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位船哥,這橋上怎麽突然就封鎖?”周宇假裝不明就裏的吃瓜群眾,問人群裏一個艄公模樣的男子。


    “聽說是天牧狩大賽決賽召開在即的原因。唉,可是這什麽比賽跟我們老百姓有什麽關係,好端端的生意不讓做,寬敞敞的路不讓走。真是官家的事兒是事兒,管你百姓啥滋味兒!”


    “別胡嘞嘞!不要腦袋了?”旁邊一個年紀長他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怒斥了他一句,發牢『騷』的艄公吐了吐舌頭。


    果然,無論在哪兒,妄議時政都有極大的風險『性』。因為絕大部分的統治階級是聽不得批評的,尤其是人治型社會,他們對待批評者的方法極為簡單粗暴——讓你閉嘴。至於使用什麽方式,那就看執行者的政治智慧了。


    “內什麽,船哥。打聽個事兒哈,我是萬三的遠方親戚。家裏遭了難所以帶著媳『婦』撲奔他來了,誰想到一到這兒趕上這麽個場麵,這人多眼雜的能不能勞煩您給指一指萬三在哪兒?”周宇攥著麻布圍巾擦了把汗,賠上笑臉問道。


    艄公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此時的周宇經曆了一宿的暗夜狂奔早已是破衣爛衫,再加上趟了少說有幾裏河路,渾身上下濕淋淋的,順著挽起的褲腿滴水。還別說,真有幾分在河上混飯吃的樣子。


    “噢,萬三的遠方親戚啊!萬三,萬三哪去了?剛還看到他在前邊。”船哥一邊踮起腳張望著,有意無意地用餘光打量著這個野小子的“媳『婦』”。要說奇怪也卻是有些奇怪,一個吃不上飯、甚至需要跑路投靠別人的窮小子,居然能娶上這麽俊俏的媳『婦』?如果不是他走了狗屎運,那就是。。。


    “不在附近。這樣,我帶你去河沿兒那邊。平時我們都在那裏歇腳,也許在那兒也說不定呢!”艄公熱心地朝河的上遊指了指,一馬當先地走過去。


    霏琳娜心裏自是覺得遇到了好心人,可周宇不然。因為這個艄公表現得過於熱心,從前世的經驗來看,過於熱心的陌生人有兩種:一種是在道德體係完善的社會製度下成長生活的文明人;另一種是有所圖謀的危險分子。走在艄公身後,周宇手上加力捏了捏霏琳娜的腕子,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不要『亂』說話,自己則右手伸進懷裏悄悄攥住了匕首。


    走了幾百米,離著聚集的人群和官兵有些距離,艄公不住地迴頭張望有沒有人跟來。這個動作更讓周宇感到懷疑,按理說帶路應該目視前方,迴頭頂多是作為輔助交談的動作,禮貌『性』地迴看。哪有像他這樣子,不停地向遠處張望,而且腳下越行越快,一言不發。


    轉過一棵大樹,周宇沒等艄公動手先拍了拍他肩膀。


    “艄公大哥!”


    “幹什麽?”身前的漢子聲音轉冷,張手鬆開篙竿,另一隻手不知什麽時候抄起了柴刀轉身當頭劈來。大都督早有準備,剛才喚他無非是『逼』他出手。此時見他揮刀砍來,稍一側身便避了開來,甚至還忙裏偷閑地一把把霏琳娜拽到自己身後護了起來。


    霏琳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來,就在一分鍾之前她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好心人,可為什麽轉瞬故事就向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了呢?


    “小賊,今兒你也怪不得別人,怪就怪你那女人長得太過標致。陪著你小子那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不如跟著大爺來的舒服自在!”說罷,漢子兇相畢『露』,一把甩掉蓑衣,吹了一聲口哨,樹上樹下竄出四五個壯漢,把周宇和霏琳娜團團圍了起來。


    周宇低頭歎了口氣。


    “霏琳娜,你看到了嗎?”他不想讓霏琳娜錯過這麽生動的一堂社會實踐課。


    “嗯!”那丫頭躲在他身後,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如果別人對你有所圖謀,無論是你的財富、美貌或者權力,他最先選擇的手段一定是搶!”


    “可到底為什麽呢?”霏琳娜喃喃自語道。


    “因為你不強大,你看上去弱小可欺。搶奪是最為簡單粗暴、省時省力的辦法!當!然!”兩字還未說完,周宇率先發難,他猿猴一般躥出,一拳擊中最近那人的下頜,借助衝擊力沉肩重重撞在那人胸口,把那人橫著撞飛了出去,鮮血在空中拉出一條直線,砰的一聲落地,爬也爬不起來。


    賊人們沒有料到以寡敵眾的小子居然先發製人,而且出手不凡、看上去有些本事。於是一個個不敢大意,從四個方向把他圍了起來。


    周宇把霏琳娜拉在自己身後,以一敵四並不是不可以,但是霏琳娜千萬不能落在賊人手裏,否則到時投鼠忌器很難放開手腳。他迴頭一瞥,驚喜地發現這丫頭竟然手裏也握著那把他曾經見過的金『色』匕首,警惕地四下張望。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不過在熟練掌握和運用現代搏擊術的周宇看來,料理了這幾個草寇沒有什麽難度。他沒有等什麽時機,最好的時機就是一個字——快。


    一把匕首從手裏閃電般『射』出,還來不及躲閃對麵的賊人便胸口中招,匕首沒柄而入,直挺挺地向後栽倒。看他出手,其他三人從左右後三個方向同時劈來砍刀,周宇卻拉著霏琳娜轉身輕巧地向後一躲,堪堪躲過幾刀。公主看到腳下踩著的那人胸膛中刀,四肢還在不停抽搐,口中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嚇得渾身發抖,捂住了眼睛。


    “怕什麽!”周宇換了一隻手護她,一把把她手裏那柄金『色』匕首搶了過來。攥在我手裏是兇器,攥在你手裏隻能是裝飾品。大都督心裏盤算的是,今天的一幕對霏琳娜來說未見得是壞事,她的身上不缺對善良的供養,卻缺少那種對無良的認知,甚至對邪惡的仇視。


    看到他有一手飛刀的本事,三個賊人不敢大意,六目緊盯他持刀的右手。突然,周宇佯裝甩刀出手,三賊齊齊向兩側閃避,哪知這是大都督的虛招,他借機彎腰拾起篙竿,啪啪兩下一左一右擊中兩名賊人的耳廓,打的二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不容敵人有絲毫喘息之機,周宇篙竿左突右刺、上下翻飛,反複抽中三人的臉頰、咽喉、腋下,打得他們扔掉手中柴刀,雙手舉起護住腦袋。大都督怎會容他們就此擋住,變抽為刺,咚咚咚三下堪堪刺中三人下陰。


    這招的確有夠陰損,三賊吃痛連忙彎腰護襠,姿勢出奇的一致。周宇向右前方一個跨步,篙竿虎虎生風地橫著掃過來,砰的一聲橫著正中三人麵門。下麵還跳著腳的疼著,臉上又挨了重重一下,三人齊刷刷地被拍倒在地,有兩個門牙已被打掉,疼得四裏翻滾,還有一個口吐鮮血不停『揉』著眼睛。


    看到西蘭奴出手,分分鍾解決了四五個賊人,霏琳娜想歡唿卻高興不起來。這就是醉花城時下的生態環境嗎?搶奪、暴戾、不公、無序,充斥著每一個角落。而這些,高高在上的王城裏一無所知。


    周宇沒有給他們留任何機會,多一張嘴就多一分風險。他提著匕首過去,拎著頭發像宰羊一樣在每個壯漢咽喉上抹了一下。在霏琳娜看來,那姿勢就像是切完西瓜把刀在抹布上擦幹淨那麽簡單,可隨之而來的是噴湧而出的鮮血,轉瞬便淌了一地,蜿蜒匯成一條流進湍急的江水之中,消失不見。


    四個大漢剛才還兇神惡煞一般,此時卻目光驚懼、想喊喊不出聲音,雙手捂住咽喉,鮮血從指縫中擋也擋不住地噴出,雙腳跟觸電一般劇烈抖動。


    沒有三分鍾,直挺挺地躺倒,一動不動了。


    “一定要殺人嗎?”霏琳娜麵無表情,接過周宇遞迴給她的匕首,呆呆地看著鋒利的刃尖。


    “不一定。不殺也可以,結果就是咱們倆被殺。”周宇知道她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死亡,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更何況,對於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言,為了食『色』而激情犯罪去殺人,她還是頭一遭遇到。比起西瑪那種背地裏『操』縱的齷齪,這種血腥來的更加直接。


    有了這個經驗,周宇自知必須更小心一些。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霏琳娜罩上,遮住了她惹火的身材。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從河溝裏挖了兩把淤泥蹭在她如花似玉的臉上。好嘛,一個傾國傾城的公主就這樣瞬間讓他給打扮成了村姑。


    “嗯,這下好多了。不會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都怪你,這、這可怎麽見人呐?”霏琳娜用雙手捂住臉,不敢抬起頭來。


    這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周宇心裏想,果然自古以來紅顏禍水,為了紅顏死了多少人?就說霏琳娜,先有萊多、萊哈爾、蘇威父子,後有老國王、幾十個刀斧手和一群僧侶,現在再加上幾個草寇流氓。


    所有這些都源於霏琳娜的美貌,源於水王漓對她的覬覦,也源於從這種覬覦衍生出來對權力的角逐。有了權力,就有你想要的一切。秀『色』,隻不過是可餐的食物而已。


    拉著“村姑”,又打聽了幾個人,終於找到了在河岸邊補網的萬三。


    “萬三兄?”周宇拉著霏琳娜靠了過去。萬三盯著來人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萬三兄忘記了?在下原來戴著一個銀『色』麵具。”周宇在臉上比劃了一下。


    “噢、噢,是您呐,客官!哎呦,這一『露』出真麵目,叫小老兒都不敢認了。來、來,船上坐!”萬三還是那樣熱情好客,不過周宇心裏盤算大體是因為上次自己金砂給到位了。


    “萬三兄,在下此次尋來事出有因,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兄台能夠鼎力相助啊!”周宇說著,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遞到萬三手裏。那是他囑咐班布爾在醉花城裏買下的一處房產,本來打算作為地下情報站,交聯使用。


    “客官這是說的什麽話?萬三我是個粗人,雖然沒什麽本事但道理還是懂的。隻要您這大恩人張嘴,能辦到的小的一聲令下、在所不辭。您這、這也太小看萬三了!”說著,萬三把鑰匙硬生生塞了迴來,雖然他知道那肯定價值不菲。


    霏琳娜聽得一頭霧水,怎麽西嵐奴又成了一個艄公的救命恩人。不過,她和周宇不知道的是,沒有大都督那多出來的幾十粒金砂,萬三那病榻上的老娘就會斷『藥』,也活不到今天。不是恩人是什麽。


    “那我就不客氣了,萬三。我想渡河,進城去。”


    “什麽?渡河?現在?”萬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啊,有沒有什麽辦法?”


    “恩人,小的實話實說,您打消這個念頭吧。您看這橋上、再看這河上,裏裏外外全是官軍。鳥都飛不過去一隻,何況是人了。客官,別的事情萬三都幫得,唯獨這個幫不得呀。”萬三歎了口氣,搖搖頭。


    周宇不再言語,他心裏知道萬三所言非需,一介平民就算拚死了去衝這警戒,也就隻有一死罷了,不會有第二種結果。刀劍無眼,一命嗚唿他走了個輕鬆,可家中的老母親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徹底失去了支柱。大都督十分理解中年人的處境,活不起但更死不起。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時,遠處一陣嘈雜聲傳來。吆五喝六的一群兵士圍著破馬揚塵的幾輛馬車,停靠在人群之後。任那帶頭的將軍把手裏的鞭子揮舞得唿唿作響,圍觀百姓也無動於衷、不遑多讓。


    大都督感到很納悶,按理說民畏軍乃是人之常情,為什麽這裏聚集的百姓不怕身後這些官軍呢?定睛一看,他明白了原因。原來這些人不是醉花城的官軍,身上的服飾差異很大。醉花城的子民再怎麽說也是皇城根兒下混飯吃的,你讓這些京油子懼怕陝o、魯o的警車那怎麽可能?


    再仔細瞧那騎著高頭大馬的帶頭將軍,周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尼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馬上那人竟然是孔甲。


    孔甲,南部大陸決賽第三名,第二名萊多已經死了,第一名不就是他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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