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和尚極速撚滅最後一根香頭上的星星之火,眼前所見好似天玄地玄,緊接著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宛若睜眼瞎。


    與此同時,空氣裏驟起幽怨的聲音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四位施主,萬不可大意。記住: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小僧去也!”


    小和尚言畢,陳靜四人極速睜開眼睛,同行而來的四騎高頭大白馬已隨小和尚的界境憑空消失。


    眼下,看來就是無象無形。


    此刻,入眼的孟婆廟與方才所見的孟婆廟有天壤之別,方才的界境要是天地,眼下即是陳莫地獄。


    滿地血流成河,一具又一具五鬥米道士的屍體橫豎於廟中,滿地的海棠花枝下是海棠花海;海棠花海上又橫豎著一樹樹海棠花枝。


    無論廟中地磚上、牆壁上、樹幹上,可見之處多有斑駁的血跡。


    陳靜四人麵麵相覷,看來這一個小和尚言辭鑿鑿,並沒有騙人。


    界境內外宛若兩個不同世道,江湖中雖有一葉障目之說,看來這所謂的界境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界境內看不見界境外的世道、界境外也看不見界境內的世道,無象無形隻是與這一個世道而言。


    興許,正如方才小和尚所言的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界境要是再消失於無象無形,興許又會輪迴去另外的一個世道。


    陳靜緩緩想來,興許亦還真是如此,前番一式錯負輪迴劍自刎而去到了一個甲子之前的世道。


    不然,世外高人綠珠先前夢授劍法的時候,為何又叫此劍法“錯負輪迴劍”?想來已知幾分深意。


    就在陳靜極其警覺之間,突然看見正前方已經血跡斑駁的小和尚,雙手緊握那一串熟悉的佛珠。


    雖然一樹樹海棠花枝映紅了小和尚的雙頰,但是依然掩飾不住麵有三分慈顏之色,胸腹之間橫豎著九把長劍,皆為五鬥米道所傷。


    又在抬望眼之間,眼前所見大多喪命的五鬥米道道士並非為陸修靜清風斬所斬殺,看來這一個小和尚確實大開殺戒而寡不敵眾而亡。


    遙想費家族人所說,聽見孟婆廟裏有不少吵鬧聲,更有大言“老子今日有話對你講,貧道送你上天看太陽”,那說的就是這一場打鬥。


    陳靜一時全然明了:無論是前番的花木蘭,又或者是眼下的小和尚,又或者是錯負輪迴劍,都是與佛道兩家有緣之人,佛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即是普渡眾生。


    自然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自然得有一死。隻要死了,有緣人才會得以再生,又或者說不生不滅。


    所以,花木蘭被賜死,殘餘之軀卻能遊離於世外;小和尚在孟婆廟中寡不敵眾,一定從界境遊離去了其它世道,錯負輪迴劍亦然。


    如此一來,突然又想到當初在桃花源中莊嚴子所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如此不正應了佛雲: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佛本是道、道本是佛,自然修道之人心中有佛。


    至於這一個佛,小言之可為佛家之祖、又或者可為道家之祖。


    但以大言之:佛即是道。這一個“道”字,就是佛家與道家都遵循的大道與天道;這一“佛”字,就是心善者為俠。畢竟,道家有言:上善若水;佛家有言:善哉、善哉!


    倘若佛家與道家都能拋棄一己之私,秉承善念情同幽嫣穀墨家秉承的“天誌”,自為佛俠、道俠。


    俠之以武,九死一生、無怨無悔。前有花木蘭、後有小和尚,為淪喪的天道傾其性命也在所不惜。


    俠之大者為天道,也是大道,更是正道。天大地大唯有心善者為俠才是正道,畢竟在這一個追尋真善美的世道裏,善者真美!


    故而,與人為善者,更美!


    俠道敗亡之日,即是假惡醜當道的世道,眼下五鬥米道以一己之私禍害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世人已在真善美與假惡醜之間徘徊已久。


    就在陳靜沉思之間,劉一穀與陸修靜大踏步上前,見已經喪命的小和尚,一時更似在雲裏霧裏。


    陳旭嫦見狀,驚出了一聲聲鹿鳴,緊接著嘶啞著又道:“小和尚師傅,小和尚師傅,你怎麽就真的死了呢?你怎麽能真的死了呢?”


    “要是你還活著有多好?要是你還活著與咱們並肩一戰,這不是更好嗎?天呀,天大大的呀,……”


    陳靜極其警覺之間,白紗白袍輕揚三尺,後背驟起一穀肅殺的拔涼之氣,緩緩透過麵紗鬥笠之間,急切大唿道:“有殺氣,小心!”


    劉一穀旋即馬步左右一拉,氣沉丹田,雙掌遊離由直掌極速而變綿掌,又由綿掌而變柔掌,眼下孟婆廟地小,劉家掌法使不了“九山八海”,近身之技還有“一步奪命掌”。


    陸修靜長劍極速斜身一正,又在極其警覺之間,隨時可以再出清風斬!眼下,人已不在界境。


    陳旭嫦極其警覺之間,見孟婆廟內的這一副慘狀,不再多言一字半句,三劍齊出,盯緊前方。


    就在這一個時候,從孟婆廟四方急旋出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這一個又極其得意的聲音正是孫秀。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陳靜四人一時如臨大敵,聲音又驟起於四方,眼下人少又不能貿然出劍,更不知道還有多少五鬥米道使天地無法無天之後隱形。


    敵不動,我不動。倘若我動而敵後動,眼瞎之勢必會破綻百出。


    “這一個該死的小和尚,孟婆郡中有太多的地頭蛇,貧道還真是小看了孟婆郡!不過,在貧道眼裏,無非就是一個該死的小和尚!”


    “佛祖也好,道祖也好,孟婆也罷!在貧道眼裏都是木偶!天地無法無天,天大地大,貧道最大!”


    “黃天孫大聖。黃者為帝、天者為尊、孫者為元、大者為始、聖者為千秋萬代。黃帝天尊為元始,貧道自然千秋萬代。哈哈,哈哈,……”


    陳靜極其警覺之間,遙想往日種種,其罪當誅,率先開口道:“該死的孫秀,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以一己之私欺世盜名,在下要為綠珠報仇雪恨、為命喪無聲之雷下的心善者報仇雪恨,……”


    孫秀已隱形自然有恃無恐,極其輕蔑又道:“純依香兒女俠,嗬;純依香兒女俠,嗬嗬;純依香兒女俠,嗬嗬嗬!即使眼下多聞、廣目、增長、持國一起來了,貧道也不怕,況且根本也一起來不了!”


    “天人綠珠,本就不該是這一個世道之人,貧道又如何能讓她在這一個世道多停留一些年月呢?”


    “說起來,貧道還得感謝綠珠,要不是綠珠,貧道還不知道天大的秘密,原來世上還真有天人!”


    “天人,原來長得和這一個世道的俗世之人一個模樣。不然,在傳說中,當初女媧摶土造人的時候,為何不捏為人首蛇身之物?”


    “女媧也敬仰天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是女媧敬仰的天人!”


    “因為世人本來長得就和天人一模一樣,萬物吸收天地精華與靈氣最終都會幻化人形,人形即是天人之形。哈哈,哈哈,哈哈,……”


    陳靜四人聽著像是胡說八道,又想起老子之言: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興許,說得也可能不錯。


    不過孫秀想以此來混淆視聽,掩飾一己之私的罪過,又如何能欺騙陳靜四人,畢竟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孫秀或者五鬥米道的血債!


    陸修靜自是惱怒至極,緊接著厲聲大喝道:“五鬥米道本為邪門歪道、旁門左道,欺道家嫡傳上清派如此,先不管它天人又或者女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貧道以道家嫡傳上清派之名,清理門戶!”


    “清風斬,斬,斬,斬!”


    陸修靜言畢,也顧不得孫秀從四方驟起的聲音,長劍驟現一條九丈長、三尺寬的白光,上下起伏錯位之間,急旋如一隻陀螺。


    “嗷嗷,嗷嗷,嗷嗷,……”


    未見其人,隻聞其聲。


    哀嚎與慘叫聲再一次驟起如翻滾的孟婆江潮,看來清風斬斬殺隱形的五鬥米道也不在話下。


    就在哀嚎聲中,從孟婆廟牆角處、琉璃瓦台上、樹幹之間,緊接著又是長劍“哐當”落地聲,以及青色道袍一分為二的曇花落地。


    陸修靜急旋之間越旋越快,上下錯位之間又不得不先閉上眼睛,入耳五鬥米道道士的聲聲哀嚎,徑直脫口而出道:“道祖有眼!看來,清風斬斬得了五鬥米頂上三道,道法自然,此為道法自然。”


    “老子有言: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並且:無可亦為有、有可再亦為無,不爭是為爭、爭是為不爭!爭亦是天下莫能與之爭!”


    陳靜三人見勢,又不得不極其警覺的護住陸修靜,畢竟清風斬一出,確實也省去了許多事。


    突然,淩空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而下,厲聲大喝道:“該死的道家嫡傳上清派陸修靜,斬貧道五鬥米道諸多道友,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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