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朱,姑娘怎的隻要你一人進去服侍?”


    這西跨院裏隻有她們主仆三人,琉璃是主子不可能幹活,那些灑掃侍奉的活就落在銀朱和銀葉兩個人上頭了。


    以前銀朱和銀葉兩個搭配著來,你做這個我做那個,還不至於很累。


    但最近也不知怎麽的,姑娘一大早就把銀朱叫到房裏伺候,直到睡覺的點才放她迴來。


    擺在那的活又不能不幹,銀葉從早幹到晚,腰都快累斷了。


    更別提她去取一日三餐時,總能看見趾高氣昂的香琴。


    香琴和她都是丫鬟,雲姨娘居然還給一個丫鬟配了個丫鬟,香琴連食盒都不用自己提。


    本就有異心的銀葉日漸不滿,直到今早一起床又看見銀朱一言不發抬腳要走,終於忍受不了了。


    銀朱迴身看她,裏頭閃著的光銀葉讀不懂。


    “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我說的有錯,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


    沒等銀葉抱怨完,銀朱人家瀟瀟灑灑又往琉璃房裏去了,把銀葉氣得夠嗆。


    ······


    “銀朱,你又輸了。”


    屋裏對坐著的琉璃和銀朱正在下棋,不過銀朱棋藝不精,贏的那幾局還是琉璃讓了她好幾個子。


    銀朱漲紅了臉,“姑娘心有溝壑,銀朱自然比不得姑娘那般聰慧。”


    琉璃支著下巴歪頭衝她笑笑,“誰說的,我看你挑話本子的眼光就很好嘛!”


    銀朱每迴帶給琉璃的話本子都是集天下狗血大乘之作,有一本《何娘尋夫記》,裏頭出場美男無數,俱都為了一個何娘扯頭花,更有甚者大打出手,場麵一度非常血腥。


    狗血的血。


    琉璃也是沒想到古人還能有那麽豐富的想象力,何娘尋夫一路從京城尋到塞外,夫君沒看到影子,情郎倒是尋了一籮筐。


    提到話本子,銀朱羞赧一笑,“《何娘尋夫記》又出第二部了,我明日就為姑娘買來。”


    主仆二人在房內交流得甚歡,在外頭聽著二人歡聲笑語的銀葉憤憤不平地嘟囔著什麽,把水盆踢來踢去弄得哐哐響。


    房內的琉璃自然聽見了,她笑意盈盈地看著銀朱。


    “你去把銀葉叫我,我有話問她。”


    這還是這段時間來琉璃第一次尋她,給銀葉激動得差點忘了自己準備另尋出路了。


    “姑娘。”


    銀葉進屋後老老實實地給琉璃行了個禮,琉璃十分好脾氣地笑笑。


    “銀葉,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銀葉心裏一驚,想起自己出門前剛檢查過的箱籠,東西還好好地藏在裏頭,努力穩住心神。


    “姑娘請問。”


    琉璃輕笑了一聲,玩味兒地看著她。


    “銀葉,你覺得你對姑娘我如何?”


    “姑娘對奴婢當然是好······誒?”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話說到一半的銀葉卡殼了,這才反應琉璃這是問她對自己好不好。


    “不知奴婢哪裏做錯了事,還請姑娘明鑒!”


    意識到今日可能不能善了,銀葉瑟瑟發抖地俯下身,不敢對上琉璃的眼。


    琉璃好似沒聽見她的告罪似的,自顧自地說起來。


    “按理來說你伺候得還算過得去。”


    不過這年頭膽敢跟主子當麵叫板的奴婢也是鳳毛麟角就是了。


    聽到這話的銀葉才剛暗暗鬆了一口氣,琉璃卻緊接著又輕飄飄地說了些讓她想死的話。


    “不過就是前頭給太太通風報信,後頭又想投靠到雲姨娘門下,拋開這些不談,你做事還算精心。”


    能拋開嗎?


    傻子都知道不能!


    銀葉瞠目結舌地抖著嘴唇,半晌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不過還是顫得不像話。


    “姑、姑娘,您、您怎麽······”


    知道的?


    後麵半句話在銀葉看到琉璃手裏把玩的東西時,徹底問不出口了。


    琉璃彈了彈薛柔玉賞給銀葉的小黃魚,又搖了搖雲雀賞給銀葉的珍珠釵。


    “銀葉,我要是你,在拿到這兩樣東西的第二天,就會把它們帶出去換成銀票。”


    “這麽大的把柄你藏在箱籠裏,我該說你勇呢,還是說你笨呢?”


    跪坐在地上的銀葉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來,她看著上方嘴角還噙著笑的琉璃,心裏莫名地生出一股悔意。


    被貼身婢女背叛,琉璃居然還能穩坐釣魚台,看她上躥下跳地作妖。


    如此沉得住氣,琉璃,真的是自己印象裏那個隻知道吃吃睡睡,沒有手段的主子嗎?


    琉璃一臉平靜地看著她,“銀葉,你若如實同我說,我當下就會放你走。”


    銀葉拚命想從琉璃臉上看到一絲虛偽,但是沒有,她找不出來,琉璃說的都是真心話。


    這怎麽可能呢?她背著琉璃想攀外頭的高枝,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不對她心懷芥蒂,更別說放她走了。


    琉璃歎了口氣,看著銀葉頹然地臉,“你有一顆想上進的心,這無可厚非,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把旁人都當作傻子,尤其是我。”


    抱歉啊,琉璃就是這麽記仇,你小看誰都行,就是不能小瞧琉璃!


    琉璃不再看一臉絕望的銀葉,她起身將小黃魚塞到銀葉腰間,拿起那隻珍珠釵。


    “走吧,隨我去見太太。”


    “姑娘!姑娘!奴婢錯了姑娘!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銀葉哭嚎著抱住了琉璃的小腿,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薛柔玉和雲雀她都見過,兩人的心思她也能揣測出大半。


    原想著這二人一個有名一個有寵,跟著哪個都不會差。


    但是她沒想到,這個一直不被自己放在眼裏的琉璃,才是心機最深的。


    若不是自己蠢出天際,今天也不會看見這冰山下的一角。


    琉璃彎下腰,一根一根掰開銀葉的手指,“這話,你還是到太太麵前去說吧。”


    這是,什麽意思?


    銀葉眼裏滿是淚珠,看不清琉璃的表情,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琉璃帶著銀葉去上房時,裏頭正鬧得熱鬧呢。


    映雪看到這個都快在大房成了透明人的琉璃,心下一驚。


    “琉璃姑娘,太太······”


    她本想說太太不得空,讓琉璃迴去別看見裏麵的場麵,沒想到薛柔玉這時又怒吼出聲。


    “梁元佑!你把那賤人給我放下!”


    謔!有好戲看!


    琉璃眼睛一亮,映雪還來不及阻止她就提著裙擺躥了進去。


    裏頭的場麵比琉璃想象中還要精彩。


    茶盞碎了一地,琉璃想起銀朱同她說太太陪嫁的茶具被砸完了,隻能從外頭采買。


    她定睛一看,地上摔碎的茶具果然次了一等,她攥緊拳頭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在看上方宛若瘋婦的薛柔玉,紅著眼怒視著對麵的一男一女。


    雲雀窩在梁元佑懷裏,柔柔弱弱地說了句。


    “大爺,你放雲雀下來吧,隻不過是跪了一個時辰,雲雀還受得住······”


    嘖嘖嘖,這話裏的茶味都要飄到八百裏外了。


    琉璃邊咂嘴邊等著看薛柔玉發瘋,果然,薛柔玉氣急,又想砸東西了。


    但她手邊的茶壺杯子都被砸完了,順手抄起一個香爐。


    隻不過那路線······薛柔玉你眼瞎啊,怎麽衝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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