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廷真的是很想動手揍周延。


    他扯了扯嘴角,沒有迴答周延的問題,目光仍然停留在藍溪身上。


    剛才周延說給她訂後天的票,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


    陸彥廷原本想和她單獨相處的,奈何周延這個電燈泡一直都在——


    而且,看他這樣子,應該是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陸彥廷動了動嘴唇,正要和藍溪說話的時候,藍溪搶先開口了。


    她對他說:“飯做完了,你可以走了。”


    陸彥廷:“……”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


    其實他根本不想走,但是他又不好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他怕藍溪生氣,然後收迴給他的這個機會。


    陸彥廷快速思考了一陣子,然後決定離開。


    但是,在離開之前,他先跟藍溪確認了一遍:“我明天還能過來嗎?”


    藍溪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故作淡定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這個答案雖然冷淡,但是對於陸彥廷來說,已經足夠。


    他眼睛一亮,“好,那我明天一早過來。”


    和藍溪說完這一句之後,陸彥廷看向了周延,提醒他:“你也該走了。”


    周延笑笑,同為男人,他當然理解陸彥廷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側目和藍溪對視了一眼,然後再次看向了陸彥廷:“陸總想多了,我晚上住這裏。”


    “你——”陸彥廷咬牙提醒他:“知不知道避嫌?”


    “避嫌嗎?”周延仍然保持著一貫的笑容,“我和藍藍男未婚女未嫁,在巴厘島的時候我們就一起住,迴來江城自然也要一起住。”


    聽到他說“一起住”,陸彥廷腦海中立馬閃過了某些畫麵。


    他死死地捏住拳頭,因為用力,指頭上剛才劃破的地方又出血了。


    他無法反駁周延說的話,藍溪現在單身,不是他的附屬物品,既然離婚了,更沒必要為他守身。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客觀來說,周延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他又為藍溪做了那麽多事情,兩個人真的發生點兒什麽,太正常了。


    藍溪沒想到周延會這麽說,側目看向他,眼底有驚訝,也有慍怒。


    一直以來,周延都非常尊重她,偶爾會有開玩笑的時候,但是像今天這樣過分,是沒有過的。


    藍溪知道他很有可能隻是想讓陸彥廷吃癟,所以才這麽說的。


    但是,這說法實在是太曖昧,她無法接受——


    藍溪調整了一下唿吸,對陸彥廷說:“你走吧。”


    她親自下了逐客令,陸彥廷也不好再留,縱使有再多不放心、不舍得,也得離開。


    三分鍾以後,陸彥廷從別院離開。


    他走的時候,一路上都在往後看。


    上車之後,陸彥廷靠在座椅上,抬起手來反複揉著眉心——


    他突然很痛恨這樣無能的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親昵,卻無法阻止。


    他一向不是那種瞻前顧後的人,很少因為什麽事情後悔,尤其是感情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是那種決定了就不會迴頭的人。


    可是現在,他很後悔和藍溪離婚。


    當時陸別年、習安還有陸青染都勸過他不要衝動,可他還是因著一時的逞強離了婚。


    於是……事情一步一步發展到今天。


    他完全不敢想,藍溪和周延單獨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他到最後……還是會無條件地接受藍溪。


    因為他愛她,走火入魔地愛。


    陸彥廷在車上想了一會兒,然後才發動車子離開。


    **


    陸彥廷走後,藍溪和周延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藍溪內心是有些介意周延剛才的說法的。


    所以,她一直沉默。


    周延嗅覺敏銳,自然能感覺到她在介意什麽。


    沉默了幾分鍾之後,周延低笑了一聲,問她:“你在生氣?”


    “你為什麽說那種話?”藍溪確實是介意了,“你我之間明明什麽都沒發生過。”


    周延緊盯著藍溪,聽到她說出那句“什麽都沒發生過”之後,他摁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倒在了沙發上。


    “是啊,什麽都沒發生過。”他微笑著,一隻手摸上了她的臉,“所以,是我對你太仁慈了,是嗎?”


    “周延,你……”藍溪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怕周延,但是瞧見他這樣子,內心竟然怵得慌。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表麵越是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越是可怕。


    這句話拿來形容現在的周延,真是再合適不過。


    “開心嗎?”他的手指貼上她的下嘴唇,指腹輕輕地碰上去。


    “……什麽?”藍溪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以為你和我發生了關係,但並沒有因此放棄你,你開心嗎。”周延將自己的意思完整地表達了一遍。


    聽完他的話,藍溪猛地反應過來,身體更加僵硬了。


    頓了幾秒鍾後,她開口和周延道歉:“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周延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我說過,你我之間不必這麽客套。”


    他一這麽說,藍溪更加感動。


    就在此時,周延突然低頭湊近了她,手指貼上了她的脖子。


    “其實我也在後悔,我明明有機會得到你的,不是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緒。


    藍溪聽到他這麽說,剛剛鬆懈一些的神經又再次緊繃起來。


    ——沒錯,周延說得是對的。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稍有一個人不克製,就會越過警戒線。


    當初他們一起出去旅行的時候是這樣,後來他救她於水火之中,亦是如此。


    她是一個有欲望的正常女人,周延兩次都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如果周延態度稍微強硬一些,她不一定能把持住。


    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偉大的人,而周延又是個各方麵條件都很優秀的男人——


    藍溪思考期間沒有說話,周延見她失神,笑著問:“你害怕了?”


    “沒有。”藍溪迴過神來,朝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幫我,我有腦子,分得清是非好歹。”


    聽到她說出這句話,周延無奈地笑了笑,鬆開她,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來。


    然後,關切地問:“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事兒。”藍溪說,“不過,倒是讓我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你。”


    “全新的我?”周延笑,“你本來認為的我是什麽樣子?”


    “現在覺得,之前對你的了解不夠充分。”


    之前她一直覺得周延溫和有禮,是一個沒什麽侵略性的人。


    經過這幾天,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過於天真了。


    當然,更全麵地認識周延之後,她反而會更加感謝他——


    他從來,從來都沒對她用過威逼利誘的手段。


    這點上,他比 陸彥廷好了太多。


    藍溪覺得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有時候你明知道一個人那麽好,可就是愛不起來。


    藍溪盯著周延看了一會兒,張開手臂抱住了他,頭靠在他的懷裏。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周延說過不必和他說謝謝。


    她想,周延那麽聰明,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們兩個人的默契,也足夠他明白。


    周延低頭看著藍溪,手沒動。


    他沉吟了幾秒鍾,然後微笑:“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在遺憾沒能跟我發生什麽。”


    藍溪沒說話,仍然抱著他不放。


    這個擁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感動,周延分得很清楚。


    藍溪就這麽抱著周延抱了足足五分鍾,五分鍾過後,她鬆了手。


    然後,周延拍了一下她的後背,說:“去樓上休息吧,你今天應該很累了。”


    藍溪點了點頭,起身朝著樓上的房間走去。


    ………


    很快,客廳裏隻剩下了周延一個人。


    藍溪上樓之後,周延拿起了手機,點開微博,翻看了一下微博下麵的評論。


    評論裏大部分人都是在幸災樂禍的,看著這些評論,周延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些。


    他微笑了一下,準備起身上樓。


    這時,手機正好響了。


    他低頭一看,是卉靈發來的微信消息。


    卉靈:喵喵?你和廷哥一起吃飯了嗎?


    周延看到她的消息之後,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一些。


    他抬起手來迴複卉靈:嗯。


    卉靈:嗯,那你們和好啦?


    周延:我沒跟他吵過架。


    卉靈發了一個滿頭問號的表情:你們之前不是打架了嗎?


    周延有些無語,小姑娘的思維方式還真是簡單。


    他現在不太想談論這個問題,於是直接轉移了話題。


    周延給卉靈發消息:你呢,吃飯了沒?


    卉靈:吃了~我喝了奶茶,還吃了蛋糕~


    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周延就能想象到她有多開心。


    周延:吃這麽甜,不怕胖了?


    他記得那天吃完火鍋之後,她還嚷嚷著說自己的肚子像懷了孕的,那會兒他還以為她很在乎身材。


    周延一直有健身的習慣,所以對吃東西方麵也是比較講究的,嗜甜對身體沒好處,尤其是飲料甜點裏的加工糖類。


    周延這條消息發出去之後,卉靈那邊馬上迴過來一個大哭的表情:為什麽要提醒我這麽殘忍的事情?嗚嗚嗚,我要減肥。


    周延:好,找個健身房行動吧。


    卉靈:那還是不要了,我四肢不協調。


    周延:我教你?


    卉靈:哇!!這個你也會的嗎?


    周延看著她發來的這串問題,完全能腦補出來她的表情。


    想到這裏之後,他又笑了。


    周延;我高中就開始健身了。


    卉靈:嗚嗚嗚那你身材一定很好吧!羨慕!


    周延:有機會讓你看看。


    卉靈:好呀好呀。


    看到她的迴複以後,周延摸了摸額頭。


    這丫頭……這話都聽不懂?


    **


    酒店。


    喬安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卉靈捧著手機趴在床上,笑得春心蕩漾,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兒,這麽入神。


    喬安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走到卉靈身邊,湊上去看了一眼她的手機。


    這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她和周延的聊天窗口,還有周延說的你那句“有機會讓你看看”。


    結合一下上下語境,活脫脫就是在調戲啊。


    不不不,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這位傻白甜完全沒發現那裏不對勁兒。


    喬安直接把卉靈的手機搶了過來。


    手機被搶走之後,卉靈才迴過神來。


    她坐起來看著喬安,噘嘴:“嘛呢,把手機還我。”


    “還給你幹嘛,讓你繼續被周延調戲?”喬安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那麽喜歡藍溪,你離他遠點兒。”


    “他沒調戲我啊。”卉靈很認真地向喬安解釋;“我們兩個隻是在聊健身的事情。”


    喬安:“……”


    真是服了她的智商。


    她抬起手來,戳了戳卉靈的腦門,“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你當初是怎麽考的全係第一,智商呢我的大小姐?”


    “……啊?”卉靈完全沒明白她在說什麽。


    “他都說讓你看他身材了,這還不是調戲?”喬安語重心長地對卉靈說,“我之前就跟你說了,周延這個人小心思可多了,你看他什麽都會,平時肯定很招女人,就你這段位……我要是不給你出出主意,你準得被他耍得團團轉。”


    這個世界上,誰被說笨都會不開心,卉靈自然也不例外。


    聽到喬安這麽說,卉靈鼓起了腮幫子,“我哪裏被他玩得團團轉了,隻是聊天啊!我說喬安啊,你是不是對他有偏見啊?”


    “no。”喬安擺擺手,一本正經地糾正:“是你對他有濾鏡。”


    卉靈:“但是你之前不也說周延很厲害嗎……”


    她拿出了西北旅行時的情況說事兒,“當時你還說他攝影超級厲害、什麽都會呢!”


    喬安扶額:“我現在也覺得他很厲害,懂得多、會得也多。”


    “那你幹嘛還不讓我跟他玩兒?”卉靈疑惑,“聽你之前說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壞人呢。”


    喬安:“我不是說他是壞人,我是怕你喜歡上他,你這段位要是喜歡上他,鐵定是被虐的那個。”


    聽到喬安這麽說,卉靈又想起了之前周延把她抵在落地窗上的場景,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然後,卉靈當場否認:“怎麽可能嘛,你想太多了。”


    “哼。”喬安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要是沒意思,你臉紅個什麽勁兒?”


    “是你胡說八道,哼。”卉靈擺出了生氣的表情。


    喬安瞧著她這樣子,真實地被逗笑了。


    雖說她跟卉靈同歲,但卉靈真的太白了,從小被家裏保護得太好。


    而且吧,她一直都嬌滴滴的,身材嬌小,又有一張娃娃臉,所以他們這群人也一直都把她當成小孩兒一樣捧著、哄著。


    就連顧承東和渠危,都對她言聽計從的。


    大學那陣子也不是沒人追她,但基本上都被他們處理了,別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卉靈在這方麵可以說是毫無經驗,要是真碰上周延這種高段位的,她得哭死。


    “哎我說。”喬安撞了撞卉靈的胳膊,“你是不是真喜歡上他了?”


    “沒有。”卉靈搖頭,“我隻是覺得他很厲害。”


    喬安翻白眼,瞧瞧,濾鏡都這麽厚重了,她還說不喜歡?誰信呐。


    **


    陸彥廷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裏頭,他和藍溪還沒離婚。


    許是因為晚飯時周延提起了“生日禮物”,所以陸彥廷夢到了自己給藍溪慶生。


    夢裏,他們搬去了一套新的別墅住著。


    為了給她生日驚喜,他買了一架鋼琴,準備突襲送到家裏。


    結果,他帶著琴行的人迴到家裏時,一推門,就看到了藍溪和周延在客廳的沙發上……


    周延壓著藍溪,藍溪摟著周延的脖子,他們兩個人在調情,周延低頭湊在藍溪耳邊說了什麽,然後惹得藍溪發出了一陣嬌笑……


    他在旁邊站著,想要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沙發上的兩個人似乎跟他不在同一個空間裏,他想要走上去把周延從她身上拽下來,但是卻無能為力——


    對於陸彥廷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夢。


    從噩夢中驚醒時,天已經亮了。


    醒來的時候,陸彥廷心口還在疼,額頭上都是汗珠。


    他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


    昨天晚上那個夢,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光是想著,心又開始疼。


    陸彥廷從床上起來,走到浴室裏,衝了一個冷水澡。


    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昨晚夢境中的畫麵卻一次又一次地在腦海中浮現。


    一個冷水澡洗完,陸彥廷仍然沒有什麽精神。


    於是,他下樓煮了一杯黑咖啡,喝完之後,才稍微找迴了一些精神頭。


    喝完咖啡之後,頭發也差不多幹了。


    陸彥廷上樓換了一套衣服,然後開車朝著別院的方向過去。


    ………


    八點半左右,陸彥廷的車停在了別院門口。


    他下車,準備摁門鈴的時候,又想起了夢裏的畫麵。


    突然,就沒有勇氣了。


    **


    周延剛剛買早餐迴來,就瞧見了站在別院門口糾結的陸彥廷。


    他掃了一眼陸彥廷,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陸總怎麽不進去?”


    陸彥廷一看到周延,立馬捏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控製動手打他的衝動。


    陸彥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迴應周延:“我剛來。”


    周延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我一轉彎就看到你了,起碼有三分鍾了吧。”


    陸彥廷:“……”


    他敢肯定,周延是存心給他難堪的。


    周延拿鑰匙開了門,一副主人翁的樣子,對陸彥廷邀請:“陸總請進。”


    陸彥廷沒迴話,不過還是跟著周延進去了。


    進到院子裏之後,周延又熟練地輸入了防盜門上的密碼,那動作非常自然,陸彥廷更加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周延進門之後,將早餐放到了茶幾上,正好這個時候,藍溪洗漱完畢下樓。


    周延的身高和陸彥廷差不多,他站在陸彥廷身前,正好能擋住他。


    藍溪根本沒注意到陸彥廷,看到周延站在門口,藍溪便問他:“買了什麽好吃的呀?”


    她的聲音很輕快,而且聽起來非常地自然,那是一種外人完全無法介入的默契。


    藍溪一邊問周延問題一邊下樓,她走到茶幾前之後,這才注意到了站在周延身後的陸彥廷。


    看到他之後,藍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表情的變化過於明顯,陸彥廷一眼就看得出。


    她在沈問之麵前放肆任性,她和周延配合默契,而在他麵前,卻一直是緊繃著的狀態。


    “陸總吃早飯了嗎?”周延淡笑著,對陸彥廷發出邀請,“沒吃的話,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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