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界有一仙氣縈繞之地,四季長春,每每有有人慕名而來,住於附近千溦坪上的褚家人總會好生的接待他們。


    千溦坪為何叫千溦坪,隻聽老人道,許多年前,這處本叫十裏鋪,每到洑月時節,便旱魃為虐,河涸海幹,十裏鋪本是沒有人住的,天界的神仙看了不忍,便趕走了為惡的赤鳥,原是這裏的幹旱都是赤鳥在作惡。


    赤鳥走後,神仙便吐出一團仙氣來護著這蜀山界,又命曾是家臣的褚家人駐守,方才改名叫千溦坪。


    “神仙是誰?我見過麽?”坐在褚夫人懷裏的褚櫟邊聽娘親講故事邊看著不遠處的哥哥姐姐嬉戲打鬧。


    “小櫟兒那麽小當然沒有見過神仙啦。”褚夫人眉眼和順,溫聲細語的和褚櫟說話。


    “那父親、大哥、二哥、……、吳伯伯他們見過麽?他們可好大的年紀啦!”褚櫟掰著小指頭數著。


    褚夫人摸著她的小花苞頭,柔和的笑了。


    “等我長大,見著神仙,定要帶過來給娘親相看!”小姑娘說著,搖晃著小腳丫,想到神仙白胡子白頭發的模樣,偷偷的笑了。


    可,不到一年,娘親逝世了,聽說,娘親是自己先去見了神仙,褚櫟便日日等娘親帶著神仙來接她。


    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風刮過樹葉“沙沙”的聲音,傳來幾聲鳥叫。


    一行人中有少年少女,他們把劍拔出,橫在胸前,眼神警惕。


    “小心點,這附近有東西,而且不好對付。”為首的一位少年氣質沉穩,站在前麵保護著後頭。


    “我我我我才不怕,大哥你別想嚇我!”叫大哥的另一位少年,年紀輕輕,身子嚇得哆嗦。


    “我們快些走吧!”站在兩位少年中間的少女扯了扯他們的衣服。


    “嚇、嚇的腿軟,走不動了。”深穀中傳來一聲鳥鳴,嚇得他們一個激靈。


    “我、我想如廁……”少女悻悻地講。


    為首的少年一咬牙,道:“待會我數一二三,數到三就立馬跑出去。”


    默認。


    還未等報數,又傳來了巨大的鳥鳴聲,三位年輕人慘叫著跑走了。


    好不容易跑了出來,三人皆氣喘籲籲,頭上還有急忙逃跑時被撞到的大包。


    “太丟臉了!這下會被小櫟兒笑死!”褚二捂著臉,麵色不佳。


    “不說不就行了,反正她一個小姑娘,輕易就被蒙混過去了。”褚禾拍拍胸脯,褚櫟不知道被她逗弄過多少次了。


    “那不會真是赤鳥吧?”褚大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就後怕。


    三人俱是沉默。


    “應該……不是罷?”褚二使勁擦了擦額頭的汗,“赤鳥可是傳說中的。”


    迴家時,天都黑了,褚家老小褚櫟正像個門神一樣等著他們仨。


    哥哥姐姐見了褚櫟就想溜,奈何褚櫟拿著褚老爺送給她的鞭子不讓他們走。


    “你們出去玩為何不叫我?”小褚櫟頂著花苞髻,一臉嚴肅。


    “小妹,我們此去是為曆練,不方便叫上你。”褚二撓撓頭,哄道。


    褚禾立馬接話:“是啊,是啊,我們還碰見了赤鳥呢!你要是去了肯定會被嚇得尿褲子!”


    褚大褚二瞟過來,褚禾意識到不對,趕忙捂住了嘴。


    “哼!”小褚櫟一跺腳,氣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褚櫟的哥哥姐姐比她大上將近十歲,他們雖然對褚櫟很好,但是很少帶著她玩,父親不讓,他們也不肯,褚櫟的母親因為生她失了元氣,早早的便香消玉殞了;父親總是很忙,是以她年幼時,是奶娘和一隻小白貓陪著她,奶娘走了後,便是哥哥姐姐輪流來陪。


    他們總是不在家。


    褚櫟跑迴房間,頭埋進了被子,心想:聽說看見赤鳥便能見到神仙了,那樣她也能看見娘親了。哥哥姐姐們真壞,就是揣著不讓她見。


    小櫟兒實在是太奇怪了,要在平常她早就大哭大鬧了,可如今不聲不響,實在是奇怪。褚大褚二褚禾輪流給她賠罪,她也沒有再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了。


    家裏人都以為褚櫟改了性子,變得懂事了,居然還有些難過。誰知,某日清晨,褚家老幺偷偷的爬狗洞出去了,還順走了吳伯伯的一個小徒弟。


    褚櫟從夢中醒來,渾身都是濕的,青女因為要照顧她,此時也累的打起了瞌睡。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去的事了,從前經常在夢中見到他們,她還很怕,每日從噩夢中醒來,不想迴憶過去。


    如今物是人非,終究是癡夢一場。


    褚櫟用手帕將自己的臉頰擦幹,有些恍惚,墮神不知去哪了,她們被關的地方設了禁錮,輕易不能逃走。


    青女悠悠轉醒,看見褚櫟終是沒有忍住,小聲啜泣起來。


    “別哭,”褚櫟安慰她:“哭甚?這不是還活著呢嘛。”


    青女擦幹眼淚,道:“師傅,你方才好嚇人啊,幸好那個墮神沒有傷害你。”


    青女一說,褚櫟便想到了,七百多年前墮神就在場,這事令她很在意。她想知曉,為何會有神在人界一戶普通人家被滅門時出現呢?


    “墮神呢?”褚櫟問。


    “她方才出去了,我們趁如今逃罷?”青女瞧了瞧四周的環境。


    “她能留我們在這,自個安心出去,想必咱們也是逃不掉的。”褚櫟沉吟。


    辭熹緊趕慢趕的來了山門外,卻仍是發現不了其中的奧妙,他的額上起了一層細汗。思索間,居然發現了不遠處緩緩而來的沈得安。


    辭熹趕忙隱去身形。


    這廂,沈得安堪堪過來,墮神便出現在了眼前,沈得安有些懼怕她,腿都是微抖的。


    那墮神臉上罩著一團黑氣,看不清麵容,聲音聽上去很不耐煩:“我予你最後一次機會,趕快滾!”


    沈得安畏畏縮縮的:“你答應我的事還沒有兌現,林攸容還沒有嫁給我。”要是林攸容嫁與他便是一舉兩得。


    “那你便去死吧!死了後你在冥界再等她幾十年,興許她還會被你打動。”墮神說完立即掐住了他的脖頸,沈得安無法唿吸,臉色發青,他死死的掙紮,兩腿拚命蹬著,最後沒了反應。


    墮神涼薄的看了沈得安一眼,“哼,還敢跟我提要求,活的不耐煩了。”轉身離開。


    辭熹旁觀著,待墮神離去片刻後才迴來,上前探了探沈得安的鼻息,已經死了,倏然,沈得安的屍體化作一陣黑煙消散了,看來,是因為與墮神接觸過多,身體已被魔氣侵蝕了。


    頃刻之間,這山附近籠罩的黑氣居然消褪了,東方天空閃現了一層彩色的光芒,這光芒略微刺眼,辭熹用手擋眼,模糊間,瑤姬公主出現在他眼前。


    “辭熹上神,我雖沒請來我母親,但我碰巧遇到了玄女娘娘。”瑤姬道。


    這是辭熹首次見到玄女娘娘的真容,九天為幹金之象,性剛好動。九天之方,可以揚兵布陣。玄女娘娘頗具美名,但在人界民俗信仰中,地位並不顯赫。


    玄女娘娘極少出世,又聽褚櫟說她正在坐忘,如今竟會隨瑤姬而來。


    辭熹剛想問她,便被玄女娘娘製止了:“我本不欲前來,奈何瑤姬苦苦哀求,褚櫟為我弟子,雖正在坐忘,但不好不來。”


    辭熹便隻好閉嘴了。但沒成想,瑤姬竟會去求玄女娘娘。


    九天玄女環顧四周,用衣袂一揮,破開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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