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琪費解地皺了皺眉頭,“這樣就結束了?”


    琉璃從容地喝了口溫度適宜的咖啡,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結束了。”


    應祈澤那種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強。


    她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隻要他不是得了失心瘋,都不會再緊抓著“不識相”的自己了。


    葉琪也隻能點點頭,但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麽好解決。


    雖然她沒親眼見過應祈澤,但就琉璃和她發過的那些短信來看,這位大少爺也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主。


    琉璃笑著敲了敲桌子,“行啦!你別替我擔心了,誰能讓我吃虧啊!”


    葉琪聽了這話才露出點笑意,發小好不容易迴來一趟,奶茶店也沒什麽生意,葉琪索性把店關了拉著琉璃去了她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座廢棄多年的的煉鐵廠,當年那群在裏麵玩躲貓貓的小夥伴走的走散的散,也就隻剩葉琪還常年待在裏夏鎮。


    琉璃懷念地用指尖描繪著幼時在牆上畫下的塗鴉,另一邊的葉琪驚喜地叫了一聲。


    “小璃,你快來,這還有我們小時候的簽名呢!”


    琉璃聞聲看去,小時候舉著手臂用粉筆歪歪扭扭寫下的名字,現在竟然要彎下腰才能看清楚了。


    隻不過過去了那麽多年,需要很努力地辯解上麵殘缺不全的名字。


    “葉琪,龐江,尹琉璃,還有······”


    葉琪和琉璃頭碰頭湊在一起一一看過去,不過在看到那個和琉璃同姓的名字時,她卻卡殼了。


    那人當年離開裏夏鎮的時候可謂是聲勢浩大,光是價值不菲的豪車就來了好幾輛,把裏夏鎮本就狹窄的柏油路堵得水泄不通。


    三年多了,葉琪再也沒在裏夏鎮看到過那人的蹤跡。


    想到尹大樹和周鳳玲對他的愛護,葉琪都替尹家人叫屈。


    那人空長了一副好皮囊,沒想到內裏居然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她冷哼一聲,取下手套將那兩個寫得端端正正的字擦了個幹淨。


    “小璃,尹凜有找過你嗎?”


    他那麽寵琉璃這個妹妹,總不可能一聲不吭獨自走了吧?


    琉璃半垂下眸子,看著葉琪將那個名字擦掉,好像那人在裏夏鎮最後一點蹤跡也沒有了。


    “琪琪,別叫他尹凜,他不是我們尹家的人。”


    一個白眼狼,有臉來見她和周鳳玲嗎?


    其實是有的,彼時已經認祖歸宗,改名為“莊凜”的男人長身玉立,靠著一輛卡宴守在榮大門口。


    路過的男男女女都會不自覺看他兩眼,帥哥豪車的搭配賞心悅目,但絕不包括琉璃。


    那是大二的時候,琉璃剛下了課準備去學校門口的小吃街覓食,就看到了在門口擺憂鬱pose的莊凜。


    “小璃······”


    想必莊凜來之前充分了解過琉璃的習慣,把車停在了琉璃經常出入的右側門。


    琉璃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她恍若未聞,麵無表情地和莊凜擦肩而過。


    “小璃,能聽我說句話嗎?”


    莊凜閉了閉眼,轉身拉住琉璃的手肘。


    下一秒,“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周圍默默圍觀的群眾都看傻了。


    男人白皙清俊的側臉瞬間紅腫一片,可見琉璃剛剛用力之猛。


    “如果這樣你能消氣,那你繼續。”


    莊凜扯了扯嘴角,固執地拉著琉璃的手不肯放。


    聽了這話,琉璃冷笑了一聲,“你又知道我在生氣了?”


    “莊凜,別太把自己當迴事兒了,你有什麽資格讓我為你生氣?”


    說著,琉璃猛地拍開莊凜拉著她的手,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那嫌棄的樣子看得莊凜臉色一沉。


    自從迴到莊家後,莊凜都快習慣莊凜這個名字了。


    裏夏鎮的人和事,他本以為自己會慢慢淡忘的,但隻有一個人,他無論如何也忘不掉。


    午夜夢迴時,他總想起他和琉璃見的最後一麵,對方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側臉。


    周圍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來來往往的人麵色都很凝重,尹家人也不例外。


    尹大樹在一個尋常的午後腦溢血倒在了廚房裏,緊急送醫後遲遲沒有醒過來。


    尹凜,琉璃和周鳳玲一起守在醫院,但情況並沒像他們祈禱的那樣好轉。


    “小凜,小璃,你們進去看看爸爸吧。”


    周鳳玲頭發淩亂,兩眼通紅,她已經一連幾天沒有睡過好覺了。


    兩人腳步沉重地進了病房,都心知這可能是和尹大樹見的最後一麵了。


    麵上罩著唿吸機的尹大樹自從進了醫院就沒再睜開過眼睛,一旁輕微波動的心電圖像是死亡預告。


    琉璃站在病床右側,注視著這個疼愛了她十幾年的父親。


    尹大樹現在沒有意識,她也不怕接下來的話會被他聽見。


    琉璃上前握住尹大樹滿是刀痕和繭子的手,“等爸走了你再走,不然媽受不住。”


    尹凜一怔,琉璃怎麽會知道莊家人來找他了?


    他是一周前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的,他不是孤兒,他是江市莊家的孩子。


    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卻因為家族內鬥而被有心人偷走,幾經波折被尹家人收養。


    現在他的家人找了過來,尹凜沒有猶豫過,他是莊家的少爺,當然要迴莊家去。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尹大樹住了院,情況還非常的不好,即使是冷心冷肺的尹凜,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開口。


    琉璃替尹大樹掖了掖被子,“你放心好了,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尹大樹的情況醫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尹凜剛想開口,打飯迴來的周鳳玲卻打開了門。


    “吃點東西吧。”


    女人一如既往地溫和,但麵上的疲倦卻怎麽也遮不住。


    三人守在尹大樹旁邊,無聲地用完了食不知味的一餐。


    當晚,那條微弱的心電圖還是歸了零。


    琉璃抱著痛哭流涕的周鳳玲,走廊外的人聽到動靜也沒什麽反應。


    在這裏,哭聲是最習以為常的聲響了。


    “莊凜,你走吧。”


    幾乎是琉璃的話音剛落,門外一直等候著的莊家人叩響了病房的門。


    那些人恭敬地朝尹凜彎腰,“少爺,車子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後頭周鳳玲的慌張是那樣分明,她叫了尹凜兩聲。


    “小凜,你要上哪去啊,小凜!”


    迴答她的,是莊家人遞上來的厚厚一個信封。


    琉璃坦然地替尹大樹和周鳳玲接過,攬著不知所措的周鳳玲,沒再看莊凜一眼。


    就在尹凜一言不發地跟著那群人出病房時,他還是沒忍住迴了下頭。


    周鳳玲惶惶然地望著他,而抱著母親的琉璃,隻留給了他一個淡漠平靜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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