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個部隊的?”


    “你是哪個部隊的?”


    年輕人一翻白眼,卻把泰山和班布爾都逗樂了。像眼前這個孩子這般,完全不會從鎧甲顏色和頭盔掛飾判斷軍階的士兵,也是奇葩一朵。


    “我們是天牧狩大將軍的貼身護衛,你呢?小夥子!”


    “我、我是,我也是!”


    “哦,哦?你也是?”


    泰山感覺有些不對,這小子自己一個人在瑪夏軍後營鬼鬼祟祟,連個同伴都沒有,說他出來上廁所自己都不信。


    “那你的部隊番號多少?你的百夫長姓甚名誰?”


    泰山使了個眼色,班布爾腳下一個跨步,擋住了年輕人的退路。


    “我、我的番號。。。”


    年輕人徹底亂了陣腳,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他用力跺了跺右腳,一把扯下頭盔使勁兒摔在地上。


    原來是個姑娘?


    扯掉頭盔後,泰山和班布爾才發現那孩子一頭金色秀發,自帶大波浪。沒了鋼鐵束縛,那股子水靈白皙、精致俊俏的容貌一覽無餘。她憤怒地盯著身前身後堵截自己的二人,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唉?你怎麽還生氣了,你這丫頭?”


    “是啊,我還沒追究你偷我們鎧甲的責任,你倒先撒起潑來?”


    班布爾聳了聳肩,泰山扁了扁嘴。倆人一個斧子一個刀,橫起來把小姑娘圍了個瓷實。那女孩想蹲下去逃跑,被班布爾一個柄把擋了迴去,又想嚐試從泰山那邊突破,泰山迅速擋住了她,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


    “你們、你們要幹嘛啊?我、我喊人了啊!”


    班布爾和泰山對視了一眼,撲哧一聲同時笑了出來。喊人?荒郊野外、草長鶯飛,兩軍對壘的戰場之上喊人?虧她想得出。


    “不是我說兄,哦不丫頭,你換上這身衣服想做什麽呀?你總得給我們個理由吧?”


    班布爾揮了揮斧頭,眼前這姑娘的狀況怎麽看也不想是奸細,可是若不說出個來龍去脈,他自己很難說服自己放了她。


    “我、我要去救人!”


    “救人,救什麽人?”


    “救我妹妹和我母親!”


    “你母親和你妹妹?在哪裏?”


    泰山翹起腳,手搭涼棚四下張望了一番。


    “她們被水王軍抓走了,正綁在落葉河之上。你們、你們別擋著我,讓我去救她們。”


    班布爾和泰山同時一愣,這丫頭說的應該是那些人質。


    “小姑娘,這就奇怪了,你媽媽和你妹妹被水王軍抓走了,可你為什麽好端端站在這裏呢?”


    “我當時外出打獵,才逃過了一劫。迴來、迴來以後,整個村子的男丁都被殺害了,婦孺也都被那些惡魔擄走了。”


    小姑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用力搬著泰山老虎鉗子一般的胳膊,卻半分也搬弄不動。


    “不是我說啊,小姑娘,就你這身板、這本事,就算穿上長生軍的盔甲,也救不出人來。你可能都走不到岸邊就被射成了刺蝟!”


    “那、那我也要去。我就算死,也要讓女王軍看看,他們的部隊不都是孬種,還是有有勇氣的戰士的!”


    噢,敢情人家是在控訴女王軍圍而不打、視人質為草芥、棄老百姓生命於不顧的保守打法。難怪這小丫頭會想出偷一身鎧甲,用自己的死來激化矛盾,促使戰火燒起來,這樣她的妹妹和媽媽才有一線生機。


    “死,就不用了。你媽媽和妹妹應該已經迴去了!”


    泰山放下手裏的刀,給小姑娘打開了一個缺口。小丫頭滿眼的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珠看著身材魁梧、器宇軒昂的泰山,迴頭又看了看猥瑣的班布爾,這小子也放下了板斧,任她來去自如的意思。


    雖然猥瑣了一些,不如前麵那個帥氣,不過他二人抗上去都不似在扯謊。


    “你們是說,我媽媽和妹妹得救了?”


    “嗯,應該是吧,雖然我不知道她們是誰。不過剛才我的確是在落葉河的衝潭堡壘上救下來一百多婦孺,相信裏麵應該有她們。”


    “真的?”


    姑娘眼中噙著淚,不知道是為自己不用靠死亡來換取自己親人萬分之一的活命機會而流淚,還是為媽媽、妹妹得以逃出生天、保全性命而激動。


    “真的,我們天牧狩大將軍左右護衛怎麽會騙你?再說,你有啥值得我們騙的?”


    班布爾揪下一根草棍,拇指一彈叼在嘴裏,貪婪地吮吸著。這種草棍跟喇叭花一樣,中空的莖裏全是甜絲絲的汁液。


    “是你們救了那些人質?”


    “呃,算是吧,不過也不完全是!”


    小姑娘很明顯不太理解泰山說的話,什麽叫算是又不完全是?難道這些人是想借機邀功請賞,幕後恩公另有其人?


    “實際上是他救了那些人質!”


    班布爾指了指泰山身後的一副擔架。小姑娘朝後一看嚇了一跳,跟這二位人高馬大的將軍對話了半天竟然沒注意到,那國字臉身後還躺著一位。


    擔架上這位渾身纏著白色的東西,纏得死死的,好像是、好像是馬上要破繭出殼的蝴蝶。而他的眼睛始終直勾勾看著天上,完全沒有理會周遭發生什麽的意思。


    再向遠處看過去,一人來高的草叢裏人頭攢動,全是帶刀侍衛和鐵甲兵士,雖然人數眾多但是訓練有素,聽不到任何交談聲,看來這群人不是散兵遊勇也不是盜賊流寇,應該是正規軍。


    小姑娘一把推開泰山,蹲在擔架前皺著眉頭看這隻奇怪的“蛹”。


    “他?是他嗎?”


    一雙清澈的眼睛迴頭盯著泰山,尋求肯定的答案。


    “你放心,除了他沒有人救得了那些人質。”


    “他。。。”


    小姑娘看了看眼前這位喪失了意識的恩公,他身子骨被包成這個樣子很可能是在戰鬥中身負重傷,而他眼神中的空洞似乎也是因為在殺與被殺之間輪迴造成的心理創傷所致。


    吧嗒、吧嗒,兩滴晶瑩的淚珠掉在周宇纏著繃帶的手臂上,小姑娘低下頭,不住嗚咽、泣不成聲。


    “謝、謝。。。”


    原來她是想說謝謝。


    “敢問兩位將軍,他、他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她故意塗的黑炭被衣袖和淚水一囫圇,立馬鬧了個大花臉,看得泰山和班布爾直笑。


    “他就是天牧狩大將軍嘍!”


    “女王座下第一猛將,號稱索拉西亞第一勇士嘍!”


    “啊?”


    小姑娘正蹲在那裏,竟然驚得一屁股坐了下去。沒想到,眼前這個纏成蠶蛹的人就是天牧狩大將軍?


    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民間很多人開玩笑的說,其實大將軍是無人之下、萬人之上,因為他把霏琳娜女王也給圈圈了。不過,都是謠言,謠言未必可信。


    他居然滅了那河中堡壘?看來天牧狩大將軍並非浪得虛名!


    小姑娘右手撐著地,連著用了三遍力才站起來,她正麵麵對周宇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也許,這是她能想到唯一表達感謝的方式了。


    “這是幹什麽?唉,快起來!”


    “就是,他現在也看不到、聽不到,你要叩頭等大將軍醒轉過來再叩不遲。”


    言畢,泰山和班布爾一左一右把小姑娘架起來,丟到草叢一邊。


    “快迴家去吧,沒準你媽媽和妹妹已經到家了。”


    “還有啊,別再擋路了,也別穿那身衣服,再有女王軍看到你這副樣子,又答不出切口,不活剝了你的皮才怪!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這麽好說話的!”


    班布爾用右手做了一個剝皮的動作,嚇得小姑娘連忙往草叢裏麵躲。


    就這樣,她眼睜睜看著這支部隊悄無聲息地從自己眼前走過,而她的腦海裏始終浮現的畫麵是那隻“蠶蛹”。


    “班布爾,是你嗎?”


    抵達瑪夏軍營地時,瑪夏老遠就迎了出來,他跑得鞋子都掉了一隻也不顧,飛奔過來撲倒自己這位生死與共的兄弟。兩個人眼裏都噙著淚花,卻又都假裝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唉,別鬧,你看把沙子弄到眼睛裏了。”


    “還說我,就怪你用那麽大力氣,你看打了我一個酸鼻兒!”


    兩人對視一眼、停頓片刻,隨後一起哈哈開懷大笑。


    “瑪夏將軍,這邊的戰鬥?”


    泰山向眼前偌大的平原看去,這裏地勢稍高,下麵的情況一覽無餘。讓他納悶的是,沒有一個敵軍在戰場上,隻有幾個長生軍背著背簍在撿拾箭矢、收拾殘局。


    “打完了!哈哈!”


    “打完了?”


    泰山納悶,那邊大都督拚了老命才拿下衝潭,這邊與衝潭齊名的平陽被瑪夏不費吹灰之力搞定,自己連根毛都沒損傷,怎麽可能?


    “是啊,那邊你們剛下了衝潭,這邊平陽就得了消息。要說這幫水王軍呐,那撒丫子撤退的功夫真是了得,我快馬加鞭、緊鑼密鼓地追過去,卻連影子都沒逮到一個!”


    “你是說,讓平陽跑了?”


    “可不嘛,跑得比大都督家隔壁那個吳老二還快!”


    瑪夏總聽大都督提起一個叫吳老二的人,一個叫尼古拉斯趙四的人和一個叫隔壁老王的人,雖然始終素未相逢、緣慳一麵,但他猜測能讓周宇始終掛在嘴邊的,一定是非常厲害的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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