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飛快的迴到公主府,自從雲修去了江州之後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雖然知道他是因為什麽找她,但隻要是他主動來找她,她便高興。


    她來到府內九曲迴廊的湖心亭上,見一白衣飄飄、長身玉立的人站在那裏,公主道:“你從江州迴來竟也不來主動來看我,虧你還是我的皇叔”


    寧雲修道:“公主便隻有在這種時候才知道我是你的皇叔”


    “今日府上新進了新鮮的鱸魚,鹿筋,還有剛出生一百天的小羊羔,不如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吧”公主道。


    “今日來找公主不過是說幾句話,晚飯就免了吧”


    “你若不陪我吃飯,那你便不要開口了”她知道這次他是不會拒絕的。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遂不得不留下來。


    席間各色菜肴如流水席一般,這個菜公主還沒吃幾口,便撤下去換了另一樣菜上來,想來公主平日裏便是這般鋪張浪費的。


    菜品換的走馬觀花,他心思不在吃飯上並未吃幾口。


    “雲修怎麽不吃呀,這可是府內膳房特地為你做的,你不是最愛吃的嗎?”公主道。


    “看著太浪費了,吃不下”


    “你若不吃才是浪費了我的一番心意”公主又給寧雲修的碗裏夾了隻蝦。


    寧雲修沒動,放下筷子道:“公主,飯也吃了,我可以開口了吧”


    “我還沒吃完呢,等我吃完再說吧”公主夾了一筷子魚肉,慢悠悠的挑著刺道。


    “公主若沒心思聽,那我也不叨擾公主,這便告退了”此時若順著公主的意,接下來公主便會得寸進尺。


    公主終於擱下筷子道:“什麽事這麽著急,連飯都不讓人吃完”


    “阿榛是我未來的妻子,她若受傷我絕對不會不管,阿榛不願生事,所以公主之前做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隻是今後若是有人再敢對她心存不軌,便絕不會如此輕易的揭過”寧雲修道。


    公主以為他來找她是為了薑芷蘭嫁給太子之事呢,沒想到竟是來警告她的,當下心裏也帶著怒意道:“這便是你今日要說的事嗎,你說的事我聽不懂,這話與我說何幹?”


    “難道要我一件一件的細數出來嗎?”


    京城遇刺之事、江州蒼山之事、宿州林外之事、朝雲庵之事,他一樁樁一件件都給公主記著呢。


    “笑話,莫說本公主毫不知情,即便真的是本公主做的,你又能如何,父王如此寵愛我,怎會舍得罰我”公主自負道。


    “公主在京郊處兼並的數百畝田地,導致村民流離失所,後跑到定州借由鹽稅上漲的事趁機鬧事,若是由言官彈劾,總是會有一番懲處”寧雲修道。


    公主滿不在乎道:“你以為本公主會在乎這一點懲罰?”


    “那三皇子天生有疾又是如何,三皇子之母德妃身體康健,家族中並無天生有疾之人,皇上也是盛年,宮中照顧周到,怎會產下一不健全之子,隱約記得三年前德妃言語間衝撞了貴妃娘娘,公主護母心切,想是在飲食裏做了些手腳,皇上即便再寵愛公主也不會對自己的子嗣無動於衷”寧雲修平淡的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公主起身道。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如今觀公主反應便知道了”


    公主氣極反笑,“你便這麽喜歡她嗎,論容貌她不及我,論地位她也不及我,我到底哪裏不如她了?”


    “真心喜歡一個人豈是因為容貌地位決定的,且不說我對公主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單就親緣來說,我是公主的表叔,且宣朝國律,五服之內、同姓都不能成婚,無論哪一條,我與公主都無可能,公主對我的感情不過是執念,等公主明白的那天自會釋然”公主的執念實在是一種負擔,不隻害己,還會傷害他身邊之人,今日若能說明白道清楚是最好不過的。


    “狗屁律法”公主怒道,心裏想著不過是礙於這律法,雲修才從未考慮過她,若能廢了這律法,他們之間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寧雲修站起來道:“今日該與公主說的都已說了,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等等”公主叫住他,“你便沒有別的事再與我說?”


    “當然,若是公主願意的話,還請公主可以為薑芷蘭小姐的事勸說太子”寧雲修頓一頓道。


    “怎麽這次不以三皇子之事來要挾我嗎?”公主譏道。


    “公主願不願意幫忙完全取決於公主自願,公主若是願意幫忙,我會承這個人情,日後公主有需要我的時候自會還這個人情,若是公主不願意相幫也是無可厚非,若是用要挾來換,我又與我所討厭的人呢有何差別?”寧雲修道。


    公主自嘲道:“與你討厭的人有何差別......好,你夠君子,今後之事你可不要後悔”


    公主十分討厭雲修話裏對她的失望和厭棄,明明以前他們在宮中是時常玩在一起的玩伴,可不知從何時起雲修對她越來越疏遠,話裏也沒有了耐心,也許是從自己變得越來越跋扈刁蠻的時候起,又也許是從那個女人出現時起,但她不許在雲修的眼中這麽無視她,她要找迴自己曾經在雲修心中的地位,決不許任何人搶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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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被雲修叫走後,秦榛得以迴了薑府,看著自己的纖纖玉手,這下好了,多了幾個水泡,好在這不是練琴的手,不然得多心疼呀。


    晚飯的時候薑夫人看見秦榛的指尖上起了幾個水泡,幸災樂禍道:“怎麽去了一趟宮中,不得貴妃待見,這是被貴妃罰了嗎?”


    薑芷蘭看到她的手滿是擔心道:“姐姐這傷是怎麽弄的,疼不疼?”


    “被茶杯燙到了,就是一些水泡,不礙事的”秦榛道。


    “夫人,你看你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哪有一絲大家之族的風範,芷櫻受了傷,非但不知關心,還冷言冷語,幸虧芷蘭沒如你一般”薑育衡沉聲道。


    “你就知道偏心這個女兒,她昨日把芷蘭帶到朝雲庵,得虧我不放心跟了過去及時趕到,才沒釀成大禍,迴來後你便當做無事發生一樣,隻一味的相信她,哪有你這麽做爹的”薑夫人氣憤道。


    “我做爹的不相信女兒,相信誰?”薑育衡道。


    “娘,昨日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此事不要再提了”薑芷蘭道。


    被女兒懟後,薑夫人安靜了許多。


    四人默默吃完飯後,薑芷蘭拉著秦榛來到她房裏,非得給她上藥。


    秦榛心裏無奈隻是燙了幾個水泡而已,不至於抹上藥膏再包紮起來吧,這讓不知道的人看見她的手包成熊掌的樣子,還以為受了多大傷呢。


    “妹妹,你確定這樣比較好,這樣我真的很不方便呀”秦榛舉起自己的熊掌道。


    “姐姐就聽我的吧,這樣才會好的快呀”薑芷蘭堅持道。


    秦榛心道本來沒什麽事的手反倒可能會由於裹的太厚而悟出痱子來。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她就這麽頂著一雙熊掌,但敷了藥膏後水泡確實好的也快,把繃帶撤下去後手指上隻剩下一層硬繭,本來就是小傷,芷蘭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這幾日宮中沒有來召的消息,秦榛樂得清閑,準保是那日雲修跟公主說了什麽才如此的。


    婚事的程序還是照常進行著,睿王府得了秦榛的八字,迴到宗廟後,將她的庚貼放置灶神前,三日過後並無異事發生,實為順利,這便遣了使者執雁禮到薑府納吉,納吉過後便是納征,睿王府送聘禮到薑府,聘禮的一應物件不求奢華,但是精致實用也是用了一番心意,薑府亦迴送一些家具器物作為迴禮。


    四禮過後,睿王府定下吉日,是為十月初一,婚禮前序的繁事都走完後,接下來隻要安安心心的等著迎親的日子便可了。


    這段日子秦榛還抽空去了霍府一趟,拜見了下霍劍英小姐,為上次集花大會的事表示謝意,霍小姐說她隻是實事求是,不曾偏袒任何一人,實在無需言謝。


    二人言談之間脾氣秉性頗為相投,彼此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霍小姐是個直接爽快的人,沒有那些彎彎繞繞,也不像京城中其他的貴女一般矯揉造作、扭扭捏捏的不爽快,與這樣的人交往十分放鬆自然,且霍小姐畢竟是兵部尚書之女,也有些功夫,遂彼此約定以後要多加切磋。


    這每日都有各種各樣的瑣事,轉眼之間馬上就要到了富餘出發去青州的日子,出發前一天,秦榛去到富美成衣店找富餘。


    “阿榛姐姐,你來了,婚禮的事進行的還順利嗎”富餘老遠就看見她過來。


    “還好還好,日子總算是定下來了,可以清閑一陣子了”


    “那便恭喜了,放心吧,這次去青州哥哥分派了許多護衛給我,以前他可沒這麽大方過,而且我們食宿都走我家的店,每到一處都有人接應,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而且我們到了青州進了貨就迴來,不會耽誤許久的”富餘說道。


    “有你們安排我自然是放心”秦榛笑道。


    “你哥呢”她瞅了一圈見富衍不在店內。


    “我哥說最近觀申大人的氣好像消了些,已經銷假迴去上職了”富餘道。


    “對了,上次你來定的衣服,哥哥已經做好了,放在這裏讓我轉交給你”富餘帶秦榛去到後間拿出一套輕薄的衣裳,不隻有上衣,連褲子都有,秦榛讚歎果然成規模的鋪子就是不一樣,不到十日竟能做出來,不過這麽輕薄,能有想要的效果嗎。


    秦榛向南風借了把劍,抽出劍來,準備戳戳這衣服。


    當劍鋒戳到衣裳的時候,衣裳的表麵仿佛收緊一般,變得異常堅硬而有韌性,當劍鋒撤離的時候又變的鬆軟,十分有彈性。


    秦榛直道神奇,“這衣服是什麽料子做的?”


    富餘道:“這是北域雪山上的冰蠶吐出的冰蠶絲,混以絹絲製成,冰蠶極為難得,且吐絲量極少,這是我家所能獲得的極為少數的冰蠶絲,都用來製成了這件衣服,當外力以一定速度和力量靠近的時候,這冰蠶絲感覺到外界的刺激便迴縮緊,變得堅韌,外力不易刺透,且冰蠶絲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極耐火烤”


    說著富餘拿來了一盞油燈,把這衣服放在火苗上,果然一丁點都沒有受損。


    天呐,這衣服的效用已經遠遠穿過秦榛的預期了,冰蠶絲啊,這得多少錢呀,少不了要從薑育衡哪裏借些錢了,到時候免不了要被詢問用這些錢做什麽了,正想著如何付錢呢,富餘仿佛知道她會頭疼錢的事,道:“哥哥說了阿榛姐姐隻需要付製作的人工費即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點子和創意,做誰都能做,但是點子是無價的,這件成品便當送給你試穿,效果好了,我們便可以多生產幾件賣給那些仇人多的達官貴人,到時候狠狠的賺他們一筆,這次的費用就出來了”


    “可是剛才不是說是用了你家所能獲得的全部冰蠶絲嗎,如何還有其餘的?”秦榛問道。


    “這次的沒有了,不過還有下次嘛,等到冰蠶下次吐絲的時候便可以製作了,這次因為是第一次製作,導致有許多冰蠶絲浪費了,下次有了經驗就能多生產幾件了”富餘道。


    “原來如此,果然是好買賣,我今日正好帶了五十兩銀票,便全當製作費了吧”


    富餘本是推辭道製作費沒有這麽多的。


    秦榛打斷道:“阿餘就收下吧,不然我也過意不去呀”


    富餘無奈隻好收下,又與秦榛約定了後日午時在京郊的富喜茶肆碰麵。


    待秦榛把冰蠶絲衣穿到裏麵離開後,富餘心裏歎氣,好在阿榛姐姐並不知道這冰蠶要百年才吐一次絲,再有下一件冰蠶絲衣的時候恐怕他們都等不到了。


    哼,哥哥可真是個見色忘妹的敗家哥哥,這麽一件衣服可一下子趕超她日虧二百兩銀子的記錄,得虧自己爹爹掙下來的家產有夠豐厚,不然這兩個敗家孩子早晚有一天要給敗沒了。


    她自己也想要一件,可是哥哥說預定貨物也得有先來後到,製好的那一件給了阿榛姐姐,餘下的邊角料才給她湊合湊合做了一件上衣,真是親哥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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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出了富美成衣店在街上閑逛,走著走著肚中有些饑餓,想吃點東西,一摸荷包才發現,今天出來沒有帶碎銀子,剛才的銀票全都給了富餘,這會兒身上窮,遂問南風道:“南風,你帶銀子了嗎?”


    南風道:“屬下跟主人出來從來不帶銀子”


    秦榛於是又向空中問道:“你們幾個帶銀子了嗎?”


    空氣中一陣寂靜。


    好吧,都沒帶銀子,隻得打道迴府了。


    一轉身正好看到寧雲修,正好上迴坐折竹院裏的樹枝還沒賠呢,正好讓他請頓飯。


    秦榛趕過去道:“當值的時候你怎麽在街上,難道是翹值嗎?”


    “翹什麽值,每月就那麽點俸祿,我可不想被克扣,剛才在辦案子,正準備迴去”這幾日他沒主動去找秦榛,主要是怕秦榛還因為樹枝的事氣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日他與公主所說的並不完全是薑芷蘭之事,而是去警告公主的。


    寧雲修看她欲說不說的還以為有什麽事,正想問她,聽見咕咕一聲響,笑道:“原來是肚子餓了,怎麽不去吃飯?”


    “沒錢”


    “薑府小姐出門不帶錢嗎?”


    “花光了”


    寧雲修問了緣由後,便也先不急著迴去,帶秦榛去富春樓去了一頓好吃的,又點了一碟榛子酥,看著秦榛吃的歡,他卻鬱悶了,冰蠶絲百年一吐絲,秦榛不知道,他可知道,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她,自家媳婦欠下的巨債,就是掏空自己的俸祿也得還呀,這些個有錢人真是大手大腳,送份人情也這麽奢侈,但這人情說什麽也不能讓別人承了去,他替阿榛還上就是了。


    “對了,後日我要和阿餘去趟青州,大概十日就會迴來,最晚不過十五日,路上都走富家的店鋪,不用擔心”秦榛邊吃邊說道。


    “雖然能送你一起去是最穩妥的方式,但是若不是公務的話皇上定不會放人,既然你要去的話,到時候我在暗中再多派些人手就是了,走富家的店鋪自然也是穩妥”這一點他倒是不得不承認。


    “到了青州見了林先生,記得趕快迴來,別耽擱太久......”


    “知道了,那日你找公主說了些什麽,這些日子宋貴妃都沒宣我入宮”秦榛問道。


    “哦,就說了一下薑芷蘭的事,順便囑咐公主不要再針對你”


    “怪不得”幸好她手指上的水泡已經好了,不然讓他看見該麻煩了。


    “不過想必公主不肯盡心吧,不過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能讓芷蘭的婚事拖上一陣子”秦榛得意的笑笑。


    她附在雲修耳邊低聲說了下她的辦法,寧雲修歎道,果然這種無賴的辦法隻有她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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