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哇嗚,……”


    烏圖木十指卷曲入掌,倒鉤似戈,前後左右比劃,一時嚇得高頭大白馬“噅兒、噅兒”撕裂聲不止。


    “我知道,我又知道了!這是饕餮,這是檮杌,這是混沌!……”


    曹小強打趣一言,一時倒也逗樂了陳旭嫦。畢竟,無論窮奇、饕餮、檮杌、混沌,那都是上古時候的兇獸,年代相去甚遠無從考證。


    眼下,在“十山八寨”中來往的鄉鄰,雖然短打小衣者居多,還是一層補丁疊上了一層補丁,但在清寒之中卻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正氣。


    烏圖木旋即斜身下馬,扭頭又道:“前方小道確實顛簸,還是步行為妙。諸位大俠,可別嫌棄啊!”


    曹小強左邊一瞅瞅、右邊一看看,悠悠道:“師兄都能待的地方,為何咱們就不能待?走,領路!”


    陳靜與陳旭嫦斜身下馬,越女劍一收一旋之間,緊隨其後。


    四人牽馬,往一條崎嶇不平的小道上緩行,“十山八寨”路過的鄉鄰見烏圖木歸家,極其熱情。


    “烏大俠,迴來了啊?”


    “張大嬸好!我又迴來了!”


    “烏圖大俠,又發達了啊?”


    “李大爺,說哪裏的話!”


    “烏圖木大俠,好迴,好迴!”


    “令狐大叔,走路小心啊!”


    “……”


    曹小強見寒暄的鄉鄰已過,徑直輕笑道:“五師兄,師弟有一事不明,這麽多年來,你究竟姓烏?還是姓烏圖?又或者姓烏圖木?”


    烏圖木仰頭一通輕笑道:“六師弟,你問我?我又問誰去啊?咱們先祖,不都被你家先祖滅了嗎?”


    陳旭嫦急切又道:“強強,你別鬧了。師傅她老人家取的名字,自有師傅老人家的用意。隻是,無論五師兄姓什麽,都是幽嫣穀墨家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靜靜,你說是嗎?”


    陳靜鎮定隻道:“嗯!”


    陳靜行在最後,緩緩透過麵紗鬥笠,覺得好似有人跟蹤。


    興許,是有人看上了陳旭嫦馬鞍上那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大凡綠水青山之地,就是看慣了燈紅酒綠者口中的窮山惡水。


    既是窮山惡水,一定會生出窮兇極惡之人。君子固窮,不是每一個人都受得了“十山八寨”的清寒。


    一行四人上了數次台階,緊接著又下了數次台階,之後轉過幾條高低不一的破舊巷子,最後在一處相對空曠之地停了下來。


    入眼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屋前一棵一丈高、招展方圓一丈之地的大棗樹,樹蔭下還有一案方圓一尺的石桌、四墩石凳子,在樹蔭外長滿了綠油油的牛筋草。


    “諸位,就是這裏了!以後,隻要認準這一棵大棗樹,那就成了!”


    “要是遇見棗熟的時節,在這一個地方,那可是太熱鬧了!”


    “……”


    烏圖木自言自語之間,極速推開茅草屋的一扇竹編大門,徑直一個人忙活起來。天色漸暗,離家數日,溫熱茶水總要備一些!


    嘭嘭、嘭嘭,……


    火石火星落下紙撚,緊接著幹柴遇見明火,頃刻之間炊煙嫋嫋。


    與此同時,夾雜著一綹發黴的秸稈味道,從茅草屋裏如潰堤的江水,一湧溢出了茅草屋外。


    “咳咳,咳咳,……”


    就這樣都能嗆著,不用說,烏圖木已經很久沒有生火了。


    陳靜遙想起一些往事,緩緩透過麵紗鬥笠,好似看見有飛蛾影子在眼前一晃,極速又與陳旭嫦、曹小強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


    陳旭嫦與曹小強會意,“十山八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烏圖木一迴來,興許會跟來不同道的人。


    曹小強故意高唿道:“五師兄,你是怎麽一迴事啊?待客之道都沒有,燒一壺茶水還弄成這樣!”


    “罷了,罷了。還是讓我等來幫你一把吧!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喝上一口熱茶暖身了!”


    “……”


    曹小強推門而入,陳靜與陳旭嫦緊隨其後。之後,極速轉身,又使勁弄出“嘭嘭”的聲響,透過竹編大門縫隙,盯住四騎高頭大白馬。


    果不其然,從遠處極速閃來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左躲右閃之間,確實惦記著馬鞍上的包袱。


    鬼鬼祟祟的身影越來越近了,是一個戴網巾的中年漢子。


    雖然中年漢子一身短打小衣,身上卻沒有一個補丁。最重要的是,臉上多了油膩而少正氣。


    正當中年漢子步入樹蔭下,又極速正了正身子,好似進了自家屋子一般,而後背著雙手,往高頭大白馬鞍上的那一個包袱奔了過去。


    中年漢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啃食牛筋草的高頭大白馬,高頭大白馬又一陣輕微的“噅兒、噅兒”。


    說時遲那時快,中年漢子右手一伸又一拉,包袱到手。極速往上一拋,很沉的樣子,雙手才接住。


    中年漢子驟起一陣得意至極的輕笑,之後大踏步往外走。


    曹小強竹編大門極速一拉,一式“移形換影”立於中年漢子身後,兩把越女劍不出鞘,交叉架在中年漢子的脖子下,而後微微一抬。


    “兄台,這銀子像是你的嗎?兄台,這銀子不像是你的吧!”


    “……”


    中年漢子自是大吃一驚,雙手一鬆,包袱“哐當”落地,如魚躍波跳出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銀子。


    “大俠,小人是喝多了五石散兌酒,可能來錯了家、取錯了銀子,大俠劍下留情,小人是無辜的!”


    “大俠,小人真是無辜的!”


    “……”


    陳旭嫦與陳靜也極速奔出了茅草屋,陳旭嫦自去打理包袱,陳靜越女劍一斜,靠在一方石墩上,扭頭又道:“你這小賊,老實交代,從何時開始跟蹤的?既然能捉你,咱們可是心中有數,倘若亂嚼舌根、胡說八道一字半句,一劍封喉!”


    中年漢子大吃一驚,旋即轉身之後,“撲通”跪下,緊接著跪步到陳靜五步處,急切道:“女俠饒命、英雄饒命!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陳旭嫦越女劍在手一橫,悠悠道:“你想饒命,那也容易!不過,你得揀最重要的話說!居然如此膽大來搶咱們的錢財!哼!”


    中年漢子又極速扭頭與陳旭嫦道:“女俠,小人知道,小人知道諸位大俠手中越女劍了得!小人也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曹小強冷冷道:“你這小賊,盜人銀子,居然還把理由說得如此浩然正氣,看來,並非常人啊!”


    曹小強右手二指指尖一彈,劍鞘如弩箭飛出,一閃寒光劍影冷冰冰的就壓在了中年漢子的脖子上。


    中年漢子見勢不妙,不得不疾唿道:“大俠,諸位大俠。小人確實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曹小強厲聲大罵道:“埋汰旮旯,賊就是賊!又何須把理由說得如此冠冕堂而皇之?再不老實交代,一劍下去,你就死了!”


    中年漢子急切又道:“大俠,我說,我說,我說。小人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青字。家裏早就已經難以為繼了,這才出來尋一條活路!”


    曹小強冷冷一笑道:“嗬,嗬嗬,嗬嗬嗬!想不到,原來是:一門分三宗、三姓敗家奴!”


    宇文青眉頭一皺,厲聲反駁大罵道:“大俠,士可殺不可辱!”


    “自古讀書人的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叫義薄雲天!又怎麽能算是偷?又怎麽能算是盜賊?”


    “你這不讀書的武夫、莽夫、強盜,不要侮辱先祖之名!侮辱小人可以,侮辱祖宗不可以!侮辱他人祖宗,必定不得善終!”


    “……”


    宇文青怒不可遏,一時反而有理了,目中對曹小強盡是不屑。


    曹小強狡黠一笑,對付一根筋的讀書人,得故意嘲諷,又道:“嘖嘖嘖,嘖嘖嘖。慕容氏、段氏、宇文氏,本就是一家。就你們宇文家最不中用。如今,慕容家好歹也有兩個天王;段家先前雖然出了一個天王,被竊了國,那也比你們宇文家強,這不是敗家是什麽?”


    “這要說讀書人嘛,其實在下也算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讀書人。可是,書中說的道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非你這一般雞鳴狗盜!”


    “仁人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忠孝廉者不受嗟來之食!聖人有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這又算那門子的讀書人?”


    “……”


    陳靜與陳旭嫦徑直安坐,側耳傾聽曹小強與宇文青一番舌戰。


    宇文青一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憤憤不平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這就是讀書人相輕!小人說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一定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陳靜眉頭一皺,讓曹小強與宇文青再口舌之爭幾迴,也無濟於事,旋即又道:“宇文青,在下隻問你,從何處跟蹤而來?又受何人所托?要是再閃爍其詞,在下可幫不了你!”


    宇文青見勢如此,一時沉下了臉色,支支吾吾又道:“小人是從北山關太守府外跟蹤而來,至於何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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