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榛搬迴了薑府,她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寧雲修了。


    雖說每日上午秦榛也是會去睿王府找舅舅練功,不過寧雲修一般午飯也是在刑部解決的,是以這麽多天都沒見到他。


    今日不知是吹的哪陣風,寧雲修竟迴了王府吃中飯,府衙離王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如此吃完中飯後就要即刻趕迴去了。


    “寧大人,今日怎麽得閑迴來吃飯了”秦榛很自然的問道,頗有一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今日府衙的吃食我不喜歡,便迴來了,怎麽薑小姐沒迴薑府吃飯?”寧雲修道。


    秦榛眉頭一皺,薑小姐,這是叫她呢嗎?


    她頗不自在的道:“咳,我不是說過了嗎,私下裏叫我阿榛就好了,薑芷櫻那個名字我不習慣,再說了,今日洪管家特意準備了我愛吃的菜,我若是不留下來吃飯豈不虧待我的肚子”


    “你成日在我府裏蹭吃蹭喝不說,還借我的人借我的錢到江州去演戲,我就大度點不算你的利息了”寧雲修道。


    秦榛撇撇嘴:“你還問我收利息,欠我的榛子到現在也沒賠給我,現在得賠我棵榛子樹還差不多,還有那榛子酥也沒帶我去吃,我也大度點,如此便算相抵了吧”


    寧雲修搖搖頭道:“榛子酥是一迴事兒,欠的錢是另一迴事兒,不能互相混淆”


    “到底還是首富之子財大氣粗,人家借我個戲班子都大方的很,哪像你......”秦榛小聲嘟囔道。


    寧雲修聞言麵色一黑,“你說什麽,戲班子是怎麽迴事”


    “沒什麽”秦榛一笑,伸了筷子,夾了口魚,“我說這魚好吃極了,比薑府的廚子做的好”


    寧雲修自是不會信了她的話。


    秦榛不給他質疑的機會,調轉話題問道:“對了,你對林洵了解多少”


    “林洵乃本朝高中進士者中最為年輕之人,年僅十九歲便完成了大多數人窮盡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不過他入翰林時我才剛出生,新啟二年的時候他便辭官到各處去講學了,對他了解也不是很多。


    坊間傳聞他本人風流蘊藉、品貌非凡,當時在京城中可是炙手可熱之人,王公貴族都想覓此良婿,隻不過那時他已經有妻子了,一個普通的賣酒女,說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絕了好多貴女的心思,後來不知為何倆人和離了。之後又娶了工部尚書曹景坤之女曹氏,兩年後也是和離了。怎麽突然對他感興趣了,莫不是你在薑府折騰了一出,探查到了你想知道的事”


    秦榛暗道他果然是心思敏銳,她不過是問上一問,便叫他有所覺察。


    她並不打算瞞他,遂道:“沒錯,若無差錯,我親生父親應該是林洵才對”


    “薑育衡也知道這件事”寧雲修雖是疑問的語氣,但能聽出他話中的肯定。


    秦榛點點頭,“你可有辦法......”


    寧雲修一隻手撐著下巴,雖然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合時宜,但他還是揮之不去,既然薑府長女是假的,那婚約之事豈不是要吹了,難不成要落到薑芷蘭頭上,不可不可,他對那個柔弱似西子的薑家小姐可沒什麽興趣,還是這麽將錯就錯的比較好。


    “喂,我跟你說話呢,聽沒聽見呀”秦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那個不甚靠譜的想法。


    “什麽?”


    “我說可有辦法找到林洵的畫像”秦榛又重複一遍道。


    “這事恐怕找薑大人會比較容易,吏部為求能對人才用之得當,素來將一切官員的姓名、籍貫編輯成冊,同時在下標注賢否評績,如此便可按圖索驥,說不定上麵還會畫有官員的相貌,隻不過......薑大人不一定會願意借給你看”寧雲修道。


    這話跟沒說一樣,若是直接通過薑育衡查要,那倆人豈不是要互相攤牌。


    要麽便是偷偷潛入吏部,不過六部辦公地點在宮城內,怕是不易實現,要麽便是從之前見過林洵的人那裏打聽到他的樣子,不過聽人口述難免有些主觀因素,如此便有可能失真,算不得準。


    秦榛一邊低頭扒飯一邊思索著可行的法子。


    “內個,今日早朝後,皇上與我說宋貴妃近來身有不適,想讓你入宮幫她瞧上一瞧”寧雲修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告訴了她。


    秦榛一口飯差點沒噎到,宋貴妃?那可是公主的母親,公主就隻是因為她當時住在睿王府上便想‘順手’殺了她,她可不認為這宋貴妃找她會有什麽好事。


    “宮中自有禦醫,為何會找我”秦榛疑惑道。


    “還不是你近來救治了餘錦生,聲名鵲起,且同為女子沒有避諱”寧雲修解釋道。


    “是嗎?”秦榛睨著他道。


    “當然,我吃完了,刑部還有事,你先慢慢吃”說完寧雲修便起身返迴刑部。


    不對,一定有古怪,從這家夥今天迴來吃午飯時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而且看樣子是故意吩咐洪管家準備了她愛吃的菜,他一定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不過想什麽來什麽,正愁沒有理由入宮探查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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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薑育衡下職後也迴府告知了秦榛進宮給宋貴妃瞧病之事,然後囑咐她宮裏不像在家中可以隨意不拘禮節,行事一定要穩重得體,小心謹慎,少食、少聽、少看、少語......


    這爹當的還算到位,雖然不是親生,但還是在意她的。


    自從那日把喜春趕出府去,薑夫人這幾日都收斂了不少,沒有主動尋事,薑府中清淨了不少。


    薑芷蘭似對她母親所之行事感到內疚,與秦榛相處時總有一些拘謹,其實秦榛倒是不怎麽在乎的,隻是這個妹妹心思太重了,什麽事都放到心裏去,她得想辦法讓芷蘭變迴到她剛迴來時的樣子。


    這日,秦榛換了一身稍微正式的衣服,頭發也梳的稍微整齊一點,打扮的也有那麽一點京城貴女的感覺。


    因是入皇宮,暗衛不好帶那麽多,秦榛便讓東風西風留在宮外等候,南風依然扮作侍女,北風身材瘦削,男扮女裝,進入宮內便可見機行事,看能不能潛入到吏部辦公之地,找到一些有關林洵的信息。


    領秦榛入宮的是宋貴妃身邊的太監總管程公公,白麵無須,心寬體胖,看著很是討喜。


    秦榛跟著他路過禦花園的時候遇見了太子殿下,隻好停下來向他行禮。


    “民女參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秦榛恭謹道。


    “免禮,起身吧,你將來可是要成為雲修的妻子,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不用這麽拘禮”太子語氣輕鬆道。


    上次家宴時未仔細瞧清太子的臉,如今一觀雖不是容貌精絕,但也是繼承了寧氏五官大氣,比例得當的特點,算是個中等偏上的美男子。


    而之前餘錦生家婢女溺水死亡之事她便懷疑是否太子做的,秦榛對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君臣之禮不可失,民女不敢僭越”


    太子似意料到她的反應,也不在意,隻叫秦榛跟著他在禦花園走走。


    “貴妃娘娘身體似有不適,你可要好好侍奉才是”太子淡淡道。


    “民女自當盡心盡力”


    “你看這禦花園的花開的如何”太子突然問道。


    秦榛不知太子問這花的好壞有何深意,隻好道:“民女對花草綠植並無研究,隻覺得繁花似錦,美不勝收,想必打造這禦花園之人也是花了一番奇巧心思的”


    太子似不認同她的恭維,含著不達眼中的笑意,兀自摘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握在掌心裏。


    “是嗎,我看倒是雨送黃昏花易落,既然凋謝是它們最終的歸宿,又何必要費所謂的心思栽種呢”


    “花雖然會凋謝,但大地迴春之時還會再度綻放,不妨說凋謝隻是為了來年的綻放而蓄力,何不認為綻放才是它最終的歸宿呢?”


    這便是不同心境之人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秦榛不解太子位高權重為何卻如此悲觀落寞,雖然成帝對他過於苛刻嚴肅,但他是中宮嫡子,其他皇子也都還小,對他並無威脅,如此傷春悲秋的倒是跟芷蘭很是相配。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太子喃喃的道了一句。


    秦榛心道這太子殿下看問題的角度真的很令人泄氣,她也不知該如何迴答了。


    好在太子也沒想聽她的答複,隻是自顧自道:“貴妃娘娘還在等你呢,快去吧,莫要讓她等著急了”


    秦榛可算是鬆了一口氣道:“是,民女告退”


    也不知道秦榛有沒有注意到,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太子手中握住的花,被他用力一揉,那脆弱不堪的花便被他揉碎,風一吹,歸入塵土,成了其他花朵們的肥料。


    秦榛隻覺得這太子頗有些神經質,難道這宮中之人都這般奇奇怪怪的。


    公主好男寵,驕橫跋扈,目中無人。太子雖沒聽說過有什麽不良嗜好,但這性格嘛,陰晴不定,也定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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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多時,便到了宋貴妃所在的翊坤宮。宮內黃琉璃瓦歇山頂,前後出廊,簷下施鬥拱,梁枋飾以蘇式彩畫。明間正中設地平寶座、屏風、香幾、宮扇,東側用花梨木透雕喜鵲登梅落地罩,西側用花梨木透雕藤蘿鬆纏枝落地罩,將正間與東、西次間隔開,而宋貴妃正慵懶的坐於正間的椅上,見秦榛來了,頗為和善的讓她入座。


    宋貴妃今年不過三旬出頭,一看便是保養得當,與二八年華的少女相比也毫不遜色,一雙美目隨波流轉,腰肢纖細嫵媚動人,怪不得十幾年來能恩寵不衰。


    秦榛請過安後,宋貴妃說道:“皇上聽雲修說,薑小姐善針灸按蹺之術,又治好了餘家公子的傷,想來醫術高超,這幾日本宮總覺得胸口煩悶,腰酸背疼,禦醫們皆為男子,女病難醫,多有不便,思來想去,便央了皇上宣你入宮替本宮診治”


    嗬,這下她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借了師父的功勞卻沒有師父的本事,雖然看過一些醫書,不過隻是紙上談兵而已,真要給人看病,怕是本來沒病也要給治出病來。


    而且到底是誰在宣揚她擅針灸按蹺之術,思來想去......怪不得雲修那天突然迴府吃午飯,果然是做了虧心事。


    但此刻她也不能說她不會,不然寧雲修不成了欺君,隻好道:“貴妃娘娘胸口煩悶不過是心情不暢,隻要每日分別做三組大口吸氣大口吐氣的動作,每組十次,不出十日,不用藥石便可自愈”


    宋貴妃會胸口煩悶不過是因公主被關禁閉,十日後期限一到,自然無礙。


    至於腰酸背疼嘛,秦榛道:“民女今日進宮並未帶針具,而且我觀貴妃娘娘氣色尚嘉,想來隻是微恙,若是過分醫治反而適得其反,不如民女為貴妃按蹺一下,可保氣血疏通,經絡順暢,如此娘娘身體不適的症狀也會得以改善”


    針灸自是不能瞎紮,不過按蹺是即便不通醫理一通瞎按也不會給人造成很大傷害的法子,還是選這個最為妥當。


    宋貴妃聽後自是應允。


    躺在榻上的宋貴妃倒是舒服了,可秦榛很不舒服,從小到大雖長在鄉野,但大家都是自食其力,如今見了這些宮中貴人動不動就要跪,動不動就要行禮,說話也要小心謹慎,生怕被挑了錯兒,真是好不自在。


    不過這宋貴妃看來倒不像她那女兒一樣跋扈,最起碼現在看起來還是和顏悅色的。


    按蹺了小半個時辰,秦榛自己也累的腰酸背疼。


    宋貴妃起身後,邀她一同坐下食些茶點,秦榛很想拒絕,但看宋貴妃的神情仿佛如若拒絕,下一瞬便會變臉的樣子,無奈隻得少食兩口,雖說她不怕人下毒,但總得做做樣子才是。


    宋貴妃瞧著她吃完,掩麵一笑:“瞧你緊張的樣子,莫非我還能在我的翊坤宮裏對你做什麽,我瞧著時辰也不早了,你今日便先迴去吧,改日我再宣你來替本宮按蹺”


    “貴妃娘娘說笑了,隻是民女不喜甜食,吃不太多,那民女便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為娘娘調理”


    秦榛退下後,宋貴妃纖纖玉手撚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又端起一盞茶水潤了潤口,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她不會蠢到在自己宮裏明目張膽的對秦榛做什麽。


    隻不過房中點著的香裏混有一種甘香,這香的功效倒是一種即使是她與秦榛共同唿吸到,也不會對她自己有所影響的香。


    隻要秦榛多入她翊坤宮幾次,到時候身體受了損,便算是給華兒出氣了。


    當然宋貴妃不知道的是,這香其實對秦榛也同樣沒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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