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夏一爸爸拎著菜籃子去菜市場買菜迴來,剛走到小區樓下,老遠就瞅見一個男人站在樓道門口,探頭探腦的來迴踱著步子。


    老夏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瞧著背影有種熟悉的感覺,心存疑惑,邊走邊瞪著眼睛瞧著。


    等他靠近一瞧,竟然是韓北言,難怪他感覺背影有點似曾相識呢!


    “小韓!”老夏停下步子,輕聲的朝著韓北言的背影喊了一聲。


    韓北言應聲迴頭,有些慌張的開口:“叔叔…您怎麽會…”。


    好久沒見到夏一爸爸了,韓北言因為緊張,說話也不利索,加上他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背後,確實嚇到他了。


    “我去買菜了…剛迴來,這不從遠處瞅著很像你,走近一看果然是!”


    夏一爸爸搖晃著手裏的菜籃子,認真的解釋著。


    “小韓!你好久沒來我家了…是不是和我女兒鬧別扭了?還是因為…”


    雖然夏一喜歡宮宸,但她和韓北言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加上在父母的眼裏,韓北言這個孩子還是挺不錯的。


    自然是很放心女兒和他做朋友的,一起工作,還能彼此有個照應。


    之前一直相處的挺融洽的,直到……夏一懷~孕的事情露餡,韓北言和夏一之間的關係就變的很是微妙。


    最開始的時候,韓北言不分晝夜的上門找她,都被夏一無情的給拒之門外。


    夏一的脾氣很是倔強,加上在她身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她情緒難免變的激動。


    在父母看來,夏一不願意見韓北言也是感覺丟臉,怕韓北言會因為她未婚先孕而瞧不起她。


    年輕一輩人的感情問題,做父母的也沒辦法插手,隻能順其自然。


    幻想著等過段時間,大家的心情都平複了,再見麵也不遲。


    夏一爸爸見到韓北言還是很欣慰的,至少表明他不是那種自私的人,願意不計前嫌的來看夏一,已經很難得了。


    韓北言很是慌張的搖頭,語無倫次的解釋道:“不是的叔叔…我隻是…隻是路過…”


    “那叔叔您先忙…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忘記了…”


    “我就先走了!”


    他顯得很急迫,也很害怕夏一爸爸會開口挽留他,隨意找了一個借口就急匆匆的跑開了!


    雙眼怔怔的瞧著韓北言遠去的背影,夏一爸爸滿臉神傷的搖頭歎息了兩聲,“唉…看樣子他是真的很介意…”


    韓北言對夏一的心思做父母的看的清清楚楚,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小夥子。


    夏一怎麽就不懂得珍惜,偏偏愛上了宮宸那個挨千刀的花花公子,這下好了…被玩弄之後拋棄就算了,肚子裏還留下了一個孽種。


    男人最忌諱的就是這樣的事情,韓北言再怎麽喜歡夏一,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替別的男人養孩子。


    韓北言如此心急的逃走,不就是怕見夏一嘛!


    老夏垂頭喪氣的拎著菜籃子迴到家,被老婆瞧出了端倪,心裏也感到太憋屈,就一股腦的把遇到韓北言的事情說了出來。


    夏一媽媽的一顆心本就鬱結了很多的怨氣,現在聽到這件事心情更加的沉重了,越想就越生氣。


    氣急敗壞的解開身上的圍腰,狠狠的摔在桌上,氣衝衝的跑到夏一的臥室,劈頭蓋臉的把她罵了一通。


    “你這個不孝女…我們辛辛苦苦的把你養大。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上學。”


    “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從小教育你要自尊自愛…懂的保護自己,不能走錯路。”


    “你讀了這麽多年書…全是白讀了…一個男人的花言巧語就能讓你如此的死心塌地,寧願賠上你一輩子的幸福…”


    “我們家的臉麵都被你給丟光了!”


    “……”


    夏一死死的咬著嘴唇,一身不吭,任由媽媽歇斯底裏,痛哭流涕的責罵她,就是伸手打她,她也紋絲不動。


    夏一爸爸在一旁勸說,不停的拽著老婆,希望她不要鬧的這麽厲害,如此大吵大鬧,吵到鄰居就不好了。


    然而,越是在一旁苦苦相勸,夏一媽媽罵的聲音更大,一把鼻涕一把淚,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把女兒給打死。


    平時優雅知性的她,瞬間就變了一個人,仿佛一個潑婦似的大喊大叫,氣急敗壞的模樣讓她麵目猙獰。


    夏一靜靜的坐在那裏,對媽媽歇斯底裏的責罵無動於衷,亦或者是心生愧疚,深知自己錯的太離譜,沒什麽好為自己辯解的,也就懶得開口,甘願承擔父母心裏所有的怒火。


    過了許久,罵罵咧咧的聲音低了很多,夏一媽媽也累了,嗓音沙啞,口幹舌燥,渾身沒有一點的力氣。


    要不是老公用力的攙扶著她的胳膊,她一定會因為腿軟~癱坐在地上…


    仿佛下暴雨似的喋喋不休的怒罵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鴉雀無聲的寂靜,夏一茫然的扭頭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父母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眼眶裏麵蘊含~著的淚珠悄無聲息的滑落,她心存慶幸的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想著:憋了這麽久的怒氣總算是徹底發泄~出來了!


    自從她出事之後,她不哭不鬧,安靜的讓人害怕,父母每當看到她那空洞無神的眼睛,滿肚子的怒火都提到嗓子眼了,硬生生的給吞了下去。


    他們怕!怕現在的夏一心灰意冷,經不起任何的責罵,否則怕她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


    夏一她骨子裏是脆弱的,無風無浪的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經曆過大的挫折,也就是這次。


    感情的挫折竟然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讓她每天都承受著無盡的折磨,痛徹心扉,生不如死的活著。


    對父母而言她隻是未婚先孕,肚子裏懷了一個無人要的孽種,哪怕這個孩子是宮宸的。


    所有的一切倘若真的有如此簡單就好了,她完全可以拚勁全力去保護這個孩子,並且用自己的能力養活孩子長大。


    世事難料,讓夏一哭笑不得的是,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宮宸的。


    在聽到這個殘忍的真~相之後,支撐她保護這個孩子的所有力氣都瞬間化為烏有。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心裏一直有個聲音,那就是所有人都讚同拿掉肚子裏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拿掉孩子就能讓她改變悲慘的人生,讓一切都迴歸正軌。


    她猜不透,老天爺如此安排,究竟是為了補償她承受的痛苦呢?還是嫌她傷心的不夠徹底,給了她致命一擊?


    ……


    夏一拿了幾件衣服,再次搬迴了宮騫給她準備的宿舍居住。


    離開家的時候,爸媽關在臥室裏沒有出來送她,對她的選擇不聞不問,很明顯,他們的情緒很不穩定,雙方都需要一些時間冷靜一下。


    夏一繼續留在家裏,挺著大肚子在爸媽麵前晃悠,隻會讓他們更加的傷心,最好的辦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宮騫開車接夏一的時候,看到她孤零零的下樓,頻頻的迴頭觀望,忍不住問道:“你爸媽呢?不來送你嗎?”


    夏一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不用了…我隻會惹他們傷心難過…悄無聲息的走不是更好!”


    雖然很失落,不過她還是能體諒父母這麽做的。


    他們家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父母在她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走到現在這一步,她真的傷透了大家的心,很對不住父母多年的教誨。


    “叔叔阿姨!還是對你…”宮騫雖然不大了解發生了何事,卻也能猜到,換做是他父母遇到這種事,狠心起來,一定是會斷絕父子關係的。


    “你不要傷心了…給他們一些時間…會想明白的!”宮騫柔聲安慰她道。


    夏一茫然的點頭,“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她一直告訴自己,自己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都是韓北言和宮宸的錯,應該用一輩子去憎恨他們。


    忽然間她就想通了,說到一切的罪魁禍首,隻能是她自己,所有的一切隻是自作自受的結果。


    倘若一開始不盲目的愛上不該愛的人,就不會因為傷心而醉酒…讓一切都變的無法挽迴!


    宮騫神色堅定的說:“我能理解你…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你也是受害者…你隻是被人給利用了…”


    夏一是無辜的,她隻是無辜的卷入了宮家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權力爭鬥之中,成為了彼此爭奪的犧牲品。


    要說負責人,宮宸和韓北言,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利用?”夏一冷笑一聲,無情的說道:“你還真是天真…宮騫,你以為他們會因為我無辜遭受的一切而後悔自責?還是真誠實意的給我道歉?”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說到底,沒有人關心她會怎樣,她肚子裏孩子是死是活。


    怨天尤人沒有絲毫的意義。


    宮騫一怔,輕聲問道:“那你…真的就這樣算了?”


    夏一是不是太善良了,被人欺負成這樣,真的能一聲不吭,打碎牙往肚子裏咽。任由那些傷害他的人,繼續逍遙快活?


    如果換做是他,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的任人欺負的。


    “如果我想報仇…你願意幫我嗎?”夏一神色冰冷的瞅著宮騫問。


    宮騫遲疑了兩秒,疑惑的問:“你想怎麽報仇?宮宸畢竟是我哥…我可能…”


    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應該的,他又不是一個慫人,自然是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他和宮宸畢竟是親兄弟。


    如果他幫理不幫親,肯定會被人罵他胳膊肘往外拐,吃裏扒外。


    畢竟,宮家的一切都是宮宸說了算。


    夏一淡然一笑,“瞧你嚇得…我就是想要報仇也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麽,因為我自己就能輕而易舉的辦到。”


    “你哥最在乎的、最重要的東西他都失去了!”


    “韓北言最在乎、最重要的東西馬上就失去了…”


    “常言道:誅人誅心。”


    “對我來說最適合不過!”


    宮騫一愣,一臉茫然的瞧著她,瞧她說話雲裏霧裏,滿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根本猜不到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夏一說的信誓旦旦,仿佛她手裏已經扼住了敵人的喉嚨,隻需要輕輕一用力,哪怕是宮宸和韓北言這樣的人,都會頃刻間被她殺死。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難怪人常說,千萬不要得罪女人。


    女人一旦狠毒起來,男人的那些手段根本不是對手。


    “夏一!我想…我哥他…”最後的一瞬間,宮騫從夏一的眼睛裏讀到了一抹陰狠的光芒,他有些心驚膽戰,想要替宮宸求情。


    “你想替他求情?”宮騫一張嘴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麽。


    宮騫急忙點頭,“無論我哥做了什麽…但寶石戒指事關我們宮家的根基所在…你難道想毀了我們宮家嗎?”


    既然宮宸一口咬定寶石戒指不是他換掉的,那有嫌疑的隻有夏一和韓北言了。


    寶石戒指和宮家的命脈息息相關,關係重大,非同小可,他真的不希望看到宮家因為夏一的怒火而遭到覆滅。


    宮騫的態度讓夏一肆無忌憚的笑了,“宮騫你也是姓宮的…難道你就不想當宮家的主人,黑城堡的堡主嗎?”


    “你哥他…沒資格當我們萊州的州長。”


    韓北言和宮宸兩個人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注定要經曆你死我活的爭鬥,他倆都沒有資格繼承宮家的一切。


    反而是宮騫秉性不錯,為人豁達,天資聰穎,有能力繼承堡主的位置。


    “這話可不能亂說…被人聽到了就糟了!”宮家有多少人暗中覬覦宮宸的位置,他心裏最清楚,就是輪也輪不到他的。


    他喜歡人與人簡單的相處,討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權力傾軋的家族內訌。


    躲到國外就是為了圖清淨罷了。


    倘若宮宸的地位岌岌可危,那會有無數的宮家子孫迫不及待的出現的。


    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還有幾位叔叔伯伯。


    以他的身份,隻有靠邊站的份,插不上嘴的。


    “你還真是膽子小…”夏一暗暗笑道,宮家是大家族,人口眾多,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密集,牽一發而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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