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棒勞力,前後兩根“把門”,兩條“掐鉤”勾住大樺木,撐腰起來,邁步前走,甩尾調正,起步上跳板,第一步跳板過,第二步跳板過,第三步跳板過,第四步...


    就在這高高的第四步跳板上,不知道因為跳板滑,還是因為這八個小夥子已經力盡,八個人在第四步跳板上頓住了!邁不開步子了!前進不了了!


    四千多斤的大木頭,壓在八個人身上,平均一個人承擔著五百多斤的重量,而且還是筋疲力盡、在跳板上爬坡的時候。


    危險萬分!萬分危急!一個疏忽,木落人傷!


    那根大樺木的前頭幾乎就要搭上已經裝好的木頭了,難道就真的上不去了嗎?


    常不為腦袋瓜子靈光一閃,馬上奔向汽車旁邊裝車隊備用的大繩,拽著大繩的一頭就爬上汽車,這時候老七也明白了常不為的意思,馬上唿喊讓人抬幾個馬凳過來,然後就找來幾根大碗口粗的硬木。


    常不為爬到汽車裝好的木頭上麵,向汽車後麵的那根大樺木跑去,來到大樺木近前,探腰出去把大繩係在大樺木的頭上,這時候,老七他們也站到了馬凳上了,把幾根大碗口粗的硬木墊在大樺木與跳板中間,讓抬著大樺木的八個人能夠借上一點力。


    這時候,絕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常不為的意思,於是又有幾個人爬上汽車,一起拽著大繩,往汽車上拽那根大樺木。


    抬著大樺木的八個人由於能夠輕輕的把大樺木落在墊在跳板上的硬木杠子上,所以他們八個人也是一齊肩膀用力,這迴就不光是抬了,主要是往上邊拽這根大樺木。


    這時候,可不是謙遜的時候,常不為一看,裝車隊號頭的嗓子都喊啞了,於是就大聲喝到:“都聽我喊!一~二~三!”


    由於不是抬著大樺木走,而是一寸一寸的往上拽,所以,抬大木的號子就不管用了,這時候,就是最普通的號子了:“一~二~三!一~二~三!”


    ……


    一寸一寸的挪,就這麽一丁點一丁點的拽,十幾分鍾以後,大樺木的大部分已經挪到了汽車頂上,這時候,大繩已經用不上了。


    常不為解開大繩,跳下汽車,招唿著老七和崔慶等人,說這兒已經沒咱們啥事了,咱們迴去吧。


    老七和太平莊裝車隊號頭打了個招唿,領著常不為他們往工棚走,老七一邊走,一邊說:“今天這事,真是透著邪性,也真是夠兇險的了,要不是常不為急中生智想出招來幫忙,他們今天非出事不可。”


    容得老七打開話匣子,還真就收不住了。


    “都知道裝車掙錢,可是這裝車呀,它也真就透著邪性。”


    “今天你們也看見了,怎麽偏偏就剩了那麽一根木頭呢?到了第四步跳板,怎麽就一動不動了呢?是不是很邪性?”


    老七繼續說:“所以呢,這個上山幹活吧,一定要團結,一個隊伍裏麵千萬不能產生矛盾,內部一有矛盾,有了分歧了,這個隊伍肯定要出事。”


    “今天這個裝車隊肯定他們內部有啥事吵吵來著,不然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都是教訓哪!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相傳早先年間,有專門抬大木的,人家是專業的,一年就指著幹這個活掙錢呢,所以拉起一個隊伍可不是容易的事。”


    “那時候抬大木不叫抬大木的,叫抬蘑菇頭的,像咱們這樣的就是力巴頭,人家叫棒槌,就算是咱們白給人家幹活人家都不用咱們,就是人家嫌咱們外行的意思。”


    “你們也看見了,抬大木這個活哈,抬起來就不能停下,在平地還好,隨時隨地可以撂地上。”


    “一旦上了跳板,那就是根本沒地方撂哇,隻能扛著,硬扛,所以就有不少壓壞了身體的。


    “話說,有這麽個把頭,雇了個號頭,組織了一個隊伍,專門抬蘑菇頭,那時候不光是裝汽車,還裝船。船比汽車大呀,一天也裝不完,有的船得裝好幾天。


    有一天,有兩口子,來到江邊,找把頭要加入隊伍裏抬大木,這把頭原本就不是個好人,看人家的媳婦長得挺漂亮挺水靈的,就不想好事了,就答應兩口子可以加入。


    加入隊伍就得幹活吧,一伸手,人家這兩口子還真是內行,啥都明白啥都會。這把頭要對人家的小媳婦下手啊,得找個事把這男的製住才好下手啊。


    “於是把頭就和這個號頭商量好了,準備在抬大木的時候整治這男的。”


    “這天,大家夥也把木頭抬起來了,也上了跳板了,這個號頭的號子一變,八個人裏七個人都知道啊,肩膀頭一使暗勁。


    七個人的力量該有多大呀,那一個人根本沒防備,就這麽一悠,這勁老大了,一下子就把這男的壓傷壓吐血了。”


    “這男人呐,隻要一吐血,身體就完了,傷力了,以後都幹不了重活了,大家夥還假惺惺的把人家扶迴家了。”


    “迴家之後人家媳婦就得問哪,咋整的?”


    “男人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媳婦一聽,氣的是柳眉倒豎二目圓翻哪!但是人家卻一聲沒吱。”


    “第二天,一上工,就看那小媳婦拿羊肚兒手巾把頭一包,來到塄場就抄起那個“掐鉤”,這是要抬跟著號頭後麵那個位置的節奏啊。”


    “號頭也沒管那些事,照樣拿著“把門”開始裝船,一上午都沒啥事,眼看就要吃晌午飯了。”


    “這時候也是像剛才太平莊裝車隊似的,偏偏的就趕上了一根又粗又長的大木頭。”


    “八個人抬著大木頭上了跳板,走到跳板中間的時候,就聽小媳婦喊了一聲:等等,我鞋裏進沙子了!?”


    “這八個人抬了一上午了,也都餓了,這一嗓子,可把那七個人嚇壞了,人家鞋進沙子了,你就得停下來,讓人家倒倒鞋裏的沙子啊。


    “可是這肩膀上抬著大木頭呢呀,就算是停下來,你怎麽倒鞋裏的沙子啊?”


    “不管人家咋倒鞋裏的沙子,但是,你得停下來,可這是在跳板上啊,撂不下木頭啊,那就扛著吧,也是硬扛。”


    “停下來之後,人家那小媳婦抬起一隻腳,就用一隻腳站在跳板上抬著大木頭。用一隻手脫下鞋,然後還在肩杠上磕磕沙子,然後在倒倒鞋,最後再穿上鞋……”


    “這得多半天哪!?”


    “小媳婦穿好鞋,說了一聲:“好了。”


    “小媳婦肩膀頭一揉那肩杠,隻見那七個人都手捂心口滿臉通紅,大部分就都忍不住當場吐血了……”


    “後來呢?”常不為問道。


    老七哈哈大笑,指著常不為笑道:“傻孩子,這是故事,知道不?故事就是故事,故事都沒有後來的。”


    大家夥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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