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不見底。


    男子在水裏掙紮,想要頭頂的一絲空氣。可是有人卻緊緊的攥著他的腿,把他把深淵裏拖拽,他拚盡全力,卻耗盡了喉間的最後一口氣。


    有溫軟的唇輕柔的履上了他的唇,帶著一絲香甜。男子睜開眼,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


    末兒……他想要喊她,卻忽然感覺到腹部一陣刺痛,低頭看去,蕭末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腹部。


    聽見她說:“陛下你好狠心……”然後便把他推下了深不見底的湖中。


    四周一片冰涼,他不斷的下沉,不斷的下沉。腹部的傷口一直在流血,猩紅的鮮血在水裏肆意蔓延,似曾相識。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從身體裏流逝斛。


    他拚盡了全力,卻一點兒也抓不住。


    忽然,有個身影逆光而來,他看不清她的容顏,隻覺得她在水裏的姿態靈活的猶如人魚。一隻小手輕輕的捂著他的傷口,然後帶著他漸漸往上……


    可是近在咫尺,他卻依舊看不清她……


    “你是誰!”


    女子嘴角有一絲淡淡的笑意,那麽的熟悉,可是他卻一直想不起。快要到水麵的時候,女子鬆開了他,準備離去。他卻拚了命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女子奮力掙紮了起來,驚慌的迴過頭,赫然是……


    “巫錦絮!”蘇衡自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身邊的人微微蹙眉,起身攀上他的肩膀:“陛下,您做惡夢了。”


    蘇衡漸漸迴過神,看見奚溪的臉,暮然想起夢中刺他的人。眉心微動,披衣起身。


    轉眼又是月圓,明月當空,月色撩人。


    蘇衡下床,推門而出,晚風徐徐,吹散了他不寧的心緒。奚溪緩緩走來,長長的裙裾在地上摩挲出沙沙的聲響。


    女子從身後輕輕的環住了他的腰:“陛下叫了她的名字。”


    “誰。”心知肚明語氣卻是波瀾不驚。


    朱唇輕啟,依舊柔和:“巫錦絮。”


    蘇衡不語。


    女子的聲音溫柔繾綣:“臣妾不是小氣的人,隻是不曾想過,陛下也會喚著別人的名字醒來。”


    男子看著月色,指尖有意無意的撫摸著腹部的傷口,那裏是蕭末留下的傷,很深,卻早就不痛了。


    “臣妾聽說,她救過陛下。”


    “聽誰說的。”


    “一些風言風語,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奚溪緊了緊手臂,“如果陛下真的喜歡……”


    “不要再說了。”蘇衡沉聲道,“不過是一個夢而已。”說完便鬆開了女子的手臂,“孤去禦書房,你安睡吧。”男子說完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奚溪望著他離開,嘴角泛起一絲落寞的微笑:“為什麽,我離你越近,越是覺得你的心裏沒有我。”


    女子站在廊下,明亮的月光清晰的投下她的影子,形單影隻。


    華陽宮。


    蘇衡坐在床邊,看著巫錦絮的睡顏。腦海中忽然閃過夢裏她拚命掙紮的模樣,手心不自禁拂過她的臉頰。女子微微動了動,並沒有醒。


    蘇衡蹙眉,想起她說,漁翁不會愛上魚餌。想起自己漏夜而去,是為了讓敵人以為自己在乎她,還是自己真的在乎她……


    想到這裏,男子輕輕的翻開她的掌心,眉梢微微一動。如他所料,那樣深的傷口,即便是廖泊也不能去得無影無蹤。抬眸深深的看著她,然後起身離去。


    巫錦絮自睡夢中醒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看著空蕩蕩的床前,總覺得有人來過。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


    次日,蘇衡便傳旨讓巫錦絮搬迴了落梅閣,並且讓她恢複早朝。


    思南終於是見到了完好無損的巫錦絮,笑著笑著就哭了:“小姐怎麽迴事,無端端的被人綁了去,陛下救了你迴來又偏偏接去了華陽宮,還不讓人探視。”


    “已經沒事了。”


    “什麽叫沒事了,瞧著臉色白的。”思南一臉的委屈,“還有那個廖月,我說我見不到你不放心,想讓他幫忙,他卻一副死樣子,愛答不理的。”


    “是麽……”巫錦絮微微沉吟,“想必他心裏也不好過吧。”


    “又不是他把小姐弄丟的,有什麽不好過的。”


    錦絮抿唇笑笑,聽見思南話鋒一轉:“對了,陛下發落了那個楚睿,小姐知道麽。”


    “是麽。”


    “是啊,把他打發到郊外的軍營去了,是我家的軍營。”說著狡黠一笑,“小姐放心,我已經跟二妹四妹照應過了。”


    巫錦絮知道她的意思,微微失笑:“不要太過分了,畢竟是陛下跟前的人。”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就怕那兩個小鬼不知道。”說著轉身道:“隨我去清風台一趟吧。”


    思南一愣:“現在?”


    “嗯,我有


    東西落在那裏了。”青衣女子抬眼看了看天空,轉眼已經是五月了,夏天悄然無息的就到了。


    荷花,盛開的季節。


    清風台。


    廖月倚在榻上,手中一壺美酒,喝的醉醺醺的。眼角的淚痣在燭火下妖冶而迷離。


    一旁的紅衣公子仰頭也是一杯,笑道:“我總是陪你來這裏,弄得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問題了。”


    “你本來就有問題。”


    蘇子文笑笑,上前攀上他的肩膀:“那你豈不是會很危險。”


    廖月醉眼迷離的白了他一眼:“敢碰老子,老子就廢了你。”


    “你這麽硬氣怎麽不進宮看你家小錦啊,就知道在這裏借酒澆愁。”蘇子文笑笑,微微靠近,“我聽說她這次差點兒被燒死。”


    “滾開!”廖月惱怒,紫色的衣袖狠狠的一甩。蘇子文倒是沒有醉,輕易的就閃開了。


    “惱羞成怒了吧。”


    廖月想起錦絮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痛,仰頭又是一壺。有人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壺:“我的酒當真是不要銀子的麽,哪有這麽喝的。”


    “別管他,他這是內疚。”


    清風蹙眉看著,冷不丁的說道:“人來了。”


    廖月醉意朦朧的,猛然聽見這一句,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一個激靈,起身就往外麵跑,卻在開門間跟門外的巫錦絮撞了了滿懷。


    “廖月公子你醉糊塗啦。”思南聞到滿身的酒氣,揮了揮手,“好大的酒氣。”


    廖月一個踉蹌扶著巫錦絮的肩膀,女子依舊一身青衣抬眸看著他,一言不發。


    撞在槍口上了,還怎麽跑。


    “師兄不跑了麽。”


    男子蹙眉,忽然迴首指著清風:“你哪邊的。”


    “我隻是不想你再這樣耗費的我酒。”清風說著看了一眼蘇子文,“王爺還在在這兒待著麽。”說完不等蘇子問反應便搖著扇子出去了。路過錦絮身邊的時候說道:“我去給你拿扇子。”


    蘇子文依舊含笑,拍了拍廖月的肩膀,一言不發的跟著清風去了。


    一時間,廖月隻能對著巫錦絮,孤立無援。


    “思南,看著門口。”女子說著,忽然伸手一把把廖月推進了屋子,反手關上了門。


    紫衣公子一個踉蹌,後退幾步,伸手撐著桌子,不去看巫錦絮。


    “你就這麽覺得對不起我麽。”


    一言不發。


    “你對不起我的事情還少麽。”


    沉默不語。


    “廖月,你再不說話,這輩子就都別在跟我說話。”錦絮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你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那個談笑間指點江山的左丞相去了哪裏。”


    廖月在她的厲聲中一點點恢複了理智,迴首看著她,悠悠道:“兩年前,你倒在未央宮,倒在蘇衡的懷中,我就發誓。隻要你能醒來,隻要你活著,我就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不會再讓你身處險境,不會再因為蘇衡的野心去犧牲你!”


    女子看著他。


    “可是現在呢,你迴京不過兩個月,就差點兒葬身火海,你說我有什麽用!你說我憑什麽做這個左丞相,我憑什麽做你的師兄!”廖月低吼。


    “我爹說的對,我就是一個廢物!”紫衣公子透過燭光看著她,有些哽咽。


    巫錦絮一直都知道,廖月看上去什麽都胸有成竹,什麽都雲淡風輕,可是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他爹就說他的命格像個女人,之所以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刻苦鑽研努力的結果。


    “師兄,你本應該學醫的。”


    廖月看著她,心中一動。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拜在我爹門下學這些謀算人心的東西。”錦絮輕輕的捧著他的臉,“我知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麽的不容易。”


    “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這天下除了我爹,就是你對我最好。”


    “不要再說了……”


    “這一次不怪你,我是自己願意的。”女子輕輕的環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別忘了,如今我也是他的臣子,這個位子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你為了我,已經付出太多了。”


    廖月鼻子一酸,緊緊的抱著錦絮:“小錦,為什麽我費盡心機你還是要來他身邊,受這些苦,為什麽……”


    錦絮緊了緊手臂,她知道,即便是三年前,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師兄。”女子抬頭看著他,“記不記得我爹以前跟我們說過什麽?”


    “師傅說,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堅不可摧的。”


    女子含笑,伸手拭去他的淚水:“是啊,我們現在在一起呢,還怕什麽。”


    廖月看著她的容顏,忽然抱的更緊了:“我最怕的……是你不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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