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肥和自己的父親一點兒也不像,沒有父親甘茂的聰明大智,反而整天嬉皮笑臉的,也會為一些雞皮蒜毛的唿天搶地。隻能說,夾在天才的父親和兒子中間,甘肥更像是個正常人。


    當年甘茂出逃,托人將自己的妻子兒子接出秦國,可是為他們的婚事發了愁。女兒甘蓉最後還是嫁迴了秦國,從此未再相見。兒子甘肥卻是喜歡四處亂跑經商,沒個定性,最後在趙國相中了一位女子。


    甘趙氏溫婉大氣,聰慧伶俐,而且又堅強有主見,當得起甘家的兒媳婦。至於隻有甘羅一個兒子,這也不是詬病。甘家幾代單傳,而且都是年紀不小得時候才生出來的。好在雖然兒子雖然少,在這個孩童死亡率很高的時代,最後都安安穩穩地養大了。


    雖然別人都說甘趙氏嫁給了家族落魄、本身無才的甘肥可惜了,但是甘趙氏自己卻覺得很幸福。不用和別的女人爭搶良人,唯一的兒子天賦過人,又聰明孝順,她特別知足。


    “你看你這孩子毛毛躁躁的,就不能穩重一些。”甘趙氏嫌棄的點點甘羅的腦門,臉上卻是滿帶笑意,“今天你玉兒姐姐和我做了一桌好吃的,快先去洗漱吧。”


    “那我和父親可真是有口福了。”甘羅笑嘻嘻的,露出兩個酒窩。


    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終於可以說正事了。聽了甘羅想要去秦國,甘趙氏立馬默默垂淚,把甘家父子倆急得抓耳撓腮,圍著甘趙氏團團轉。


    “臭小子,都是你惹你母親生氣,還不快點兒跟你母親認罪!”甘肥生氣的一巴掌拍到甘羅的後背上,肥厚如蒲扇般的大手與脊背一接觸,便發出“啪”的脆響。甘羅被拍到了母親麵前,可憐兮兮的求饒。


    甘趙氏不願意了,隔開自己的良人和兒子,埋怨道:“好好說話不行嗎?怎麽能動手呢!”


    甘肥訥訥無言,隻能委屈的跟玉兒躲在一邊,讓母子倆自己解決問題。


    “你這沒良心的,你可是從小生活在這鬼穀中,偏偏和你王父一樣,對秦國念念不忘,那兒有什麽好的!”甘趙氏粉拳亂捶,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對良人的怨言,也忘了掉淚。甘羅十分配合的嗷嗷喊疼,讓母親好一通撒氣。


    “母親,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麽我們甘家要灰溜溜的離開秦國,而詆毀王父的那些人,卻能權傾一國。”甘羅鼓著包子臉。


    “朝廷之上,政敵紛爭,哪有什麽對與錯,隻有成敗。當初那些人用計謀把你王父趕走,卻也在你王父的請求下,將我們一家老小全部安然的送出秦國。你還有什麽可生氣呢?”甘趙氏歎了口氣,“倘若你到了你進了官場,爾虞我詐,我這做母親的,真真是要日日揪心了。”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聽玉兒姐姐說過。母親你放心,我並沒有別的想法,我隻是想讓世人知道,我甘家還有人在,我想要重振甘家的聲威。完成了這件事,我就老老實實地陪在你身邊。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甘羅經常聽玉兒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見挺有道理的,便記了下來,經常用到。


    “母親,父親也想要去秦國做生意,他說自己從小在秦國長大,還是想迴去。”甘羅在撒嬌哀求之後,果斷轉移目標,把甘趙氏的注意力吸引到甘肥的身上。果然,甘趙氏立刻轉換了目標,對著甘肥橫眉豎眼。


    甘羅偷偷一笑,拉著玉兒偷偷離開了,他一點兒也不擔心父母感情問題,拌嘴也是夫妻間的小情趣。


    姐弟倆一出屋門,就開始快速的奔跑起來,直到精疲力竭,才躺倒在綴滿小花的草叢中大口喘氣。玉兒當年救的那條肉狗,如今也長大不少,看到主人奔跑,也嗷嗷叫地跟了上來。玉兒蹂躪著狗腦袋,嘴上說道:“姐姐不想說別的,我隻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


    “玉兒姐姐,你再給我講講那些故事吧。”甘羅並沒有做保證,反而讓玉兒說起了那些未曾發生的曆史故事。伴隨著玉兒清脆的聲音,甘羅看著鬼穀蔚藍的天空,思緒漸飄漸遠。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甘家終於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好了幹糧,可以出發了。幹糧是玉兒經過無數次實驗,終於發酵成功的饅頭和甘趙氏烙的秦國大餅。大餅很厚,不需要放油,直接把餅中的水分烘幹,就算是天氣熱了,也能保持很長一段時間不變質。


    玉兒看著甘趙氏拿著草繩把大餅係在甘羅的脖子上的時候,目瞪口呆。


    “別嫌這樣子累贅或者不好看,秦軍所向披靡的一大利器,可就是這大餅。我們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找不到食物,這大餅可是救命的東西。”甘趙氏說話間,也給玉兒脖子上掛了一張。


    出門在外自然是辛苦非常的,路程遙遠,車駕的腳力不行,一行人顛簸了兩個月,才終於來到了秦國的王都鹹陽。


    甘羅除了當年去邯鄲城之外,從未離開過鬼穀,可惜當年年紀太小,已經沒什麽印象了。如今看到了恢宏闊達的鹹陽城,甘羅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左瞧右看,好奇的很。


    秦國自從商鞅變法之後,國力日漸強大,如今其餘六國已經沒有敵手。如此強盛的國力,使得鹹陽的風貌都要比別處更加的昂揚威猛。街上行走的男男女女,個頭高大,虎虎生風,似乎隨時都可以拿起弓箭去戰場殺敵。


    小小的甘羅幾乎被淹沒在人群中,他撇撇嘴,決定以後一定要更加努力地練習拳腳,長得高高壯壯的。甘家已經近二十年沒迴來鹹陽了,生長於這裏的甘肥看著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感慨萬千。


    “走吧,我們去見你阿姑。”甘肥哈哈一笑,直接把兒子扛起來,朝著阿姐甘蓉所嫁的人家走去。甘羅也不害怕,笑嘻嘻地在高處看風景,哪裏還有往日小神童的穩重。


    因為已經有家仆提前一天送上了拜帖,等甘羅一家到達的時候,甘蓉和她的良人已經帶著兒女們在門口等候著。


    姐弟倆見麵自是一番痛哭,上次奔喪之後,又是三年未見,怎能不互相想念?好在比起傻唿唿的阿弟,甘蓉可算是個有主見的堅強女子,很快便收斂了淚水。


    “好了,把眼淚擦擦,咱們進屋說話。”甘蓉十分豪邁地一巴掌拍在甘肥的後背上,然後就是疊聲吩咐,讓家奴去準備熱水熱飯。甘蓉身為大姐,阿弟甘肥可以說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可惜嫁了人了,就不能捏捏阿弟肚上的肉肉了。甘蓉遺憾地說道,“一路奔波,你們都辛苦了。”說著,眼睛裏泛起了淚光。


    這種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為,甘肥已經習慣了,甭管阿姐怎麽傷感,甘肥都隻能陪著笑臉,不敢一同掉淚。


    一直好生安慰妻子的王賁看著妻弟又哭又笑的苦臉,不厚道的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甘肥還是那麽有趣。


    王賁乃是秦國著名將領,累世的軍功,賞賜下來的房屋麵積不小,隻是風格比較粗獷,不如鬼穀那樣山水秀美,鬼斧神工。因為秦國的特殊規定,成年男子便要獨自立戶,以此來增加士兵的數量,所以家中並沒有長輩居住,甘蓉已經成年的長子也搬了出去。


    總之,甘家全部住在這裏,房間也是足夠的。而天性活潑好動的甘羅,已經和王家的幾個表哥玩鬧在了一起,感情可謂一日千裏。而內心成熟的玉兒則是把自己做的荷包分給王家的小姑娘,上麵可愛的圖案,立刻贏得了小姑娘們的喜愛。在這段找房子的過渡期,甘家人在王家過得挺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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