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雲娘被涼水澆了滿身時,她都還茫然無措著。


    娘留下的琵琶這麽多年從沒失過手,怎麽會······


    想到自己這段時日一天要接好幾迴客,難道是用的太過頻繁,這才失靈了?


    雲娘給客人下藥,不肯用身體接客的事在雲興鎮鬧翻天了。


    她的出場費可不低,好些人鬧到青樓裏去要說法。


    那媽媽沒辦法,狠狠罰了雲娘一番後,不顧她發著高燒,硬是將她拖出來接客。


    “周兄,你怎麽不上門要說法去?雲娘現在成了樓裏最下等的娼妓,不要錢白玩!”


    也不知周琅這小子怎麽突然發達了,平日裏欺壓他的人又和他稱兄道弟起來。


    周琅臉色不太好看,他萬萬沒想到,進了青樓好幾年的雲娘,居然真的是處子之身。


    想到自己每每和她蓋著被子純聊天,周琅的腸子都要悔青了。


    雲娘要是早同他說,那他、他······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周琅知道雲娘的遭遇後,他上街都繞過青樓那條路。


    雲娘得罪了那麽多人,看來自己從她那是撈不到什麽了。


    況且她現在是真的成了妓子,周琅就更嫌她髒,連旁人將他們放在一起談論他都要生氣。


    等晚上迴到家,周琅看了看周遭改頭換麵的新家,還不忘流上兩滴鱷魚的眼淚。


    “雲娘,是我無能,救不了你······”


    這時他倒不提那銀子買雲娘休息的事了。


    因為他現在兜裏真的有了錢,隻不過都是從雲娘那裏誆騙來的。


    “周郎,你不必自責,我不怪你的!”


    雲娘原本躲在暗處,聽了周琅這下意識的心聲,她感動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雲娘!你怎麽會在這?!”


    周琅被她嚇得大驚失色,雲娘卻把他慘白的臉理解成欣喜若狂。


    她這段時間備受折磨,消瘦得不成樣子。


    但她激發了自己體內蜃妖的潛能,雖然不能像娘那樣讓人熟睡一整晚,但讓人失神片刻還是沒問題的。


    她抱著琵琶從青樓裏逃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周琅。


    雖然自己現在落魄了,不能給周琅提供幫助。


    但她之前給了周郎那麽多銀子,她相信周琅會收留自己的。


    “你是偷跑出來的!”


    周琅聽完雲娘的哭訴,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雲娘心下不安,看著周琅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難道自己錯看了周郎?


    周琅見雲娘沉默不語,及時調整好了狀態。


    他溫柔地看著雲娘,“雲娘,你莫怕,今晚就在這裏睡下,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看著周琅深情的臉,雲娘這才安下心來。


    她就說嘛,周琅怎麽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周琅本想撫摸下雲娘的頭發,讓她放下戒備。


    但想到她在青樓裏的遭遇,那隻手怎麽也放不下去。


    “周郎?”


    周琅落荒而逃,“雲娘,你等我給你倒杯熱茶來!”


    看著周琅的背影,雲娘的眼睛還是慢慢暗了下去。


    出了房門的周琅大口喘著氣,雲娘是從青樓裏偷跑出來的,自己肯定不能惹火上身。


    但若是聯係青樓的人將她抓迴去······


    周琅怕和雲娘撕破臉了,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業也付之一炬了。


    那些人若是知道這都是拿著雲娘的銀子置辦的,肯定會統統收迴去的,那他不白忙活這麽久了嘛!


    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


    周琅進了廚房,看見他娘前些天買來的耗子藥。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雲娘殺了算了!


    趁著現在還沒人知道,他要悄無聲息地解決了雲娘才行。


    ······


    “周郎,你怎麽不喝啊?”


    為了掩飾藥味,周琅特意盛了碗他娘煨在灶上的雞湯。


    那湯是他娘燉來給他補身體的,加了不少藥材。


    周琅幹笑著端起那碗湯,“我吃飽了飯迴來的,雲娘,你肯定餓壞了吧,來,我喂你。”


    “好喝嗎?”


    他一勺一勺喂著雲娘,雲娘也都乖乖喝下了。


    等到碗裏還剩下一口,雲娘坐直身體搖了搖頭。


    她抿了一口茶漱口,“周郎,我實在是喝不下了。”


    周琅溫柔地歎了口氣,“你身子瘦了許多,不好好補補怎麽行呢?”


    見他執意讓自己喝完那碗湯,雲娘的眼神也淩厲了起來。


    “我說了,我喝不下了!”


    周琅好似沒發現她在生氣似的,還是溫溫柔柔的。


    “那你明日可要多吃些才行,這點底子也不能浪費了。”


    說完,周琅仰頭將那碗湯喝盡了。


    看著他的舉動,雲娘的神色也軟了下來,是她多心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周琅就起身看著雲娘道。


    “你在這安心歇下,我去書房裏睡。”


    雲娘不知道他心中嫌棄自己,隻為周琅讓出了自己的臥房而感動。


    這迴周琅溫存的摸了摸雲娘的頭頂,一個將死之人,他就發發善心吧。


    ······


    翌日一早,周琅推開房門準備為雲娘收屍。


    但他沒想到,居然正對上了雲娘那雙清明的眼睛。


    怎麽會!


    他昨夜明明將藥下到了茶水裏,還端了碗雞湯打掩護。


    雲娘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喝了好幾盞茶的,怎會一點事都沒有!


    “周郎?”


    周琅在門口佇立的時間過長,不明所以的雲娘疑惑地開口了。


    周琅此刻的背都汗濕了,那藥的份量他下得極多,就是頭牛也藥死了。


    雲娘現在安然無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她不是人!


    也是意識到這點後,周琅此前想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說法。


    若說雲娘是靠給客人下藥,才能在青樓裏如魚得水那麽久,那得是什麽樣的神藥啊!


    還有青樓裏頭那麽多守衛,雲娘又是怎麽順利逃出來的?


    如果她是妖,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


    “周郎,你想什麽呢那麽入迷?”


    雲娘見他遲遲不答話,忍不住上前想搖搖他的手臂。


    周琅迅速地轉身關門一氣嗬成,倒把雲娘嚇了一跳。


    “周郎,你差點嚇到我啦!”


    周琅見這披著人皮的妖怪還對他撒起嬌來了,不由得寒毛悚立。


    “家中還有我父母,雲娘小聲些,不然我不好向他們解釋。”


    周琅手腳僵硬,但還是暫時安撫下了雲娘。


    雲娘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忍不住抱著琵琶垂淚。


    娘留下的那顆心髒好像真的失效了,她怎麽也彈不出能讓人入夢的曲子。


    周琅此刻看著那把形狀優美的琵琶,眼睛卻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


    那就是雲娘的法器吧,能把那麽多人騙的團團轉,若是讓他拿到手······


    周琅想到自己平步青雲的未來,看雲娘的目光越發狂熱起來。


    她現在不是個可怕的妖怪了,而是自己從天而降的機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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