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知道漁美是一番好意,可這種草藥的味道實在太過難以讓人接受,剛才他裝暈的過程中幾度都要承受不了草藥難聞的味道,險些真的暈過去。


    “你忘了嗎?還是你教我通過測量對方的心跳來判斷真話還是謊話的。”


    好嘛,原來139是把自己當成了敵人,周宇“暈倒”後139發現這家夥的心跳不僅沒有減緩反而因著周遭變得越來越混亂而急劇加速。所以說明,大都督不僅沒有暈倒而且把周圍發生的事情聽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好了好了,算你狠。”


    周宇步履蹣跚地站起來,向中控室外走去,一瘸一拐看著十分困難。


    “大人,去哪裏?我來扶你!”


    “大都督,我扶你!”


    “我來扶!”


    一時間場麵又混亂起來,幾個親兵加上孔甲、囚巴等人都湊上來,七手八腳地搗亂。


    周宇終於體會到連牆都不服就服你、水土都不服就服你、坐穩了舅送你上去的境界,可是這種境界讓人很不舒服鴨!尤其是他心亂如麻的時候。


    “夠了!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大都督一聲大喝,所有人胡亂摸著的手縮了迴去,他們吐著舌頭訕訕地笑著,退後開來。


    玩笑嘛,軍中本來就沒有什麽娛樂,這群小子湊在一起還不是抓住機會盡情鼓搗,這些周宇都理解,可自己畢竟是個病人,而且還得出去尋人。


    霏琳娜,女王陛下究竟會去哪裏呢?周宇發動幾個親兵找遍了基地也沒找到她的蹤影,看來這丫頭是真的生氣了。


    “瑪夏,查完摩托車沒?”


    “查、查完了,大都督,的確少了一輛!”


    果然不出他所料,霏琳娜是騎車走的,這丫頭性子剛烈,被水王漓囚禁了兩個月都未曾屈服就範,怎能被一個漁家女、乳臭未幹的小丫頭pk掉?此番離開一定是賭氣去了,不過她身子骨嬌貴,別人可以賭氣她不能啊!


    “圖達,傳令軍中所有斥候,放下手裏的觀測和監視任務,全力以赴尋找女王陛下。這麽個兵荒馬亂的光景,若是被水王的人給抓著了,咱這仗也不用打了。”


    “是,大人!”


    圖達的臉上跟周宇一樣陰雲密布,他腦子清楚得很,女王陛下的自由身關乎整個戰局。若是霏琳娜此次再次被捕,那可真是插翅也難飛了,水王漓還不把她跟自己拷在一起,吃喝拉撒都跟著?


    她會去哪兒呢?


    周宇不顧自己的弩傷,親自把一號基地裏裏外外找了個遍,確定這丫頭的確沒藏在哪個角落。隨後,不甘心的大都督跨上一輛四輪摩托車,突突突點著了火。


    “大將軍!”


    跑過來阻止他的,除了傑朗他們還有漁美和139。


    “幹什麽?讓開!”


    “大都督,您要三思啊。您這身子骨還弱著呢!”


    邦帥把手掌伸到摩托車手閘拉線處,硬生生擋住了周宇加油的動作。


    “是啊,大將軍,她走就讓她走唄?怕什麽!軍隊不是都聽你的嗎?也不用她來打!”


    “混賬!”


    周宇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眼前的漁美。


    “她?你知道她是誰嗎?那是女王陛下,不是普通人!索拉西亞是她的地盤,所有人和生物都得受她領導,包括你和我,你懂不懂、懂不懂?動動你的小腦袋想一想!”


    大都督想用食指使勁戳她的額頭,不過舉起來又放下了,他不想跟這個農家女有任何肢體接觸。


    漁美仿佛很委屈的樣子,抿著嘴眼裏噙著淚珠。


    “我要是置她於不顧,那就是欺君犯上、篡權奪勢,天理難容!一個叛軍之將就算得了江山、拿下皇權,又有什麽值得驕傲自豪的?曆史會怎麽記載、曆史書會怎麽記錄?”


    周宇幾乎是咆哮著說完這些話,在他心裏類似張獻忠、張角、董卓、冉閔這種靠造反或挾天子以令諸侯起家的混世魔王不可能有好下場,而曆史也從未給過他們好名聲。事實是否真就像大家熟悉的那樣,誰也不知道。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類似於薛仁貴、服部半藏、呂布和來俊臣這類人,無論是忠還是奸,是草包還是英雄,曆史都記載的比較客觀,因為他們沒有弑君篡位的野心,不需要記錄官掩蓋或遮蔽什麽。


    人的名、樹的影,大都督每天已經在用盡渾身解數來說服自己,一定要放下私利拿起公義,為了無主之地上千萬受苦受難的靈魂而戰鬥,不要因為一時的挫折和故友的相繼離去而沮喪退縮。可如今要是再背上個為自己謀私利、推翻皇權自立為王的帽子,那這黑洞裏來人的傳說還有必要繼續唱下去嗎?


    他與沃菲斯城主、墮落先生和斐莉姑媽他們不同,周宇沒有那麽大野心。他自幼受到的教育亦如此規劃他的人生軌跡:愛憎要分明。至於什麽是愛,愛誰愛什麽?那是課本和政治老師說了算,長大以後是領導和新聞聯播說了算。而憎恨呢?首先你要憎恨侵略者,憎恨漢奸走狗賣國賊,尤其是課本裏那些不想著打鬼子就想著圍剿好人的人們。


    你也可以有針對性地恨,不過一旦我們發現你的恨有可能引發連鎖反應、鯰魚效應,讓那些埋頭的鴕鳥有意抬頭張望,對不起那就不行了,必須要給你扣上一個“仇視社會、心理扭曲”的帽子,反正喉舌把握在人家手裏,所以諸如張扣扣一類是堅決不能被精神分裂的。


    在這種環境下走來的周宇,很不習慣鳥槍換炮、自立山頭,這就是他傾其所有也要輔佐貝爾曼、莎莉、法希爾、風雷、霏琳娜和五族聯軍的原因。


    君歸君、臣歸臣,君臣之禮不能亂行。


    “我、我沒說,我隻是希望您能好好養、養身子,要不我替您去找,我當麵向女王道歉!”


    漁美跟邦帥一起攔住大都督的摩托車,這一點周宇倒是不懷疑她在裝樣子,這麽年少個農家女要是有如此深的城府,也要讓老天開眼了。


    “不用了,我挖的坑還是自己去填吧!漁美,我再說一遍,你這不是好心好意、不是關心照顧,你這是幕後黑手、起事造反!你懂嗎?”


    幾聲機器的轟鳴聲過後,周宇消失在狼煙之中。此時已是月上梢頭,常人的目力範圍不足二十米,若不是仗著有叛眼傍身,大都督也得扛到天亮再出發。


    如今天賦異稟,就另當別論了。他是擔心,非常地擔心,不是擔心這丫頭吃醋傷心,是擔心她被敵人擄去,尤其是對方陣中還有那個能夠憑空消失還有操縱瑪夏行此自己的高手存在。


    一旦霏琳娜落入他手,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時間還不久,就算走這丫頭也走不遠,況且她剛學會開摩托,應該不會開太快。


    周宇隻好用這些理由來麻痹和搪塞自己,與此同時他不停觸動叛眼,發揮夜能視物的優勢,在黑暗中四處捕捉這人類和精靈活動的氣息。


    會在哪裏呢?總不能像無頭蒼蠅一般亂闖吧,周宇向醉花城方向開了四五公裏後捏住閘線停下來。


    這邊應該不對,霏琳娜不會想迴到醉花城去,至少不是現在。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即便那裏是她的家,可在那裏她先後目睹了母親、父親、姐妹們慘遭毒手或者撒手西去,從心底應該是有抵觸情緒的。除非她做好準備手刃仇人了,否則應該不會以身犯險。


    伊萊克城呢?應該也不會,她剛從那邊趕過來目的不就是探望自己順帶提振士氣,指揮醉花城的奪城戰嗎?即使因為感情上的事情與天牧狩大將軍產生了一些矛盾,可總不至於因噎廢食、因小失大吧?戰事一觸即發、戰旗不能易主,這個道理霏琳娜應該比誰都清楚。


    方天城、命運峰?這些都太遙遠了啊!


    她會去哪裏呢?


    不知不覺,一個奇怪的念頭牽著周宇掉頭迴來,一路向東開過去,繞過一號基地外圍,抵達了落葉河的九曲之處,這裏正是衝潭建造河心堡壘、坤王大殺四方的地方。


    有著叛眼的感覺加上自己預感的引領,霏琳娜的氣息越來越強烈。難道,她真的在這裏?


    周宇把摩托車熄了火,一瘸一拐地在一人來高的草地裏緩慢前進,不過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驚了旁人。要知道此時此刻此地,到處布滿雙方的斥候,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發現。


    自己如今重傷在身,水王漓的斥候若是發現他,別說逃走了,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按理說,斥候雖然絕大部分時間都以偵察為主要工作手段,但若遇到落單的敵軍也不會猶豫,肯定是不容分說先拿下再議。


    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周宇終於來到岸邊。


    黑夜給了夜空黑色的眼睛,那些星星卻發出明亮的光。


    在點點星光照耀下,白日裏湍急的河水仿佛也如同睡著了一般,泛著粼粼波光、絲滑湧動著,完全沒有平素裏那種咆哮和衝動的感覺。如果說白天的落葉河是一頭猛獸,那夜晚的她便是一尊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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