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蜿蜒曲折地向沙漠腹地推進著,大都督一邊光複著那些少人多瘟的村落,一邊吸納著新鮮血『液』,補充民兵加入隊伍,由滕裏木、克丘,坦吉、瓦爾圖負責『操』練。邊走邊練,邊練邊考。每到一處,他便囑人發放加巴,這東西有的是,又不能吃,發一發反而能給軍隊肩負。現下他怕是比庫茲西亞最富有之人--捕風城的羈莽大人還要有錢。


    他讓圖達、傑朗把巴依老爺小分隊和周扒皮小分隊的人重新集合起來,組成了宣傳隊。每到一處,便在村落中心搭個草台班子。連軸轉似的表演大都督親自創作的節目,無非是相聲、小品、話劇、獨唱、合唱一類的。語言類節目主要是以敘事為主,人物『性』格特點鮮明,表演紮實不浮誇,對話風趣幽默,節奏連貫*迭起,比那些拿著陰陽合同動輒千萬薪酬的麵癱強上百倍。這些節目突出了土王塚的殘暴、捕風城的懦弱和來自黑洞裏神選之人的無所不能。大戰代太夢、奇襲卡曼城、破流光溢彩、赦免原罪族等等,更是被他編成一個係列,名為“眾裏尋他千百度係列”。光是馬不停蹄的表演一迴合就得用上足足兩天。


    獨唱一般是由軍中好嗓子艾拉薇拉出場獻藝,大都督教她唱會了《一條大河》《小白楊》和《走進新時代》,二女憑借妖冶的外形、高亢的聲線、『迷』人的懾力和動情的表現很快征服了這些老弱病殘,在庫茲西亞大陸西南部迅速躥紅,成為各大鄉村小劇場的頭牌。


    合唱隊由拉麵五小強組成,別看哥幾個瘦弱不堪,但卻有著一副好嗓子、好韻律,更主要的是好配合,估計跟他們自幼相伴、心有靈犀有關。那幾首《義勇軍進行曲》《國際歌》《團結就是力量》唱的是有模有樣,竟然還學會了用高低聲部,聽得大都督不住地點讚鼓掌。


    『主席』他老人家的尊尊教誨我們得聽,前輩成功的經驗我們得學。大都督對此深信不疑,人家阿沛阿旺晉美和泰森的枕頭邊上都擺著《『主席』語錄》,還不說明問題嗎?因此,要想在庫茲西亞立足,博取跟雞翅膀和土王塚對抗的籌碼,他現在能靠的就是曆史書和政治書裏麵的這些東西了,誰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看是學好馬恩列斯『毛』、方塊兒也能變黑桃。


    “大都督,這個部落的軍驛設置完畢。從此處向坎坤和車車兩個方向的部落裏,我們都建造了軍驛,用以通信交聯使用,每個軍驛留守十名軍士。若是有緊急軍務需要通告,最快隻需要八日左右。”傑朗報告說。


    農村包圍城市的關鍵是什麽?關鍵是要點對點、連成線、連成片、形成網絡、形成合力、形成聯動,牽一發而動全身,扯一張紙整卷手紙都掉廁所地上。這就是大都督對b2b和區塊鏈的唯一理解了。


    “好,這些時日我們補充了多少新兵?”


    “約有兩千,現下大軍總計七千左右人馬。”


    “來大人那邊有消息來嗎?”


    “尚未與來大人取得聯係,前往派出的斥候在捕風城外蹲守了幾日。現在捕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估計是被大都督那句比死亡更恐怖的是等待死亡嚇到了,整個城處於全天候戒嚴狀態,哪怕是一個耗子也進不去。”傑朗搖搖頭說道。


    “好,就是要達到這個效果!”大都督雙掌一擊。


    “可是,打仗不是要趁人不備、擊其項背嗎?如此這般,捕風城如同驚弓之鳥和縮頭烏龜,我們要打都沒得打啊?”傑朗十分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傑朗。打仗不完全是靠戰鬥力,更主要的是技法和戰法上的對決。現代戰爭中最重要的是什麽?有三點:第一點是信息為王,誰掌握的信息多、全、廣,誰的信息靈敏、準確、實用而且更新快,誰就有主動權,誰就能事半功倍。第二點就是心理戰嘍,把擔憂、焦慮、失望、茫然、未知這些情緒通過某種途徑植入到對手的心裏,就會讓他們的戰鬥力大打折扣,配合出現失誤,行動不能整齊,決策出現誤判。你說厲害不厲害?”


    傑朗若有所思的低著頭揣摩著,顯然這些理論對於他來說有些過於蒼白,他在文明這條路上缺課缺的太多。


    “那第三點是什麽呢?”


    “第三點就是諜戰,這個、這個太難了,下堂課再講吧,行不?下課!”大都督擦了擦嘴角的吐沫,起身去聽《團結就是力量》去了。


    最近休傑克一直是最忙的人,大都督任命他為別動隊隊長,專門負責統領之前未分配入營的五百卡曼工兵。這些人都是休傑克親自挑選的,皆是族中頂尖的工匠,測量、搭造、修築、挖掘養養精通,瓦工、木工、車工、磨工一應俱全,周宇看他們忙起來的架勢,估計中鐵十六局也就如此罷了。


    “唉,老傑克?我上次給你畫那個東西你研究得怎麽樣了?”大都督拍著休傑克後背問道。


    “大都督,您是說那個豬狗連弩嗎?做好了一些了,要不要來試試?”休傑克咧著嘴笑。


    “什麽豬狗連弩?還木驢流馬呢?流氓!”大都督啐了一口。那叫諸葛連弩,是中華文明曆史上璀璨的瑰寶,是諸葛孔明腦海中綻放的一朵奇葩。智慧的結晶懂不懂?勤勞的果實明不明白?算了,跟他說他也不懂,他智商欠費了。


    老傑克喊了一嗓子,一個兵士提著一個半自動步槍造型的木製弓弩走了上來,交給大都督。


    大都督入手一查探,好家夥用料還真是精純,端得用了一打兒好木料,入手十分沉重。弓弦、把手、軌道、準星、扳機一應俱全,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打磨而成,沒有半點『毛』邊和瑕疵。


    “不錯,不錯嘛!好手藝!”周宇邊笑邊舉起弓弩。


    “唉、唉,大都督,小心傷著!”休傑克連忙把指著自己的弩口向旁推了推。


    “切,小氣!”周宇轉向瞄著一棵枯樹,用了扣下扳機,嗖的一聲一直巴掌大小的鋼針激『射』而出,應聲『射』中麵前樹幹,卻沒任何停留,貫體而出,可見弓力之猛,調校之準。


    再一扣,沒了。


    扣,沒反應。


    “唉?老傑克,然後呢?”


    “什麽然後?大都督!”


    “沒了啊?就一發?”


    “是啊,再『射』得重新裝彈呐!來,這是彈筒,給你添上。”說著,休傑克訕訕地遞過來一個木盒子。


    “我日你老母啊?傑克曼,給我添上,還給我滿上呢!你丫挺的做的這個是什麽玩意兒?”周宇麵帶慍『色』。


    “豬狗連弩啊?不是您讓做的嗎?”老傑克不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對,惹得大都督不高興了。


    “連弩、連弩,你大爺的。連了嗎?連哪兒去了?”大都督舉著弩在老傑克麵前掂量著。


    “額,末將、末將。。。”老傑克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冷汗,他的確不知道這個連弩應該怎麽個連法,當時大都督給他講解的時候他溜號了,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在聽《走進新時代》呢。


    “你能不能上點兒心啊?”


    “額,上什麽點心?大都督,這軍中隻有肉脯和餑餑,真的沒有點心給您上,恕末將無能啊!”老傑克說著就要舉起巴掌假裝抽自己那不爭氣的右臉。


    周宇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


    “得、得,我算服了你了。我認輸行不行?我是智障,你滿意了吧?”周宇一把拽著老傑克脖領子,倆人一起彎腰低下頭來。


    “看好了啊,我再講一遍。別、別他媽看了,還看?”周宇摁住他頭。老傑克那飄忽不定的眼神,估計在草台上找艾拉薇拉身影呢。


    “這個你看怎麽造可行吧,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散彈弩,三隻或者五隻弩箭分開角度,並行排列。一次擊發,數箭齊『射』,可以同時攻擊多個目標。懂了沒?”周宇拿著樹枝在沙地上畫著。


    “明白了,明白!”


    “另一種是充彈弩,一隻箭彈『射』出去,另一隻箭自動補上來。你得有個*在這裏、這裏啊!我第一次給你講得就是這種,你*呢?拎手裏了?你媽媽的,拎手裏怎麽連?不還是普通的弓箭嗎?”


    “額,小的這迴明白了,明白了。大都督您再給我一天時間,我這就囑咐別動隊改造,馬上改、立刻改、必須改,改到您滿意為止!”休傑克說完拎著諸葛單弩一溜煙兒似得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在光複了沿途二十幾個部落後,一個陽光熱辣的正午大軍終於看到了沙漠之都--捕風城。山坡上,黑壓壓但井井有條的周家軍雖然人困馬乏,但無人聒噪、靜的連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到。這些兵卒即將迎來一場血戰嗎?是勝利,是死亡,還是用死亡來慶祝勝利,他們不知道。但是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自從走上革命這條不歸路,戰鬥就是自己永恆的主題和生命符號,失了它也就失了存在的意義。


    捕風城,高聳如雲、巍峨挺立。在無盡的黃沙中,就像末世裏最後一塊淨土,宛若寂寥天空的圓月、平靜湖水中的蓮蓬,佇立在正前方。這是一座四方體建築,由磚石搭建想必也是出自卡曼人之手。城池四角是四個高高的箭樓,是重要的防禦建築,城牆正中則是一扇高達十丈有餘的碩大城門。此時,城門緊閉、像極了帶了嚼子的漢尼拔。城牆外斑斑駁駁地塗著幾抹紅『色』,應是守城之人用顏料覆了耶卡留下的那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至於那恰鬆的頭顱,帶給他們的是恐懼還是仇恨呢?


    “休傑克,這捕風城是出自卡曼工匠之手?”


    “迴稟大都督,正是。此城由上上任卡曼首席匠師紮卡設計,曆時十年完工,現已交付使用百年有餘。”休傑克扶了扶眼罩,迴答周宇。


    “哦,白起、張獻忠,退軍十裏,安營紮寨!”周宇心裏飛速盤算著,在如此堅壁之城麵前,如何打出一手好牌,是個技術活兒。


    “來,大都督,加碗肉湯。”豐臣秀吉拿木勺從咕咕冒著泡的湯鍋裏撈起一勺雞湯,遞了過來。


    “大寬,你們哥兒五個吃了嗎?”大都督咬著餑餑,笑眯眯地問呂布身後的拉麵五小。


    “吃了、吃了,大都督,您也吃啊!”大寬一路上欣喜若狂,有吃的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堂裏的生活一般。流民,多麽易於滿足的生存需要。


    “老張,咱們的軍糧還能堅持幾天?”


    “唔,約莫十日,不能再多了。”


    嗯,十天、十天的時間。十天內若是沒有勝算,便要退兵。否則,以此饑腸轆轆之兵想要克這固若金湯之城,豈不是癡人說夢、天方夜譚?如此兵臨城下,卻是一個死局。


    “大都督,兵法有雲: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白起放下湯碗,捋了捋白須說道。


    “我知道,你就算搶也得有得搶吧?一路上路過的那些部落你也看到了,老白。他們自己吃飽都成問題,如何供給得了咱這五千大軍?”周宇嗔道。


    “大都督,可否采用奪取卡曼城的戰法呢?”艾拉薇拉戴著半透明的麵紗,款款一問。


    “不可取。打卡曼,打得是個信息不對稱。敵人不知道我們哪天打、多少人、用什麽辦法。而這捕風城戒備森嚴,明顯早早進入了戰鬥狀態。況且,前方斥候來報,城牆上每天都有數十人抬著大桶從上向下澆淋燒滾了的豬油,整個城牆滑溜無比,鳥都站不住,更何況是人。蠅人賴以稱雄的掌上吸盤怕是用不上了。我估計烏爾應該是早早派遣手下通知了捕風城他的主子,咱們乃是使用攀爬之術破的卡曼。”


    “報大都督,建國求見。”圖達擠進來匯報。


    “快!帶他過來!”聽到建國的名字,大都督如同看到了無盡浩海之中的一座燈塔。


    “建國,怎麽樣?來大人呢?”


    “來大人很好,我們一行三人花了些加巴,混在一個上供的部落裏進到捕風城。進城以後,來大人就包了客棧的一間客房,我們在裏麵觀察已經有些時日了。這兩天,來大人估算大軍進發的日子差不多到了,便囑咐我二人一個向東一個向西,『摸』查大軍的紮營之地,向您稟報!”建國一路風塵仆仆,滿臉沙塵。


    “那捕風城城防如何?”大都督迫不及待地問他,其他各營主帥、副帥、先鋒官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他身上。當下,來俊臣三人是大軍唯一的耳目了,要想不被睜眼打瞎子,哦不,是瞎子打瞎子,就隻能靠他們仨了。


    咕嘟嘟,建國舉起邦帥遞過來的水瓢,一飲而盡。


    “嗯,捕風城不愧是庫茲西亞大陸上的一顆明珠。。。”


    “我特麽錘死你個夜明珠!”大都督一拳懟在他胸口,都什麽時候了,這孫子還有工夫在這裏散文呢。


    “說重點!”


    “哦,噢!捕風城大小約有坎坤城十倍,居民粗略估計有十萬人。常備軍少說有兩萬人,早幾天我們還混的進去。這幾天城裏張貼了告示,說城主羈莽大人有令,要全力應戰來犯的流寇盜賊,全城隻許出不許進。所以我和『露』西兩人是出得來,迴不去了。”


    “我讓你們辦的事兒辦了嗎?”大都督急切地問。


    “辦、辦了。我們隨來大人進城之後,就先找到酒吧,重金收買了幾個『吟』遊詩人,讓他們天天唱那首詩歌。後麵還改了改,大概意思是新時代就要到來,推翻萬惡的舊社會的時機到了。夜裏,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三個人挑了幾個守備不嚴的地方,張貼您那個、那個。。。”建國好像一著急忘了那東西的名字。


    “大字報,接著說。”


    “對對,貼那個大字報。果然不出您所料,捕風城真是繁榮至極、發達異常,就連平日裏坎坤、卡曼城少見的紙張都有店鋪在大量販售,我們仨包圓了所有紙張。白天寫、晚上貼,雖然有不少都被官兵發現,馬上取締。但來大人讓我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幸不辱命,貼的現在滿城皆知。喏,我這懷裏還有一卷呢。”說著,建國掏出一卷子大字報,上麵寫著“天亡捕風”“推翻暴君”“神選之人”“平等自由”雲雲。


    “好詞兒啊!”大都督拍手稱快,這來俊臣真是得他真傳。專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所以,這幾天捕風城也被攪和得雞犬不寧。來大人說怕打草驚蛇,暴『露』了身份。我們就閉門不出了,坐等形勢發酵蔓延。也等著大軍到來,與大都督共襄義舉。”建國說完,掃視了一圈,像是在炫耀小分隊的功績。


    “大都督,那、現在怎麽辦?”豐臣秀吉摩拳擦掌地問道,他是個狂熱的好戰分子。雖然明知道敵強我弱、敵守我攻、敵易我難,但還是難掩心中對戰爭的渴望。


    “等!”


    “等?”


    “嗯!”大都督搓了搓下巴,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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