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支架上沒吃完的魚肉插在地上,用大拇指將腰間的劍彈出。


    一支利箭從林間破空而出,內力附著其上震的箭尾搖晃發出錚錚之聲卻不減其速。


    寧雲修飛快抬手按下秦榛的腦袋,卻覺得自己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他本來可以避過的,手背上卻被利箭擦出一道血痕。


    再一看連青的行動也是慢了不少,而秦榛倒是沒事兒,低著腦袋還在那驚魂未定呢。


    這一箭直衝著秦榛的腦袋而來,若是晚了一步,這漂亮的小臉蛋就要被射出個血窟窿來了。


    “可是你下的毒,快拿解藥出來”寧雲修衝秦榛說道,又順手塞給她一把短劍。


    天哪,她對嫦娥姐姐起誓,這可真不是她故意的,為了防止再發生落下防身毒藥的事情再次發生,拿到落在客棧的包袱時,她就把毒藥和調味料調換了一下位置,這迴懷裏揣的是毒藥,她掏習慣了,灑在了魚肉上,反正她也不會中毒,有的秘製毒藥吃起來跟調味料也差不多,就這麽好巧不巧的讓那倆人著了道。


    這可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時林間的黑衣人已然出動,幾個瞬息就已經逼近眼前,寧雲修一把推開秦榛,和連青二人拖著手腳麻痹的身子勉強應對。


    秦榛左躲右閃的拾起包袱掏了一把藥粉撒向混戰的人,大喊一聲“有毒呀”。


    黑衣人下意識的躲閃,寧雲修二人趁機解決了幾個刺客。


    剛才她撒的是解藥,隻要唿吸到就可解,但還需要點時間緩解麻痹的手腳。


    其餘的黑衣人反應過來那不是毒藥,心知自己被耍了,便有幾個人衝向秦榛殺來。


    被數倍的黑衣人圍攻,寧雲修二人此時是分身乏力,無暇顧及到秦榛。


    秦榛眼見不妙,伸手入懷又掏了一把毒藥準備撒向那些刺客。


    “哼,還想故技重施,真當我們傻嗎?”黑衣人也不躲,連速度都不帶減的逼近秦榛。


    秦榛心裏暗自佩服,真是了不得呀,這麽不怕死的呀。


    黑衣人眼見自己要得手,不由得冷笑,卻在劍將要割破秦榛喉嚨的那一瞬驟然停下,倒在地上抽搐不止,這迴可是如假包換的毒藥。


    她都說了有毒嘛,非是不信呐。


    但是毒藥藥量有限,前麵一批的黑衣人中了毒,後麵沒唿吸到的黑衣人還在,再故技重施恐怕不行,那刺客怒不可遏已然逼近眼前。


    “小心”


    寧雲修斬殺黑衣人的時候還分神提醒,圍攻他的三個黑衣人將他逼退了幾步。


    秦榛隻好拿起短劍集中全部注意力於黑衣人的劍上,看準了來劍的方向,提劍格擋。


    雖然她以前在山上看了不少武林大家的連環畫,但卻是第一次與人過招,加之沒有內力,硬接了一劍已是後退了三步不止。


    “哈哈,原來是個三腳貓工夫的”


    那黑衣人沒想到她還能接上一招,似有貓捉老鼠想溜她的意思,幾招都使蠻力硬劈,震得秦榛虎口滲血,連劍都快拿不住了。


    再這麽下去,隻會力竭,為人魚肉了。


    黑衣人雖然看秦榛能硬接幾招,但還是輕視她的,幾招之後,秦榛以左腳為重心,右腳撤步,身體後仰,幾個步伐變換隨即旋身繞道那黑衣人後方。


    剛才一招秦榛並沒有硬接,黑衣人慣性使出大力,卻沒有著力之點,身體慣性向前衝去,秦榛一個墊腳,擲劍而出,直中黑衣人後心,黑衣人倒地掙紮幾下便不動了,似是沒想到居然會死在一個小姑娘手裏。


    秦榛還沒從親手殺死一人的震驚中緩過來,背後一陣寒意襲來。


    一中年黑衣人持劍直指秦榛麵門而來。


    此時秦榛已無武器,恐懼之下身體動彈不得,正以為會命喪此地,寧雲修已隔開眾黑衣人,飛身來救。


    鐺一聲,寧雲修飛劍撞在那中年男子劍上,劍勢偏了一絲,擦過秦榛的一縷頭發,秦榛圓睜的眼中滿是恐懼,隻差一寸,那男子的劍對著的是她的眼睛。


    那男子落地迴身,寧雲修解下腰間軟劍已站在了秦榛身前。


    此時又一批黑衣人從林間出動,與剛才那夥人纏鬥在一起。


    為首的中年黑衣男子見勢不好,出手更加狠辣,與寧雲修對招時,招招陰險淩厲,劍勢直指要害絲毫不拖泥帶水。


    轉眼間二人以過了幾十招。


    秦榛在一旁看著都覺驚險,唿吸不由得屏住。


    寧雲修腳下步步變換,每當那人劍勢逼近,他卻又身形莫測的繞開身位卸下劍招。


    那人一擊不中,又掠過樹枝旋身迴擊,從袖中甩出點點寒芒竟是朝著秦榛的方向。


    寧雲修沒料到纏鬥之中那人竟突然朝秦榛出手,手中武器不能再脫手,不然兩個人都會危險,摸向腰間,解下腰間一枚玉佩彈開那毒針,改變勢頭的毒針紮入秦榛身後樹中,從那針口處一圈圈向外泛著綠光。


    刺客技不如人便想使這下三濫的招數,寧雲修運足內力,釋在軟劍上,一個彈指間已到那黑人眼前,出手迅速,不似剛才飄忽不定的身法。


    那刺客再顧不得分身使陰招,隻得狼狽接招。


    寧雲修的軟劍有如蛇身纏到他的劍上,在他手腕處‘咬了’一下。


    幾個閃落之間他的劍被震開,再低頭一看,寧雲修的劍已攀在他的脖子上。


    其餘打鬥的刺客也已被後來的這幫黑衣人製服。


    此時連青上前一把卸了那人的下巴,又左右兩拳打掉他的後槽牙。


    秦榛看著都覺得疼,不自覺把臉縮成一團。


    “刺客皆愛在後槽牙裏藏毒,如此也是防止他自殺”寧雲修淡淡道。


    “我還沒問你這是怎麽迴事呢,後來的這些人都是你的人嗎?”秦榛有些怒意。


    “他們是王府的侍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那為什麽一開始不出來保護,我都差點被那刺客殺了,要不是我運氣好,現在早就沒命了”秦榛想想自己的小命很可能就交代在這了,對他很是不滿。


    “他們之中有備神箭手,若是如此必會出手相救,許是看你有自保之力,便沒有出手”寧雲修解釋道。


    “你早知會有刺客,從今早開始你就單獨把我叫出來,與其他人分開行動,卻又在城裏街上露麵,故意泄露行蹤為的也是引來這一夥刺客吧”他居然把她當做誘餌,秦榛現在已經要氣炸了。


    “我發覺路上有人跟蹤我們想要伺機出手傷人,與其防著他們不入主動引他們現身,我放出風聲說是要單獨辦點事情,他們得知消息必會去查,發現驛站那裏並沒有你這個拐賣婦女案中唯一的一個證人,可想而知是與我一路,其餘人犯我已分配了人手保護,他們不易下手必會來追,要不是你剛才給我和連青下了毒,本不必如此驚險的”


    寧雲修也好奇他們三個明明吃了一樣的東西,為何秦榛卻沒有中毒,難道毒藥還分主人的嗎?


    “這說來難道還是我的錯嗎?本姑娘百毒不侵,你敢拿我做引子,我還不能拿錯藥讓你們吃點苦頭嗎”秦榛低頭瞅著寧雲修滲血的手背,鮮紅的一道血痕在他白皙修長的手上有些刺眼,想起他剛才因保護自己受的傷,語氣也放緩了些,但嘴上依舊是不饒人。


    “我們大人也是為了你好,他們本就是衝著你這唯一的證人來的,如此一網打盡迴京的路上便無後顧之憂,真是不知好歹”連青道。


    “若是為我好的話,事先跟我說一聲有什麽困難的”


    “還不是怕你姑娘家的,說了你害怕”


    “我,我有什麽好害怕的......”


    寧雲修耳邊屏蔽著他們兩個的爭吵,似是想起一事,蹲在地上找了一會兒,最後在秦榛背後的大樹底下找到了剛才為秦榛擋掉毒針,如今已碎成兩半的白玉佩。


    他小心翼翼的將玉佩撿起,鮮血緩緩滴落襯的那玉更白了。


    “你還是快去包紮下吧,要是留了疤你的未婚妻該心疼了”秦榛撇撇嘴道。


    “我的未婚妻在她小時候便失蹤了,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寧雲修神色一黯,把玉佩包好收入懷中。


    “對不起,我不知道......”秦榛小聲道。


    沒想到他還是個情深之人,好像......有點羨慕那女子呢。


    “如此也能絕了那些說媒之人,否則成日擾的我做不成事”寧雲修抬手扶額道。


    “咳......”好吧,這家夥,前麵的話就當她沒說。


    “那玉對你很重要嗎?”秦榛道。


    “也不算吧,隻是這麽多年帶在身邊習慣了,如今能用於救人也算是物盡其用”


    寧雲修叫來侍衛包紮好後問道:“剛才我觀秦姑娘武功招數似有些眼熟,不知姑娘師承何人?”


    “我沒跟人學過武功,不過我師父下山救治過一些大俠,從他們那裏拿過些‘連環畫’當診金,我沒事兒就照著比劃比劃”


    “連環畫?不知秦姑娘可帶了,可否一觀”寧雲修好奇道。


    “我師父在我下山前嫌那東西占地方又沉便拿出去了,如今是不在身邊,不過我可以給你比劃比劃”說著秦榛很大方的武了幾招,她又不是什麽武學世家的人,自然不怕別人看。


    不過她打出來的幾招倒不像是功法,頗像是老者在強身健體般比劃。


    即便如此,寧雲修也很仔細的看了秦榛的招式,步法,雖然隻是學了個皮毛,但是確實是有殷大叔武功一脈的影子。


    “不知令師可救過一個姓殷的人?”


    “姓殷,我想想,哎呀記不清了,時間太久,況且我師父什麽人都救,姓殷的估計沒有一個也有兩個”這可真難為秦榛了,那些個大俠要麽隻留姓不留名,要麽什麽都不留下,這可想不起來呀。


    “想不起來也罷,隻是秦姑娘在外雖然百毒不侵,但是在絕對武力的掌控下一切都是無用,待迴到京城,你若是願意,我找人來教你武功,今日之事是我不夠謹慎,我向你承諾作為我的證人,日後定不會再讓你身陷危險之中,但我在盡全力之時,你也需有自保之力如此才妥”他突然這麽正經,她一時還有點不適應。


    秦榛發覺不知什麽時候起寧雲修對她說話已經不再自稱本官了,而是我。


    她遂也道:“我知道你今日如此做是有你的考量,但我的榛子如今可要翻十倍的賠我,還有啊,你也不用秦姑娘秦姑娘的叫了,我聽著怪別扭的,大家都叫我阿榛,你也這麽叫吧”


    “好,阿榛”寧雲修笑著道。


    阿榛這個名字秦榛已經聽別人叫了十幾年,怎麽從他口中叫出來就這麽動聽悅耳,好像喝了壇蜜似的,醉的人心晃。


    不對,醒醒呀,他可是有未婚妻的呀,叫了她一聲名字就這麽晃神,太沒骨氣了。


    “那今夜我們便睡在這裏吧”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秦榛腦子嗡的一下,臉上一熱,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說什麽,“啊,什麽?”


    寧雲修手指著侍衛們搭好的兩個帳篷,“我說我們今天睡在這裏,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呀”


    “哦,沒什麽”


    秦榛有些窘,看也沒看他直接鑽進帳篷就睡了。


    今夜可真是以地為枕,以星為被了。


    接下來返京的路上雖然有些小打小鬧,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刺客們被喂了秦榛的麻痹藥安分了不少。


    要說路上有什麽插曲,那就是到達臨近京城的定州時,碰巧遇到了被皇上遣為特使,在定州處理刁民因鹽價上漲而聚眾鬧事的睿王世子,也就是寧雲修的哥哥寧雲逸。


    寧雲修帶著秦榛和寧雲逸在城中茶館短暫一敘。


    寧雲逸給人的感覺溫柔瀟灑,見之如玉山上行,光彩照人,美中不足的是有些體弱。


    他替秦榛拉開椅子,然後請她入座,分別給她和寧雲修倒了兩杯茶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道:“雲修從小在家裏都是我們照顧他,出門在外,若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秦姑娘見諒”他聲音溫潤如水,十分悅耳。


    “世子客氣了,我一普通百姓不用寧侍郎照顧的,不過,你們兄弟敘事,我在這裏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呀”秦榛小口抿著茶,維持著自己端莊淑女的形象。


    “沒什麽不妥當的,你們迴來時的事我都聽連青說了,是雲修考慮不周,讓秦姑娘受了驚嚇,就當是我替他為你壓驚了”


    秦榛聽後更是讚歎世子的平易近人,對待她這山野來的丫頭也如此平和,真是儒雅有禮之人。


    “我之所以考慮不周是因為算錯了她這個意外,不然肯定會毫不拖泥帶水的解決那些刺客”寧雲修道。


    “你沒算到秦姑娘,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她,所謂知己知彼,不了解己方又怎能算無遺策”世子道。


    “大哥說的有理,我知道了”他轉向秦榛輕抬茶杯道了一聲,“受驚了”


    秦榛也迴一個,“承蒙照顧,京城還麻煩寧侍郎保護了”


    “不如,便住在府上吧,父王母妃正好在承雲山莊泡溫泉,我近日也在定州辦事,王府的房間很多,剛好方便雲修派人保護,聽說秦姑娘是唯一的證人,可不能出岔子才是”


    “這......”


    “這......”


    寧雲修和秦榛二人同時答話。


    “沒事,父王母妃很好說話,他們若知道也一定會同意的,便安心的住在府上直到案件了結”世子道。


    於是,秦榛在京城住在睿王府上的事情便這麽定了。


    “世子在此是處理什麽事,也是很大的案子嗎?”秦榛道。


    “倒也不算大,就是有些棘手,百姓鬧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鹽價高的有些匪夷所思,先前有兩個領頭的已經被抓進去了,但這形勢如春風吹又生的野草,鬧事的百姓一批接著一批,所謂法不責眾,還是要妥善處理,不然激起民憤便糟了”世子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哥,你小心點處理吧”寧雲修道。


    “怎麽,你這個善謀的人,不準備給兄長出出主意嗎?”


    “兄長的事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安撫為上,用刑為中,徹查為下,我這邊的案子背後牽扯的人也一樣令人頭疼,隻好先撇下兄長,迴京複命了”他手指敲了敲秦榛麵前的桌子,“走了”


    秦榛起身向寧雲逸行了一禮,便跟上寧雲修離開了茶樓。


    這兩人雖是一個爹生的,但是給人的感覺確是截然不同的,寧雲逸是那種溫文爾雅很有君子風度的人,與秦榛說話時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令她充分體會到女孩子就是應該被人照顧的感覺,而寧雲修就不同了,說話比她還嗆人,偏還聰明的很。


    此次定州有刁民聚眾鬧事其實早有苗頭,這已經不是朝廷第一次提高鹽價了,鹽,曆來為國家所把控,自然是一家獨大,想定什麽價就定什麽價,許是國庫又缺銀子了,而普通人家實在是承受不起高昂的鹽價,走投無路隻好聚眾鬧事,希望朝廷看到民情能降低鹽價。


    寧雲逸也是知道這事兒本是怨不得這些普通百姓的,但是皇上下旨嚴辦,還是得想個法子妥善處理。


    寧雲修的建議便是最好能夠平穩事態,雖然這件事情要從鹽價過高的根源去解決,但恐怕如此做更是吃力不討好。


    而與此同時有三路人馬已分別抵京,秦榛便暫時住在睿王府裏,其餘人等分別下了刑部大獄,不日後便將三司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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