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很好奇,蘭斯洛特是如何獲得飄雪甲,又是如何統領鬼騎士一族。這些謎團,也許隻有當他遇到那個真正可以驅使他浴血的佳人才能解開。


    “各位領主,在下十分尊重精靈五族,也為千百年來你們對索拉西亞大陸的和平所做出的貢獻表示感謝。但是,如今水王漓魚肉黎民、遺禍人間,人族已在崩潰邊緣否則不可能祭出封魔球。”


    周宇伸手止住想要發話的克津,意思是聽他把話說完。


    “門薩覺得跟他沒關係,旃陀你覺得跟你沒關係,可是水王漓『操』縱悲傷的源泉對你菲斯佩斯,對你泰坦一族,也沒有關係嗎?你們是不是深受其害、不堪折磨呢?你敢一日不搖鈴嗎?你不敢,否則就會滅族,就會粉身碎骨。如果這還不叫壓迫,這還不叫奴役,那你們告訴我什麽才是奴隸?”周宇越說越氣憤,他真的是動了真怒。恨鐵不成鋼,就在此時這些精靈還在算計著真假、多少、勝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命運把握在別人手裏是多麽的悲哀。


    “門薩和旃陀二位大人,若是我所料不錯這精靈草原上的精靈原本不止有你們五族吧?是什麽原因讓它們消亡了呢?是天災嗎?不是,我猜一定是人禍!是因為你們不團結,當遠方那人被抓走了你不吭聲,近處的人被抓走了你還不吭聲,鄰居被抓走你繼續保持沉默。厄運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還會有人來為你發聲嗎?”


    “這是多麽顯而易見的一個問題啊?剛才鬼騎領主蘭將軍所言極是,唇亡齒寒、相濡與沫,僅有的精靈五族還不團結,還不能與人族共進退、共存亡,那最後的結局就是這個!”周宇把封魔球再次逃出來扔在桌上。


    “大家一起玩完!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剛才還盛氣淩人的菲斯克斯、旃陀、泰坦相視一覷,默不作聲。周宇沒打算用上麵一席話說服這群滿肚子心眼兒的家夥,隻想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人多力量大,團結和等死隻能二選一。


    “這位人族小哥,請問尊姓大名?”菲斯克斯一改傲慢的口氣,有意緩和談判氣氛。


    “不敢當,小的隻是醉花公主手下一個跑腿的,沒名沒姓,人族的事情還是醉花公主說了算。”周宇氣不打一處來,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我們還想聽一聽薩米爾的意見。”旃陀尖著嗓子說,項上人頭皺著眉頭盯著妮卡。


    “你們也都看到嘍,我是巽王傳人。按理說這索拉西亞大陸的事情說一千道一萬也輪不到我來『插』手,本姑娘在庫茲西亞還有一個爛攤子要收拾。此番僭越於此忝被認作薩米爾,你們沒發現一個問題嗎?”


    門薩看她賣了個關子,急忙擦了擦汗讓藤蔓繼續倒水。


    “什麽問題?”泰坦聲若洪鍾。


    “你們已經沒有薩米爾了!”妮卡的話擲地有聲。


    此話一出,如雷霆一般瞬間擊垮了幾位領主。


    是了,他們似乎沒有發現一個問題。曾經的精靈草原,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精靈不計其數,大大小小幾十個族群,隨著精靈之火被封印、水王漓使用悲傷的源泉大肆屠戮,三分之二的精靈消失殆盡。而那些靠精靈之火才能綿延存續的薩米爾,逐漸消亡得一個不剩。


    他們已經忘記了擁有火、擁有薩米爾的時光是多麽的美好,已經習慣了黑暗和寒冷,習慣了漠不關心、熟視無睹。水王漓正是需要他們這樣,才能高枕無憂、以逸待勞。所以說,侵略一個民族最徹底的方式是讓他們忘掉自己的曆史。


    周宇在旁邊向妮卡投來讚許的目光,薩米爾對於精靈來說有多麽重要周宇不清楚,克津和薛西斯卻是懂的。他們是精靈的精神領袖、力量源泉,更是對精靈族的活曆史、活化石。那些密不外傳的咒語,點石成金的魔力和高深莫測的通靈奇術隨著薩米爾的滅絕一並被抹去了。


    “門薩領主,作為擁有整個南部大陸封地之人,克津提醒您慎重考慮人族特使的提議。”


    “長生軍總司令附議。”


    薛西斯和克津此前一直未表『露』身份,此言一出便是坐實了站在周宇一方的立場。剛才蘭斯洛特的一句話擺明了,鬼騎一族也同意參與帕楚雅。


    “呃,這個,對抗水王不是兒戲。幾百年來,那些企圖掀起點波濤的力量紛紛被水王形神俱滅,這些不用老朽給各位複習一遍了吧?”門薩麵『色』凝重,身後的菲斯佩斯三人點頭附和。


    “幾位領主,容我再多說一句。就算在下把精靈之火交予你們,你們如此畏首畏尾,水王長水王短的,你們敢大張旗鼓地使用嗎?”如此膽小怕事,就算失而複得精靈之火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個擺設,如應急燈一枚罷了。


    “門薩,想當年第一次帕楚雅之時,你族先祖曾放下豪言,薩米爾武動中原,天下誰人不識君。那是何等的威武霸氣,這些你還記得嗎?”克津久居草原,對那些神話傳說還是有些記憶的。


    旃陀和泰坦聽到此話,眼中放出精光,應是勾起了他們對往事的追憶,對榮耀的祭奠。


    門薩背著手在圓桌上走來走去,不時抬頭看看沉思中的其他三位領主。


    “既如此,猿背象一族願賭上一賭,以帕楚雅為契約,參與聯盟發起撼天動地之鏖戰。”


    此言一出,即表明了猿背象族的立場。本是搖擺不定的門薩,被幾人一席話折服。活了幾百歲年紀,又貴為一族領主他還是有些膽識和見地的。


    “既然鬼騎和猿背象同意,半人馬部無異議!”


    “泰坦代表獨眼巨人部宣誓參戰!”


    “那旃陀怎能獨善其身?願與各位同生共死!”


    其實真正打動幾位領主的並非對水王漓反抗的決心,而是妮卡那句“你們已經沒有薩米爾了”。這句話的威力絲毫不亞於對一個民族說:你們已經沒有自己的文字、語言和文化了。就算再昏庸無能的領袖在麵對這種挑戰時都會殊死一搏,此前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沒有一個活著的薩米爾來點燃這燎原之火。


    議定了一些細節後,周宇帶著妮卡幾人離開了猿背象部。剛才在談判桌上,大都督跟幾位精靈領主明確了一些實質『性』問題:


    第一,眾所周知塞伯拉坦魔盒在菲斯克爾部,可他老哥還不知道自己的雙胞胎弟弟已經遭遇了滅門慘案。周宇作為當事人和加害人,自然把包袱甩給了水王漓的悲傷的源泉。這些李代桃僵的事情不用人來教,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菲斯佩斯竟然沒有流『露』出半點心傷,可見同為一族的精靈之間也有很多故事。


    第二,自己打開塞伯拉坦魔盒後,精靈之火仍舊漂浮於原地,作為人族他沒有能力移動或者取火。如何使用和『操』縱,就看各位領主自己的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反正老子是把原材料帶來了,是紅燒還是清蒸各位大佬看著辦。


    第三,目前還暫時不需要精靈五族展開具有實質『性』的攻擊行為。一切待人族確定目標和下步措施後,統一行動。在此休戰期期間,各族可利用精靈之火重拾薩米爾救贖之路,有了火加上他們各族自己留存的咒典,加班加點培養幾個薩米爾應該不是難事。


    第四,周宇對西西弗斯很感興趣。通過門薩仔細講解他獲悉這石頭不止一塊,通靈多方必須各自持有一塊西西弗斯,每日正午四日重合之時魔力顯現,大約可持續一個小時左右。至於在哪裏可以獲得靈石,門薩給出了一個位置——幽冥山穀,不過據說這裏十分險惡,門薩不建議人族貿然前往。至於怎麽個險惡法,這老小子不願意多說。


    第五,帕楚雅之約的儀式完結篇乃是所有領主各自祭出一滴血來,人族滴入精靈族印信骸骨杯,即一個類似於聖杯形狀的人骨杯子,一直保存在猿背象部;精靈族滴入人族印信封魔球。如有違此誓,自有天雷地火將背叛之人消滅。周宇對一堆手握在一起大喊“帕楚雅”的一幕十分抵觸,這特麽有點類似於上場踢球之前的“加油、加油、加油!”


    “妮卡,剛才的事情謝謝哈!”周宇騎著馬並轡在妮卡身邊,撓了撓頭說。他很少這麽不自然。


    “謝什麽?我說的話全都是有感而發,不像你一直在演戲。”


    “我、我怎麽就演戲了?我也是如假包換、真材實料好嘛!”


    “喏,戒指、劍都還給你。鞋?我現在就拖下來給你!”妮卡氣鼓鼓地把東西塞進他手裏,伸手就去脫應許之足。這丫頭有這麽厭惡嗎?之前她不是自己刷了好幾遍了?


    “別、別,生哪門子氣嘛!”周宇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公主都把鎮國神器交給你了,還用我來幹嘛?口口聲聲為蒼生、為奴隸、為自由、為解放,那處處搬出來你那寶貝公主作甚?”原來這丫頭是氣的這個。不是周宇不想提前告訴她,隻是帕楚雅之前他並不能確定封魔球的震懾力和作用,就算拿出來向她展示也無非就是胡『亂』猜測而已。


    不過,這丫頭惱的不是行為本身,而是他處處提防她、處處親近公主的做派。


    “啪啪”兩聲,兩隻靴子拍在周宇臉上,那妮子寧肯光著腳騎馬,也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飛也一般地策馬前去。


    “閣下陷入窘境嘍?”身穿飄雪甲的蘭斯洛特從後麵趕了上來,語帶笑意地挖苦周宇。但大都督聽得出來,他並非幸災樂禍而是出於好奇。


    “蘭將軍,上次搭救公主一事在下還未來得及當麵道謝。今日久別重逢,小弟這廂有禮了!”


    “蘭將軍,剛才小王聽聞你與我乃同遭地獄第九層酷害之人,卻不得相識。沒想到竟然在此地聚首,真可謂奇緣妙事!小王薛西斯,可否邀將軍一飲?”薛西斯騎馬過來,陪在兩人身旁說道。


    “見過波斯王,大人威名遠播,治下從黑海到紅海綿延萬裏,豈可屈尊邀請在下?應該本將軍登門造訪才對。”


    “行了啊,都到這兒了就別打官腔了行不行,喝是不喝?”周宇實在聽不下去了,出麵製止。二人皆是一陣幹咳,這小子還是那麽喜歡掃別人的興。


    宴請蘭斯洛特的酒局仍舊在小客棧召開,周宇現在幾乎把那裏當成了自己的家。盡管迴到客棧妮卡怒氣衝衝地摔門迴房去了,可絲毫不耽誤大都督酒意正濃。


    酒菜還沒端上來,詹索來訪打破了周宇大醉一場的黃粱美夢。


    “大人,借一步說話!”詹索一看薛西斯和另一個銀甲將軍都是生麵孔,把周宇叫到了一邊。


    “怎麽了,詹索?”周宇看他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妙。


    “出事了,大人。”詹索眉頭緊鎖。


    “什麽事?”


    “普蘭等五城暴動了。”


    “什麽?暴動?怎麽迴事,說具體些。”


    “前兩天驛卒傳來消息,一些流民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聚眾鬧事、打砸搶燒,說是要重建雨神廟,為死去的祭司們正名!”


    “不是都已經定『性』為邪教了嗎?城防軍呢?沒有出麵製止嗎?”


    “流民數量之巨,城防軍不敢擅作主張。目下,五城的城防軍均已撤出,按我要求退守伊萊克。實際上。。。”詹索說著慚愧地低下頭。


    “實際上什麽?”


    “實際上我們已經失去了對普蘭等五城的控製權!”詹索說的簡潔明了,意思是暴民奪取了普蘭城和其他四城。


    “一群廢物!”周宇怒不可遏,一把摘下麵具當啷一聲扔在地上。遠處的蘭斯洛特和薛西斯一看他震怒,猜測絕對不是一件小事,詹索向後退了一步神『色』緊張,不知道大都督罵的是他自己還是那些城防軍。


    “那現在具體情況如何?”周宇咬著嘴唇,眼裏冒著火。你們這群百姓,給你們身體自由和信仰自由你們不要,非要一條道走到黑,不知好賴的東西。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還是自己考慮問題不周。


    從文明的進程來看,從一種製度過渡到另一種製度,從一個宗教場景過渡到另一個,必然是要伴隨著階段『性』的無『政府』主義出現。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無論是北魏拓跋燾還是日本戰國織田信長,對僧人的屠戮引發的絕不是短時動『蕩』那麽簡單,在政治上的附加值一直持續到帝國覆滅都沒有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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