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連綿不斷,泰山指揮炮兵營不斷調整著角度,盡可能對前方實施地毯式炮擊。有著猿樹做屏障,縱使內圍軍三頭六臂,也沒射過來哪怕一支羽箭。


    “嘟嘟,你是怎麽想到的這個法子?”


    139逐漸變了,變得會思考了。這讓周宇感到可喜,也感到可怕。機器一旦有了人的學習能力,就不再是機器,而是超越人的生命體,這種教訓在終結者裏麵體現得淋漓盡致,大都督從不懷疑那一切有朝一日會成為現實。


    “怎麽想到的?根據中國象棋!”


    中國象棋,是一門古老而什麽的科學。說它是科學,甚至有些低估了象棋所涵蓋的哲學、美學和心理學知識。在象棋中,炮就是要這麽打,隔著障礙物才能發射,無論是自己製造的還是地方設置的,隻有達到一定距離和取得屏障才能發揮最大效能,這很科學。


    象棋?139搖了搖頭,顯然對此一無所知。它所不知道的跟它要走的路一樣多、一樣長。


    人類智慧的結晶,包羅萬象、千頭萬緒,斷然不能以點代麵、以偏概全,周宇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多吃了幾年鹽飯就沾沾自喜,如果另有一名前世的時空行走者出現在無主之地,他的優勢就會消失殆盡、不複存在。


    不過,這些都沒有眼前的戰事重要,走不出索拉西亞,過不了水王漓這一關,遑論什麽個世間萬物?


    果然,平陽和衝潭耐不住身後的火勢,開始突圍。眼見內圍軍死傷慘重,幾乎救不出幾個活口,這二人在納悶女王軍為何置友軍生死於不顧的同時,不得不放棄返迴火海的打算,孤注一擲、硬著頭皮頂上來。


    平陽擅長平原作戰,好在瑪夏也是。周宇從尖塔的武力值判斷,瑪夏不是平陽的對手,畢竟水王五虎上將的本事應該相差不大。自己憑借著叛眼和靚坤的加持況且還與那尖塔鬥了個魚死網破,更別說瑪夏了。


    不過好在,他給瑪夏下達的戰鬥指令是機動靈活、切割分散、各個擊破。隻要他能鉗製住對方,堅持到自己趕到戰場上勝算將大大提升。


    炮火漸稀,焦土一片。周宇騎著四輪摩托,帶著泰山和四百輕騎,迅速駛入一號基地。火炮交由藏多守衛,他十分放心。


    “班布爾!”


    “班布爾——”


    眾人一邊收拾著戰場上的斷壁殘垣,給還未來得及斷氣的內圍軍補刀,一邊四處唿喊,搜尋著關乎一號基地守軍的任何氣息。


    當啷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來是右手邊的坦克營。周宇帶頭開過去,看到一輛坦克的頂蓋被掀開,露出獐頭鼠目的一個腦袋四處張望。


    “大都督!”


    “班布爾?”


    “大都督——”


    班布爾從坦克上幾乎是滾了下來,連哭帶嚎地跑過來,躥到摩托上一把熊抱住周宇,老淚縱橫。


    “大都督,您可算來了!”


    “這是怎麽話說的,我憑啥不能來?這是我的基地!”


    “哈哈哈——”


    周圍人哄堂大笑。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坦克裏有人頭冒出,多的承載了七八個人,少的也有三四個。


    窸窸窣窣,一眾守軍集中在了焦土之上,他們惋惜地看著滿地殘垣和殘肢斷臂,唏噓不已。


    “班布爾,你看我這腦子,怎麽沒想到你會藏在這裏呢!”


    這個法門,當時是周宇躲避蛇首天鷹時用過的,班布爾、瑪夏作為那次他偷鳥蛋的隨從,見證了一切,也親身體會到這鋼鐵猛獸的銅筋鐵骨。


    “嘿嘿,還不是您教導有方,大都督。我們被包圍了以後啊,看到敵人圍而不打,我這心裏就犯嘀咕了。”


    “你怎麽不用火炮?”


    “這火炮您知道的,需要一定距離才能擊發,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人家已經堵在家門口了,發揮不出威力啊!”


    “讓你小子平時狂,這迴知道厲害了吧!”


    周宇雖然嘴上埋怨他,可心疼的很。他伸手揩了揩班布爾臉上的泥垢,摟住了他的肩膀。


    “本來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我們把炮彈都搬出來了,打算敵人攻過來就引燃彈藥庫,一起炸上天了事。可沒想到,他們圍而不打、竟然在外圈住下了。沒兩天,斥候迴饋說包圍者越來越多,數以千計。我才知道形勢不妙,他們是想打援。”


    打援是戰場上非常卑鄙的手段之一,往往出現在偷襲醫療隊、糧草軍時,留下傷兵在地上**,然後周圍埋伏好伏兵和狙擊手,一旦有人來救,來一個料理一個。


    “那你又是怎麽看懂信號指示圖鑒的呢?”


    燈語跟旗語差不多,不過燈更適合在夜晚傳遞信號,傳播距離更遠也更清晰。至於周宇所說的信號指示圖鑒,自然就是中控室電話機旁邊掛著的那本。


    班布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嘿嘿,按您的要求小的本著抓大不放小的原則,事無巨細地料理著基地的一切事物。至於那本圖鑒,本來是看不懂的,後來我們幾個閑暇裏根據桌鬥裏麵的一本書,對照翻看,還真琢磨出一些圖譜的含義。”


    這小子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本掌中寶,大概有手機大小,周宇一打眼就發現那是一本字典。至於班布爾剛才所說的話,表麵上是陳述事實,實際上是雙管齊下,既拍了自己馬匹又狠狠自誇了一頓。什麽抓大不放小,什麽事無巨細,不是表揚他自己是什麽?


    大都督翻了個白眼,一把奪過字典,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示意自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謔!竟然有這麽好的玩意兒,周宇拿起字典來愛不釋手,居然是一本通用語和原主語互譯字典。文明的高級階段就是不一樣,凡事都講求精細化和標準化。


    “至於藏在這個、這個鐵馬裏麵,不是您捕鳥時候做過演示的嘛!我就猜,這玩意兒肯定能扛住天雷地火。”


    班布爾猜的不錯,原主造的坦克比周宇前世見過的所有鋼鐵巨獸都要彪悍,那合金的厚度和硬度別說是炮彈就算是用激光都不見得能切開。


    周宇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算這小子聰明,沒讓他廢太多力氣就收服了一號基地。不過,眼前還有兩座大山擺在眼前,就是衝潭和平陽。


    “走,直奔北麓!”


    大都督迅速整合了自己帶來的四百多衛士和基地裏原有的守備軍,疾速向平陽的後防進發。


    這一戰,怕是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平陽擅長在開闊地帶作戰,即便現在被瑪夏的火炮切割開來,各自為戰,可從戰場形勢來看他的部下配合有素、應對得當,絲毫不處於下風。


    反倒是瑪夏手下的長生軍、女王軍聯合部隊,仗著出其不意和炮火掩護才將將與平陽打了個平手。


    “大都督,我們?”


    “再等等!”


    泰山和班布爾一左一右護衛著,在北麓丘陵之上向下張望。


    山下兩方正在捉對廝殺,平陽軍一身白色裝束,以騎兵為主;瑪夏軍一襲黑衣,全都為步兵,分為鎖鏈兵、鐵錘兵和樸刀兵三個隊列。


    敵陣正中央有一杆白色大旗,上麵畫著一隻猛獸,不知是老虎還是豹子,想來應是平陽的帥旗。單從他處亂不驚的臨陣指揮套路看,此人絕非草包一個。


    二人不知道大都督在等什麽,周宇卻最是清楚。他在等瑪夏成長,一個能堪大任的將領絕對是從戰火中走出來的,而不是處處需要別人救援和指點。否則,那不是另一個趙牧嗎?要來何用?


    平陽軍被炮火分割成三部分,除了中軍帳以外,三路騎兵分別被錘兵、鏈兵和樸刀兵包圍。鏈兵和樸刀兵針對騎兵有些優勢,錘兵那一側形勢就有些難看了,隻有招架之力。看上去,勝算幾乎為零。


    “走,看看衝潭那邊。”


    班布爾和泰山一頭霧水,大都督這是要做什麽?眼看這邊如果前後夾擊,拿下平陽的可能性極大。怎麽突然間又要轉向東麓,去搬弄衝潭的後門。


    不過,意想不到的戰術才是最好的戰術,這一點二人跟隨著周宇一路走來,心裏最是明晰。所以對於大都督的決策並無任何異議,千把人毫無聲息地調轉車頭刀向,直奔東麓。


    衝潭這邊還未與薛西斯交火,但明顯準備得十分充分。他把部隊分為前後兩部分,得知一號基地和內圍軍淪陷後,後軍迅速調配到位,利用河流和沼澤作掩護,啟用事先埋伏好的陷阱和工事,製造起連綿不斷的人工屏障,將追軍阻隔在原地。


    周宇的叛眼比別人看的更遠、更仔細,映入他眼簾的是數以十計的死亡邀約。第一種樹上人。具體來說就是分布在樹枝高處的弓弩手,這些殺手像極了前世的狙擊手,埋伏在茂密的林木之中,鬼魅一般。一旦追兵踏入射程,不消分說肯定會被射成馬蜂窩。


    第二種是泥潭釘。一號基地通往落葉河不足一公裏的路上,上百個大大小小的泥潭泥沼中,閃閃發亮、光彩異常,那不是微波粼粼,也不是日光反射,而是水中的金屬釘螺在發光。不敢想象,一旦自己人落入潭中,有幾個人能活著走出來。真是大坑套老坑、老坑套小坑、坑中還有水、水中還有釘,進去就沒影。


    第三種工事周宇沒看懂,乃是一批勁裝打扮的軍士,與其他常規軍不同。這些人手裏拎著一種奇怪的兵器,每隔幾米樹立一人,呈扇形分布。雖然看上去沒什麽特別之處,可大都督總覺得蹊蹺無比,不過也說不出哪裏古怪。


    看來,衝潭和平陽一樣,皆是有備而來。


    真可謂是奪命雙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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