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平陽,衝潭的威脅更大。不是因為他擅長陰謀詭計,更可怕的是女王軍不擅長在濕地作戰。


    周宇是曾經跟屍沼章魷打過交道的,若是在場上占據不了地利,打起來十分痛苦,甚至可以說是事倍功半。


    雖然薛西斯的人數要多於瑪夏,但他毫不懷疑東麓的戰事要比北麓慘烈得多。


    “泰山,我們先協同老薛滅掉衝潭,然後再去夾擊平陽。”


    “大都督,要、要怎麽協同?”


    協同配合、整體作戰這種理念在無主之地還不是很流通,將相不和、將帥不合的情況屢見不鮮。多兵種混合作戰這種套路擺在桌麵上也通常會被人笑掉大牙,將士們普遍認為,兵種越多、越不利於形成優勢兵力,相當於分散了自己的特征。


    “拿幾個炮彈來!”


    泰山不明白大都督要做什麽,但沒有不執行的道理。很快,十幾枚炮彈擺在周宇麵前。他拿出懷裏的小刀,招唿泰山、班布爾加入,讓大夥學著自己的樣子把炮彈後麵的機簧挑了,兩人一組順逆時針用力揭開底座。


    “堆這裏!”


    打開炮彈後,周宇在地上鋪上一張行軍毯,把彈殼內所有黑**全部倒了出來。


    窸窸窣窣一陣響聲,很快就堆砌起一座小山高的**。


    “麻布!把麻布裁成方塊兒,包起**用麻繩紮緊。”


    眾人有樣學樣,跟著大都督抓一把**放在方形麻布上四角拎起,麻繩揪起用力一纏係上死扣。


    一個個土**就這麽做出來了。周宇把手頭現有的十輛四輪摩托車牽出來,分別抽選擅長駕駛和擅長弓弩的十隊人馬。兩人一隊,一個負責開車、一個負責騎射。


    “泰山,你跟我一組。計劃是這樣的,看到這些土**沒有?”


    “看到了!”


    眾人齊聲迴答。


    “一二三隊從左路進攻,四五六隊從右路進攻,七八九隊跟著我和泰山,從中路挺進。這裏陷阱多、敵人又分散,若是直接炮轟不僅浪費彈藥而且造不成多少傷害。”


    “駕駛員隻負責開車,其他不要管。看到前麵這群密林沒有。那些樹上埋伏著不少弓弩手,我們的任務就是先拔掉這些釘子。”


    “大人,您怎麽知道的?”


    班布爾撓了撓頭皮,不明所以。


    “我看到了,你們暫時還看不到。一會兒下了山,你就找那些樹幹粗壯的,準保錯不了。細的不用管,蹲不住人。弓弩手拿好土**,點燃麻布後迅速向樹上射擊。”


    “可是大都督,他們在高我們在低,很難確保一擊必中啊。若是射不中,需要繼續裝填拉弩,速度上受限,我們的情況就不樂觀了。”


    “我沒要你們射中他們,隻要射中樹冠就行了。**爆炸後會引燃周邊,不怕燒不死他們。等等,先別走。”


    幾隊隊員摩拳擦掌,剛聽周宇說了一半就要翻身上車。


    “前麵的駕駛員記住了,蛇形前進、蛇形、蛇形,記住了嗎?咱們摩托的速度加上變向前進,應該能很好地規避他們的弓弩。都聽懂沒有?”


    “聽懂了!”


    “不要戀戰、不要冒進,到了濕地邊緣立刻停止。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小心小命!”


    “是!”


    “出發!”


    所有人戴上麵具,這是大都督最後要求的。這種做法最大的好處是,讓敵人找不出頭人,也讓自己人的注意力專注在作戰上,即便首領被擊中也能在短時間內有效維護士氣,不至於迅速潰敗。


    “衝!”


    泰山一聲號令,十輛摩托如奔雷一般唿嘯而出,借著從斜坡上下來的能量轉化,加速度迅速提高到了極致。


    也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切入打了衝潭的狙擊手一個措手不及,也許是對這些奇形怪狀的金戈鐵馬缺乏了解。即便弓弩手迅速做出反應,可那些從高處射下來的弩箭卻始終沒有捕捉到摩托車的軌跡,一支支射了空。


    周宇的心思是,即便狙擊手擅長射移動靶,但是沒有過射如此迅捷移動靶的經曆,所以讓他們短時間內掌握對四輪摩托車移動速度和方向的規律,找好提前量射擊是十分困難的。


    加速、減速、刹車、再加速,這種變量駕駛員可以隨時做出來,而騎馬不一樣,馬是動物,需要反應時間。即便反應了,它也不如閘線來的快。


    “射!”


    一個急刹車,周宇把車速降到最低。泰山抄起一支掛著土**的箭簇在摩托車後座旁架著的火把上迅速一撩,張手就射向正前方大樹的樹冠。


    火矢破空而出,帶著勁風應聲灌入茂密的枝葉。正是早春時節,樹幹和樹葉中的水分含量很低。周宇吐了吐舌頭,這把火要燒得很大嘍。


    砰的一聲悶響,**在受熱後迅速膨脹,受到麻布阻礙後發生爆炸。一時間,無數火星四散炸裂開來,彌漫在直徑足有五六米的樹冠之中。


    唿的一下,火苗躥了出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整棵樹變成火樹。真個是火樹銀花。


    啊、啊——


    兩聲慘叫從空中傳來,一前一後兩個火人從空中墜下,即便下落也沒能阻止了他們身上烈焰的包裹,從十來米高的樹冠上重重摔在地上,一個當時就沒了唿吸,另一個滾了幾個囫圇個兒,也斷了氣。


    周宇掃了一眼,兩具燒焦的屍體,麵目全非。


    “走!”


    左路、右路和身後的突擊小隊看到周宇的戰法淩厲,一個個信心大增。加著速、變著向衝向那些巨樹,專挑濃密和高大的來。


    一時間,整個密林火光衝天、爆炸聲此起彼伏,鬼哭狼嚎不絕於耳。


    站在山坡上觀戰的班布爾目瞪狗呆,這是什麽打法?也忒霸道了吧。任那狡猾奸詐的衝潭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天牧狩大將軍會用這種方法破了他的狙擊大陣。


    火光衝天、轟鳴不斷,十輛載著神射手的摩托車如同十把鋒利的手術刀,把橫亙在濕地和山丘之間的米粒切割得七零八落。那些燒得猶如黑炭一般的屍體表情清晰、掙紮不休,果然這種死法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衝啊!”


    班布爾一看大都督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率領餘下所有騎兵步兵,全副武裝殺入戰場。


    還有一口氣的墜落者們當然抵不過這些從天而降的屠刀,他們甚至臨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輕易就被取了性命。一把把刀砍下來,血肉橫飛、頭顱飛起,卻如同殺在衝潭的骨子裏。


    周宇捏閘停在濕地外圍,看著眼前那些布滿人造釘螺的泥沼,等待著後援的到來。


    沉住氣、保持清醒,這是他時刻提醒自己的話。古今中外多少場戰役的慘痛教訓說明,絕大部分時候打敗你的人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


    在濕地上,摩托車行進困難。尤其是當車輪陷入沼澤,若是不能及時逃脫或者利用絞盤吊出,不僅會損失這些高科技坐騎,連駕駛員的性命都堪憂,更何況潭中還有各種各樣的殺器。


    近距離打量這些泥沼,周宇發現了更加靈異的信號。潭水中猩紅閃爍,那是精靈的顏色。


    叛眼不會錯,是精靈。


    周宇能夠想到,以泥沼為家且具有強大破壞力的隻有一種生物:屍沼章魷。


    難道說,衝潭早就知曉這裏有巨型生物,企圖利用它們作為天險,阻擊追兵、造成殺傷。


    大都督不得不佩服衝潭豐富的想象力和大開大合的指揮作戰能力,能把植物、地形和生物的特性分析得淋漓盡致,化整為零、化腐朽為神奇,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此人若是不能收歸帳下,就必須消滅。否則,周宇即便打到醉花城也會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時間不等人,戰局更不會。正在班布爾等人春風得意地趕來與周宇和泰山匯合時,所有人感覺到渾身一震,腳底下的大地憤怒地顫抖了幾下。


    不好,是章魷。


    “所有人後退!”


    周宇所帶的老兵中,有十幾人是曾經跟他經曆過鏖戰章魷一役的。此刻他們的鼻息中嗅到了那股極具辨識度的味道,驚恐地瞪大眼睛撒腿就往後跑。


    其他人不知道原因,但主帥和老兵們帶頭向後撤,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所以,千餘人保持著隊形迅速後撤,留出百來米的緩衝地帶,等待著未知生物駕臨。


    果然不出周宇所料,他之前設計好的突破策略完全行不通。起初他打算把摩托車首尾相連,架成一座“浮橋”,所有人踏著這些鐵馬渡過最為兇險的沼澤地帶。至於前方那些普通的水坑,隻要小心一些不要跌落就好。


    可現在,巨大生物橫亙在他與衝潭之間,若是不移了這座山,他這位索拉第一勇士可就丟人丟大了。而剛剛那場奇襲戰贏得再淋漓盡致,也會在這裏全部交還迴去。


    轟隆、轟隆!


    喊殺聲和馬達的轟鳴聲驚醒了章魷,這些巨大生物從一個個泥沼中伸出可怖又醜陋的巨大觸角,猶如貞子的頭發密密麻麻,嗅著人類的氣息而來,追著狂奔軍士的屁股,稍微迴頭看一眼都會被那巨大的紫色吸盤嚇得魂飛魄散。


    章魷感覺到獵物在逃跑,似乎有些憤怒。周宇腳下的大地再度震顫起來,這一次不再是稍縱即逝,而是連續不斷。


    這些家夥要出來了。


    倏地,大地裂開了十幾道口子,如同地震一般。一個個章魚頭從地底升起,迅速攀升、攀升,直到它們都站直了,那些未曾謀麵的將士才真正得以一睹草原神獸的尊榮。


    醜,是醜了些,不過抵不過怕。


    人在害怕到了極致的時候,還會在乎美醜嗎?


    不少年輕士兵連手裏的樸刀都拿不住了,當啷掉在地上。跟這麽巨大的生物作戰,還有存活下去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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