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故意挑釁的言辭在宮宸滿心怒火翻騰的瞬間充當了催化劑,讓憤怒達到頂點的他瞬間像一道絢爛的焰火似的爆炸了!


    宮宸那張帥氣高貴的臉龐變的猙獰,滿臉通紅,一雙眼睛迸射著咄咄逼人的光芒,緊閉的嘴唇裏發出咯吱咯吱的咬牙切齒的聲音,胸口猛烈起伏不定,唿吸急促,雙拳死死地攥在一起,修長昂揚的身軀在猛烈的抽~搐著。


    他那如死亡一般陰冷的讓人渾身顫栗的凝視,讓人心驚膽顫,情不自禁的想後退去。


    夏一原本以為她已經習慣了宮宸的憤怒,可以毫無畏懼,昂首挺胸的直視他的目光,這一刻她忽然發覺自己錯了!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宮宸身上散發著的陰森森的殺氣,瞬間彌漫了整個書房。


    伴隨著驚恐的目光,一隻堅硬如鐵,筋骨分明的大掌緊緊地扼住了她那纖細柔軟的脖頸。


    慕然間襲來的那種窒息的恐懼讓她胡亂的揮舞著雙手,死命的掙紮著,喉嚨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數不出話來,隻能咿咿呀呀,聲音沙啞的嚷著,怒目圓睜,瞅著近在咫尺那張扭曲恐怖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大腦停止轉動的前一秒,她腦海裏浮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宮宸這是要掐死她嗎?


    夏一的垂死掙紮對宮宸來說隻是困獸之鬥,毫無意義。


    冰冷的手掌下握著的是纖細的、脆弱的,能清晰的感受到動脈跳動的撲通撲通聲,這種聲音非常具有誘~惑力。


    猶如他曾經和夏一甜蜜相處時那種心跳加速的美妙悸動。


    隻需要稍加用力,他就能像碾死一隻螞蟻似的殺了夏一!


    “宮…宮宸…”


    “你…你放開我…”


    “咳咳…我…”


    夏一痛苦難忍的劇烈喘息著,大腦缺氧讓她變的昏昏沉沉,一行清淚從眼角劃過,滴落在宮宸那冰冷的手背上。


    真實的麵臨死亡的威脅,才會明白自己是否膽小懦弱!


    她不想死,更加不想死在宮宸的手裏…要說恨,她心裏的憤恨應該多過宮宸才對,怎麽也輪不到宮宸動手殺她!


    夏一唿吸即將停止的緊要關頭宮宸鬆手了!


    宮宸不可置信的瞪著他那差點掐死夏一的那隻手,目光呆滯的愣在一邊,一聲不吭。


    軟弱無力的四肢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夏一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猶如紙片人似的癱坐在地板上,身體向前匍匐,一手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著。


    如今的宮宸真的像是瘋了似的,他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一切,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短短一瞬間他已經一無所有,像一個乞丐被人掃地出門。


    夏一痛苦虛弱的模樣拉迴了他些須的神誌,意識到自己深深的傷害了她,他臉上布滿了愧疚。


    嘴巴一張一合,道歉的話到了嘴邊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傷害已經造成,一句無關痛癢的道歉夏一也不會在意,宮宸如是想著,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逃避。


    過了一會兒,夏一調整好唿吸,平複好劇烈起伏的心髒,讓情緒趨於平靜,她這才用胳膊支撐地板晃悠悠的站起身。


    等她抬眼看向宮宸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宮宸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書房。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心情變的很複雜,不知道該憎恨宮宸起了殺心?還是應該感謝他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饒了她一命?


    她冷笑著抹掉臉上的淚水,環顧四周,最後看了一眼書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晃悠悠的離開了!


    夏一佇立在院子裏,波瀾不驚的唿吸著混合了各種馥鬱花香的清新空氣。


    “桂花的味道…”她閉上眼睛,盡情的享受這份伴隨著濃濃血腥味的絲絲甜味。


    剛經曆一場殘酷的廝殺,緊繃的一顆心總算能稍微放鬆了!


    腥風血雨過後她沒有如願見到美麗的彩虹,而是滿天的烏雲遮擋了絢爛的陽光。


    她該走了,左顧右盼,淡然的四處尋找著宮騫的身影,或許她應該道個別再走!


    漫無目的地找了好一會兒,始終看不到宮騫的身影,她隻好落寞的放棄了!


    也對,宮家改朝換代,江山易主,如此驚天動地的變動,宮騫自然是沒有閑心站在這裏等她了!


    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夏一選擇今天來黑城堡興許是最大的錯誤,來的時候被人阻攔,誰又能想到,走的時候也被人阻攔…


    “不好意思,夏小姐!五爺吩咐,您暫時不能離開。”


    語氣恭敬,麵無表情的警衛一個箭步衝到她的跟前,阻止她離開黑城堡。


    無論是驚喜還是驚嚇,她都已經切身體會到了,如今的她早已經麻木不仁,精疲力盡,再也沒有精力去和人爭執。


    她冷冷的問:“我為什麽不能離開?你們打算非法拘禁嗎?”


    這樣的手段她可是一點也不陌生,宮宸之前一句解釋都沒有囚禁了她一個多月。


    “很抱歉,具體的理由您還是親自問五爺吧!”


    警衛一板一眼的解釋說,給她指明了解除疑惑的方向。


    夏一紋絲不動的佇立在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扭頭往迴走。


    她沒有大吵大鬧,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更加沒有惱羞成怒的橫衝直闖,就像來的時候那樣,放下自尊用潑婦的方式來對毫無理由的囚禁做抗爭。


    一聲不吭,心不在焉的沿著草坪往黑城堡走去,邊走邊思考自身麵臨的狀況。


    大約五分鍾後,她猛地停下腳步,靈台清明,圍繞心裏的困惑迎刃而解,忍不住自言自語低聲說道:“原來如此。”


    “敢情還是為了寶石戒指才把我給強製囚禁在這裏的。”


    她恍然大悟的麵露嘲諷,暗自思付道:宮家這一群自視甚高,自以為是的家夥,還真的一心一意的認定寶石戒指在自己手裏。


    寶石戒指的下落,算起來隻有三個人知道。宮宸是一個,夏一算一個,最後一個自然是它現如今的擁有者。


    宮宸之所以不說,完全是因為沒證據,說了也沒人相信,還有誣告的嫌疑。


    夏一不說,是因為顧慮太多,她一個外人,沒理由牽扯進宮家的內部爭鬥。


    最後一個自然是不用解釋了!


    豪門從來是不乏爭權奪利,手足相殘,爾虞我詐那都是再普通不過了!


    她今天也算是幸運,親眼目睹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逼宮大戲。


    身份尊貴,高高在上,唿風喚雨,一手遮天的宮宸戲劇性的被一群人給拽了下來,毫不留情的扒光了他所有的衣服,一片遮羞布都不剩。


    不可一世,翻雲覆雨的他失去了所有的尊嚴和原本擁有的一切。


    夏一路過草坪上的小木屋時,感覺太累了,就慢慢的走了過去,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休息。


    俄爾,草地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扭頭朝房子後麵一瞧,一個人從屋後竄了出來。


    她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迴頭,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宮宸神色頹廢,失魂落魄的走到他跟前,瞅著她那冷若冰霜的麵容問了一句:“你怎麽還沒有走?”


    他很早之前就看到夏一獨自離開的背影,一往直前,沒有迴頭。


    自然就看不到他直愣愣的矗立著,無聲的目送她的悄然遠去。


    “走?怎麽走?變成一隻小鳥飛出去嗎?”


    “黑城堡的安保是你精心布置的,銅牆鐵壁,天羅地網…我有自知之明!”


    夏一黯淡的神色加上她那滿懷憂傷的自嘲,讓宮宸恍然大悟。


    他滿臉的歉疚,小心翼翼的囁嚅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還以為關於寶石戒指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成想…


    “你等我…我去找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


    宮宸如此的心急如焚,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在書房太多衝動,憤怒燃燒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做出了很恐怖的事情。


    夏一白~皙的脖頸上那清晰的暗紅色的淤青刺痛了他的眼睛,不忍直視。


    他想補償,道歉毫無意義,唯有想辦法讓她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宮宸不管不顧,拔腿就往城堡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他剛跑了兩步,坐在台階上的夏一倏的站起身,急切的喊道。


    宮宸止住腳步,茫然的迴頭望著她。


    夏一直言不諱的開口,“宮宸,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這個黑城堡的主人了!”


    她不確定,宮宸是真的如此健忘?還是故意逃避現實,不願意去麵對已經發生的一切。


    宮宸身影一頓,啞口無言。


    “你的那幾個叔叔…都不是善茬,他們能如此冷酷無情的對待你。你覺得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會輕易的放過我嗎?”


    “我顯然不是那種威武不屈的人…敬酒和罰酒之間自然是喝敬酒了!”


    “當然,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替我擔心,畢竟…”


    夏一邊說邊伸手撫摸著腹部,稍作停頓,深吸一口氣,語氣清冷的接著說道:“有這個孩子在,沒有人能對我怎樣的!”


    忽然話鋒一轉,冷笑道:“倒是你…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


    “你現在的處境比我慘了不止好幾倍…”


    宮宸落到如此的悲慘境地,她應該幸災樂禍,滿心歡喜才對…為何心裏悶悶的,想開懷大笑肆意的嘲笑他一番的心情都沒有?


    宮宸內心無比的煎熬,堅強驕傲如他,還是有著脆弱的不為人知的一麵。


    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麵前的小木屋,木屋的一切都還如常,然而有些事情已經變的麵目全非,再也迴不去了!


    老天爺在懲罰他嗎?他費盡心機,煞費苦心的去籌謀了一切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讓他從來看不上眼,不屑一顧的小木屋,存在著夏一最美好的迴憶,那些迴憶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一個他花費了二十多年去卯足勁兒憎恨的男人。


    如今的他眾叛親離,所有人都離他而去,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顧影自憐。


    宮宸無聲的沉默讓夏一麵露傷感。


    “你就這樣認輸了?甘願接受這一切?”夏一緩步走到他身邊,抬頭望著天上哪朦朧的太陽輕聲問道。


    宮宸忽然笑了,笑的很大聲,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不放棄又能如何…你不是看到文件了嗎!上麵寫的很清楚…”


    “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願意接受…事實就是事實。”


    “那個人最後還是更偏愛他的另一個孩子…”


    胸口被人猝不及防的劃了一刀,傷口太深,疼的撕心裂肺,心裏的恨意就無法化解。


    他最親的人,最尊敬的人,變成了傷害他最深的人。


    宮宸失去的不隻是身份地位、他所擁有的所有財富。其中還包括他的親情和愛情。


    一連串的打擊,早已經讓他心如死灰,被人徹底打倒在地,沒有一點力氣站起來,更別說還手的力氣了!


    夏一麵無表情的說:“我倒是能理解他的決定…因為世界上的父母對孩子都是心存虧欠的,想方設法的彌補。”


    “給不了父愛…隻好用錢財來盡力贖罪了!”


    二叔公拿的文件被宮宸撕毀了,裏麵的內容大家都看了。


    雖然難以置信,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所有人隻能釋懷了。


    宮宸隻能讓位—在宮爵的遺囑麵前。


    宮爵在死前立了一份遺囑,上麵明確寫明他把宮家家主的位置,包括黑城堡堡主的位置,他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他的長子—也就是韓北言。


    韓北言是宮爵的私生子,這是宮家人盡皆知的秘密。


    宮爵的遺囑也是合乎情理的,雖然對宮宸來說很不公平。


    作為名正言順的宮家少爺,第一繼承人,竟然輸給了一個私生子,他怎麽能甘心!


    話雖如此,宮爵的遺囑擺在那裏,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當初他繼承堡主的位置,也是因為他的身份,現如今一切都變了。


    他不是宮爵唯一的親生兒子,也不是他指定的繼承人。


    這一點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無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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