦榛臉上塗塗抹抹,“好了”


    此處沒有鏡子和水源,不然秦榛就能看到自己變成什麽樣子了,問向南風,南風說絕對是認不出來,沒想到普通的黃泥,竟能把一個樣貌標誌的人變換成一個好似如塵埃般不起眼的人,臉色暗沉的像是營養不良的仆人,若是打扮的再落魄些便好似逃難的災民。


    光是如此還不行,那匹毛色通白的馬,小白,留在身邊太過起眼,卻是不能帶它一起進城。


    而帶上小白還有另一個目的,便是為她們引開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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