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見屋內綁著個男人,便大唿小叫起來,“好啊,薑芷櫻,你果然沒安好心,把我的芷蘭帶出來,卻是引了個野男人前來,想要壞了芷蘭的名聲”


    秦榛沒想到先冒頭的竟會是薑夫人,她原還有些疑心芷蘭,她不會中毒的事薑府的人都不知道,朝雲庵是芷蘭提出要來的,且今日的舉止微微有些奇怪,心裏似乎有事,來了此處又有些坐立不安,似在等人的樣子,可是若真是芷蘭,哪有把自己也藥暈過去的道理,以這種方式把自己摘出去,貌似她也沒有這麽深的城府。


    而薑夫人此時出現在這裏,一馬當先的指責揣測她不安好心,卻也不得不叫人懷疑她是否參與其中,但是怪異的一點在於,薑夫人雖然為人不咋地,對芷蘭也很嚴苛,但是犯不上搭上女兒的清譽來誣陷她,看薑夫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好似秦榛真的做了什麽傷害芷蘭的事一樣。


    秦榛道:“薑夫人,你好歹也是堂堂吏部尚書的夫人,為爹爹打點內務,與各府女眷交際往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種情形,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說是我心懷不軌,您若真是覺得是我要害芷蘭,那隻能說明你愚蠢的可笑,到底誰是內個被害的目標還不一定呢”


    “你說什麽,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芷蘭想要害你了,你看看我們芷蘭現在還昏睡在這,還有她的侍女也都昏睡在隔壁房間,唯獨你的侍女不見了,還有你也是清醒的,誰心懷不軌還不是顯而易見嗎”薑夫人指著秦榛的鼻子道。


    此時薑芷蘭耳邊好似聽見有人在爭吵,正好她剛才吃的不多,現下也幽幽轉醒了。


    她扶著額頭,薑夫人連忙過去把她扶起來,道:“芷蘭,你可醒了,你別怕,今日可算是見識到這個野丫頭心機深沉的一麵了,平時讓你不要與她往來,你非是不聽,幸好今日沒事,不然可叫娘怎麽活呀”


    薑芷蘭看到眼前綁著個陌生男子,還有慧澄小尼也跪在地上,而秦榛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問道:“姐姐,這是怎麽了?”


    薑夫人接嘴道:“什麽姐姐,如此心腸歹毒的丫頭,哪裏配當你的姐姐”


    秦榛掩住怒氣道:“薑夫人,我敬你是長輩,看在芷蘭的麵子上,我不與你計較,但是我勸你最好慎言,今日之事就是送到官府我也自是不怕,真相若不是你所說的,你便是汙蔑”


    “刑部還不是你的未婚夫說了算,哪裏會給我們無依無靠的母女伸冤,你的名聲不要,芷蘭的名聲可還要”薑夫人冷笑道。


    這薑夫人真是油鹽不進,原先還以為她看不明白形勢,如今看來她分別是看的明的,隻是故意要把這髒水潑秦榛頭上,就算訴到官府,即使不是刑部審理,人也會言是雲修打點關係,叫人偏袒她,所以不是秦榛心懷不軌又怎樣,薑夫人大可以出去宣揚,別人哪管到底是怎麽迴事,心腸歹毒妄圖構陷妹妹的帽子一時扣不緊到她頭上,但是閑言碎語總是有的。


    “眾位施主,這是怎麽迴事,慧澄你做了什麽?”慧圓庵主聽到南風的敘述,進門便是先責問慧澄。


    “庵主,小尼真的冤枉呀,今日和往日一樣為施主們準備飯菜,可是不知為何這包子裏麵摻了迷藥,害得施主們暈了過去,讓一外間男子闖入小姐們的寮房”慧澄急迫的和庵主解釋,好像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阿彌陀佛,慧澄自小就在我庵中,我是看著她長大的,老尼相信她不敢做此悖逆之事,至於包子裏為何會摻了迷藥,想必是今日庵內往來之人雜亂,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動了手腳也未可知,雖說此事宜交給官府處置,但是平日來往朝雲庵的都是些貴女,宮妃,且前段日子因為容妃娘娘前來祈福,一朝得子,朝雲庵更是得皇家的重視,若由官府處置,必定會封庵查處,對來往的香客大加懷疑,一時半會兒庵中不能接待尊客,如此掃了客人們的興致,對貴府也是不妙的,幸而今日既未釀成大禍,不如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罷。


    既抓到了賊人,老尼倒是有個建議,我的師兄惠安是定州觀仁寺的主持,我附上一封書信,府上可派護衛送到那裏,令這歹人在佛法的洗禮下,淨化六根,去淫邪,除罪孽,重塑己身,如此可好”慧圓是一庵之主,處事頗為沉穩幹練。


    秦榛並無什麽異議,做此事之人藏頭不露尾的,從頭至尾不過隻是派人在浪蕩子屋外說了幾句話,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包子,便是查下去也沒有線索,到後來官府隻能把吳良推出來作為罪魁禍首處置,況且此事鬧大了,皇帝為了愛妃肯定會勃然大怒,不管有罪沒罪,在愛妃祈福聖地惹事之人日後肯定會算賬,但如此並不代表秦榛沒有辦法知道這事是誰做的,隻要......知道是誰叫芷蘭來此處的便可明了,隻是看她肯不肯說了。


    薑夫人自然也是有腦子的,把事情鬧大給薑育衡添堵,也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便也同意了這個方法。


    吳良更是不敢有什麽異議,雖然是未遂,但畢竟是被抓了個現行,沒送到官府打上幾十板子已經是開恩了,讓他做和尚又算得了什麽,正好最近家裏揭不開鍋了,去當和尚吃喝不愁,隔段日子等事情淡了,再還俗也不遲,遂磕頭謝恩,表示一定要在佛法的沐浴下積福行善,洗去己身的汙穢。


    把吳良帶下去後,慧圓又向施主們表示了一番歉意,帶著慧澄退下了。


    薑夫人尤是以一種輕蔑的眼神看向秦榛,道:“要說你不知情我可是不信的,怎的你便沒昏,肯定是事先有所防備”


    這話倒叫人無法反駁,秦榛被薑夫人氣到了,一時脫口道:“我從小藥吃多了,你便是喂我吃砒霜我都不會死,這點過家家的迷藥算的了什麽”


    薑夫人不信道:“少騙人了,之前我在你飯裏下瀉藥,你廁所跑的不是很勤,怎麽如今倒是不怕藥了?”


    她一時得意,竟把之前做的小動作脫口而出,說出來才反應到,自己在芷蘭麵前都說了什麽。


    秦榛看到薑芷蘭蒼白的臉,沒再接話。


    薑芷蘭一臉的不可置信,本以為自己的母親隻是嘴上不饒人,處處找姐姐的麻煩,沒想到竟也這麽做了,這便是那個出身江陵王氏,常常以大家士族之女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的母親,竟和市井妒婦一般做些下流的手段。


    她輕輕的笑了一聲,推開薑夫人扶在她肩上的手,從她醒來後還未來的及說上一句話,這迴該她說了,“夠了,今日之事都是我計劃的,朝雲庵是我讓姐姐帶我來的,那男子是我找來的,包子裏的迷藥也是我事先下的,與姐姐毫無關係,母親若是執意說是姐姐所為,女兒也不忍心姐姐受委屈,這便去官府投案自首,揭發自己的罪行”


    薑夫人氣的站起來道:“我還不是怕你受了這丫頭的蠱惑,叫她賣了都不知道,她便好過你親娘,叫你這麽護著她、氣著我,真真是氣得我心肝疼,養了好一個白眼狼”


    她捂著心口,叫侍女攙著頭也不迴的出了寮房。


    其實她先撤一步也好,省得留在這裏叫芷蘭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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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沒想到芷蘭也有如此頂撞薑夫人的時候,有些出乎意料,她坐在凳子上道:“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現在迴去天黑前便能迴府”


    薑芷蘭緩緩抬頭看向她道:“姐姐不問嗎?”


    “問什麽?”秦榛道。


    “今日之事是否是我所為?”


    “我若說我信你,你信嗎?”


    薑芷蘭的眼神中有些觸動,緩緩的笑道:“我真傻,竟然相信公主會幫我”


    秦榛聽到竟與公主有關一點也不意外,隻是芷蘭什麽時候與公主有交往了。


    “幫你什麽?”秦榛問道。


    “公主說能幫我說服太子,不會讓他娶我為太子妃”薑芷蘭道。


    秦榛詫異,之前以為前來求娶的大抵是京城中哪個官宦世家的少爺公子呢,竟沒想到居然是太子聘娶,怪不得薑夫人那麽中意。


    “為何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秦榛道。


    “姐姐不在的這段日子,太子曾來過府中,向爹爹提起過此事,隻是還在商議之中,所以並未公布”薑芷蘭道。


    秦榛不明白太子怎麽會突然對芷蘭有興趣了,之前並未看出太子對芷蘭有愛慕之意,但仔細想想也並不意外,朝中三方勢力中薑育衡雖然不是力量最深的人,但是相比與趙首輔的耿介、直白,薑育衡的圓滑是更得皇上青睞的,申萬青雖然後來居上更得皇上寵信,但是他隻有一個侄子,與太子也結不上親家,唯一有女兒的人便是薑育衡,她與寧雲修早就有婚約了,且婚事在即,即便是太子也不能不顧人言橫加阻攔,隻餘下芷蘭,且又是嫡女,在嫡庶有別的觀念中,芷蘭的身份更是要高上一等,實為最好的人選。


    太子既然有意娶芷蘭為太子妃,就連薑育衡都不能左右,除非皇上不肯,而能令皇上動搖的隻有嘉善公主,所以公主說能幫芷蘭拒絕這門婚事,也不怪芷蘭會信,公主有那個能力但是卻未必肯做。


    雖然是在商議之中,隻怕此事沒什麽轉圜的餘地。


    “那公主如何會主動幫你,必是有什麽條件吧,難道你說你想來朝雲庵祈福是公主授意你的說辭,實際上是想引我們來此處,再找個浪蕩子來,伺機敗壞我們的名譽,真是豈有此理”秦榛氣憤的拍了下桌子。


    “姐姐,對不起,公主隻說想來此處與你交代幾句話,我要是知道公主有別的心思,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央姐姐來的”薑芷蘭過來拉住秦榛的手道。


    “怪不得你來此處之後一直坐立不安,好似在等人的樣子,原來是在等公主現身,可是若要與我交代幾句話完全可以召我入公主府,何必要來此說話,妹妹難道就不懷疑嗎?”秦榛疑道。


    “公主說,若是召你入公主府,寧大人定會不願,並從中阻攔的,還叮囑我不能告訴姐姐,否則你定不會來的,我想著既是在庵廟裏,又都是女眷,並無什麽不妥,便答應了公主,是我思慮不周,雖然無事,但卻連累了姐姐被娘怪罪”薑芷蘭低下頭,十分自責。


    公主召她能有什麽話說,不過是借口罷了,不想召她去公主府是因為若是在公主府出了事,太過乍眼,公主也不好撇清關係,在此處,離的公主遠遠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她的事,自然容易下手,隻是這位公主也太過任性了些,什麽仇什麽怨能讓她這麽鍥而不舍的找她的麻煩。


    “好了,既然無事發生,又何必介懷,你一直被爹和薑夫人護在薑府中長大,公主的心思你又如何能看透,天色不早了,我們這便迴府吧”秦榛安慰道。


    下山的路要遠比來時的路順暢,到了山底,一路坐著轎子迴府。


    路上秦榛也不如來時那麽放鬆,已經沒了心思欣賞風景,觀芷蘭和薑育衡的意思,是不想讓芷蘭嫁給太子的,芷蘭的性格也不適合進入太子府中,她涉世未深,即便太子能許給她太子妃之位,她能不能保的住還不好說,如何能比得過那些對這位子野心勃勃的其他女人。


    天黑之前,她們趕迴了薑府,芷蘭說她肚子不餓,晚飯也沒吃便迴了自己的屋裏,秦榛隨意扒拉了兩口,也先迴去了,等薑育衡迴到書房的時候,秦榛進去好與他說話,雖然薑夫人並沒有來吃晚飯,但是她也不好當著下人的麵直說,免得傳入薑夫人的耳朵裏,還以為她見不得芷蘭好呢。


    白天在朝雲庵發生的事想必薑育衡已經從薑夫人的口中得知了,而一直沒問她,恐怕也是不相信薑夫人的一麵之詞,在等著她的說法。


    秦榛主動說了朝雲庵的事,薑育衡宦海多年,自然想的明白是怎麽迴事,此事便不再多提。


    薑育衡見秦榛極少主動來找他,知道定不是專程來解釋白日之事的,遂問道:“芷櫻還有其他事想說嗎?”


    “芷蘭的事,爹有辦法嗎?”秦榛道。


    薑育衡歎了一口氣道:“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兒能嫁個好人家,但是嫁入皇室絕不是一個好歸宿,隻是太子若執意如此,為父確實也不能拒絕呀”


    “我知道了”秦榛並不意外。


    這時門外有下人前來叩門,是宋貴妃宮中傳來旨意,召秦榛明日入宮,今日的事情沒有得逞,不知道又存了什麽歪心思。


    “今日的事你也累了一天了,迴去好好休息,明日入宮中切記要謹言慎行”薑育衡囑咐道。


    “爹也早些休息,芷櫻先告退了”


    秦榛出了書房,並沒有迴自己的房間,而是跑到竹院裏,依舊坐在那棵櫻樹上,自言自語好像真的有人在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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