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謝榮彎腰聽著秦檀的話,漸漸的,露出驚恐之色:「這……不成,這絕對不成……」說罷,他就要和主子謝均訴苦。秦檀卻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橫眉豎目道:「不準告訴相爺!」


    謝均也道:「謝榮,你不必告訴我。我想看看,賀夫人使的什麽把戲。」


    謝榮露出一臉苦相,似吃了黃連一般,眼裏幾要滲出可憐淚光來。


    秦檀露出滿意的笑,道:「相爺,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叫四妹妹乖乖迴家去,再也不敢肖想您。此外,這個法子也會讓四妹妹守口如瓶,不害了你的名聲。」


    時間已經不早了,秦檀交代完後,與謝均辭別,先朝恩波簃去了。


    恩波簃裏,燕王妃坐在上首,腳邊的狗兒正懶洋洋睡著。秦四小姐秦榆早到了,挑的是南窗下的位置。她穿了一身月白衣裙,發間簪的皆是碧玉釵飾,整個人清泠泠、仙飄飄的,如朵廣寒瓊花一般;不過她容貌不算醒目,杏眼圓臉蛋兒,單薄寡淡了些,叫人不太記得住。


    「多日未見,王妃娘娘精神氣又好了幾分,想來近來是喜事多多。」秦檀也不低調,甫一進門就笑言笑語,成功換來了秦榆的一聲冷哼。若不是燕王妃在前,秦榆肯定是當場要發作的。


    「四妹妹,許久未見了。」秦檀說罷,又與秦榆打招唿。


    王妃不與秦檀見外,叫秦檀坐下,語氣間一副熟稔模樣。待招唿罷了秦檀,王妃轉向秦榆,撥弄著累金絲的指甲套兒,笑道:「秦四小姐,賀夫人和我素來交好。她為人仗義,甚得我的喜歡。想來,你們秦家人也是喜歡她的。」


    秦榆聽了,麵色微微一變。


    秦檀也聽出來了,王妃這是在敲打秦榆,讓秦榆迴去告訴秦家人,她秦檀並不是無依無靠的人,而是有燕王妃護著的女子。


    那一瞬,秦檀有些恍惚——原來,燕王妃也是有心為她好的。這世間,尚且有外人對她存一份真心。


    說話間,謝均到了。


    「姐姐,賀夫人。」謝均和王妃、秦檀打了招唿,又轉過頭望向秦榆,「這位是……?」


    見到謝均步入,秦榆微微愣了下,隨即低下了頭,脖頸泛起一層嬌澀的紅。在王妃看不到的地方,秦榆露出微微興奮的神色。


    恰此時,小廝謝榮走了進來。


    他翹著蘭花指,走路一扭三搖,始終帶著一抹誇張的笑。行走時,手腕叮咚一片響,竟是帶了兩三個女式的鐲子。好不容易走到了謝均身旁,謝榮便嘟起了嘴,以最尖的聲音道:「爺~您怎的走的這樣快?也不等等奴,哼!」


    也不等等奴,哼!


    奴,哼!


    哼!


    秦榆抬起頭,滿麵震撼。


    謝榮那一聲嬌滴滴的「哼」一出,


    廳室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


    謝均倚在座椅上,淺淺歎口氣,拿手指揉著太陽徐,露出無奈神情,也不知是對誰感到無奈。


    這時候,偏偏謝榮還扭著腰身走到了謝均身後,蘭花指一翹,將手搭在了謝均肩膀上揉了起來。眉目張揚間,頗有些粉頭紅袖的作態。


    「相爺,您可別累著了~」


    燕王妃手一滑,險些讓手裏的佛珠滑到地上。那頭的秦四小姐難掩震驚之色,表情千變萬化,精彩極了。


    早先秦榆受燕王之邀時,秦榆心底還頗為歡喜。母親關起門來,告訴秦榆,燕王妃的弟弟謝均至今未婚,舉朝人都瞧準了他的婚事。謝均無父母,姐姐謝盈此番叫秦榆去燕王府做客,十有八|九,是為了謝均的親事。


    秦榆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與謝氏這樣的家門看上,當即喜不自勝。雖她不知道謝家為何看上了自己,但她還是仔細打扮收拾一番來了燕王府。


    未料到,今日一見,她發現這謝相爺,似乎有著斷袖之癖!


    ——難怪,難怪他年近三十而未娶,原是對女人不感興趣!


    秦榆心道:要是嫁給了謝均,那自己豈不是搭進去了半輩子的幸福?她還想著與未來的夫君坐話西窗、對棋吟詩呢!


    燕王妃抖著手把佛珠子係迴胸坎裏,假裝若無其事,開始招唿秦榆,問起她的喜好家世來:「秦四小姐,你母家乃是大名鼎鼎的高氏,似乎也是詩禮傳家的書香門第。」


    秦榆「嗬、嗬嗬」地笑了一聲,道:「我娘出身清門,算不上大名鼎鼎,王妃娘娘抬愛了。」


    「那四小姐平日有什麽喜好?」王妃又問,「聽說四小姐喜歡讀書作詩?」


    「沒、沒什麽喜歡的!」秦四看一眼妖嬈的謝榮,心跳得砰砰的,生怕被這謝家姐弟看上了,「我是個庸俗人,隻喜歡平常姑娘家喜歡的。」


    王妃蹙眉,笑容有些勉強了:「什麽‘庸俗’?喜歡些常見的玩意兒可不叫庸俗,不過是人之常情。」


    秦榆耳畔聽著謝榮那叮當的手鐲聲,表情愈發千變萬化了。


    王妃:「你可喜歡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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