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是瀟湘館後的公堂,堂中一麵青色牌匾上書墨字“如日中天”。


    案台左右各四個太陽穴突出且長劍杵地如棍的五鬥米道道士。


    堂下左右各立十二個斜持水火棍且滿臉橫肉的五鬥米道道士。


    在這一撫九尺長、五尺寬的青色案台前,坐著的正是車轔轔,孫小權此時畢恭畢敬的站立一旁。


    車轔轔一身皂色官服,卻梳著一個道髻,插著一根青色道簪。


    車轔轔長得麵寬耳厚、一字濃須、一小撮山羊胡子。眼神中有一綹陰鷙,嘴角自帶破風兇光。


    啪!


    醒木重重一擊,車轔轔再一次厲聲大喝道:“大膽南宮崎,還不快快與本官跪下!舊賬先不與你算,如今新殺了建康城孫家‘五鼠’,就你這一個腦袋夠砍五次嗎?”


    南宮崎依然不說一字半句。


    車轔轔眉頭一皺,緊接著話鋒一轉,厲聲大喝道:“大膽南宮崎,如今已算是二進瀟湘館了。先前約定的事兒,要是還辦不妥,你要知道慕容白、虞丘長樂、賀蘭大山一家的妻兒老小是怎麽死的!”


    “難道,你就不怕他們三的一場意外,降臨到你家頭上嗎?還想著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就憑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


    南宮崎聞言一臉鐵青,一時慌亂了心神,緊接著厲聲反駁大罵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車轔轔,無中生有又血口噴人,你當我南宮崎是大傻子啊!”


    車轔轔狡黠一笑,醒木再重重一拍,“啪”,輕蔑又道:“大膽南宮崎,你是不是大傻子,與本官沒有半點幹係!隻要你事兒沒辦妥,就得先掂量掂量是什麽後果!哼哼!”


    南宮崎一時氣得七竅生煙,旋即又仰頭一通咒罵道:“車轔轔,你這一個天殺的豬腦子!今天陷我南宮崎於不義之地,必不得好死!”


    車轔轔雙頰閃過一綹詭異之笑,緊接著右手淩空一揚,招來身邊的一個五鬥米道道士,之後附耳低言幾句,又放其奔出了公堂。


    之後,醒木重重一拍,“啪”,緊接著厲聲大喝道:“來呀,安排!來呀,安排,安排!……”


    手執水火棍的五鬥米道道士旋即左右各上前兩個,既然南宮崎不跪,又綁著繩子,直接迎麵拔起南宮崎一雙大腿,之後放倒於地。


    撲通!


    玄色行頭重重倒地,蕩起了一層土灰,四散去了數步之外。


    南宮崎不但五體投地,更是麵朝土灰、背對上天,隻要輕輕的唿吸,公堂上的土灰便會入鼻嗆人。


    看樣子,倘若孟婆江南、江北州郡青雲道長不決之事,也都會在車轔轔的公堂上一次決斷。


    如此一來,南宮崎麵下的那一層薄薄的土灰就是最好的證據。


    南宮崎不得不緩緩的唿吸,要是土灰入鼻,真的會嗆人死。


    車轔轔也不與南宮崎多廢話一字半句,每一日公務繁雜沒有多少耐性,旋即在案台上的文書描紅畫了一個叉,之後輕蔑又道:“南宮崎,先受二百大板,要是你就這樣被打死了,那是你的福分!要是死不了,繼續去邢堂感受聖德吧!”


    車轔轔所說的邢堂感受聖德,那就是接受酷刑的另一個說法。


    江湖中又道:世道變壞,從玩弄文字如過家家的遊戲為始。


    這話全然說的也沒有錯。


    畢竟,就比如車轔轔執掌的這一個公堂,這一個“公”字,又取古書中的“天下為公”之意,弦外之音即是孟婆江南、江北之地萬民都在五鬥米道掌控下通明透底。


    自然,馬蕭蕭執掌的邢堂,這一個“邢”字,又取古書中的“聖德”之意,弦外之音即是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都在五鬥米道的刑法之下。


    公堂中手執水火棍的五鬥米道道士,徑直立於南宮崎兩邊,有人叉著南宮崎脖子;有人壓著南宮崎雙手;有人截著南宮崎雙腿;……


    車轔轔緩緩站起身來,又輕蔑的看了一眼南宮崎,捉起一塊令牌重重擲地,疾唿一聲:“打”!


    一眾五鬥米道道士得令,水火棍一斜一正之間,扭腰準備動手。


    伏在琉璃瓦台上的一眾人等,雖然心中有怒,陳旭嫦與曹小強、烏圖木各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


    曹小強與烏圖木會意,殺入瀟湘館打頭陣,已然箭在弦上。


    曹小強與烏圖木緊握越女劍,遠去了這一方橫梁,緊接著各自又一閃玄色身影,從天井中的古樹一躍而下,落地極速一式接著一式前空翻,還未等天井中的明光鎧軍士緩過神來,已經立身在公堂中。


    “住手!膽敢傷我幽嫣穀墨家弟子,用以毒攻毒的話說來,就是:動手不留頭、留頭不動手!……”


    曹小強錚錚一言,與烏圖木背靠著背,極其警覺的張望四周,生怕斜地裏會飛出機關與暗器。


    車轔轔眼前一亮,旋即側身與孫小權附耳了幾句,讓其奔出了公堂,緊接著狡黠輕笑道:“南宮崎,幹得不錯!要是多來幾個幽嫣穀墨家弟子,殺了建康城孫家‘五鼠’的罪過一筆勾銷,還會是功大於過。”


    “南宮崎,果然沒看錯你!本官的眼睛向來都是慧眼識珠!哈哈,本官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然,怎配執掌這一處公堂!”


    “……”


    曹小強與烏圖木大吃一驚,雖是五內俱焚,又看車轔轔那一副德性,恨不得殺千刀、斬萬劍!


    曹小強緊接著驟起一陣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該信誰,又不得不急切追問道:“四師兄,眼下又做何解釋?四師兄,可不能瞞著我等師弟啊!即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一個人扛著,會讓人多生誤解!……”


    南宮崎在地上使勁掙紮著,一時半會沒法說明,況且三言兩語也說不完,有一些事情根本說不清、道不明,說得多也就錯得更多。


    況且,事已至此,越說越會讓人生疑,無論是不是真啞巴虧,也都得像啞巴一般死扛到底。


    南宮崎萬不得已,隻是極其吃力的辯解道:“五師弟、六師弟,別聽天煞的車轔轔胡說八道!這是歹毒至極的反間計,更是離間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南宮崎有苦道不出,有苦道不出的啊!……”


    車轔轔又是狡黠一笑,緊接著右手極速一揚,手執水火棍的五鬥米道道士又極速架起了南宮崎。


    水火棍交叉南宮崎脖子之間,就像是一雙雙筷子使力齊夾著一條小魚,頃刻之間便能骨碎身裂。


    車轔轔身邊的那八個太陽穴突起的五鬥米道道士怒目圓睜,先是淩空一躍,緊接著拔劍一旋,轉眼之間八劍如弓弩一閃,落地便逼近曹小強與烏圖木十步之內。


    “十步一殺,殺!……”


    “十步一殺,殺,再殺!……”


    “……”


    正當八個五鬥米道道士大喝之際,一閃寒光劍影一排,上下相距各有半尺,各自又一式平劍劍氣。


    曹小強與烏圖木大吃一驚,還是第一次見這一種招式,倘若躲閃不及,必定如案板上待下鍋的排骨,一截又一截落地如遊魚。


    說時遲那時快,曹小強與烏圖木不得不倉促倒地,蕩起方圓十步的土灰如臨大漠,入鼻唿吸而急促,驟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咳”。


    與此同時,玄色行頭一拂掩麵如扇,各自一式“鯉魚打挺”起身,反手先是一式絞劍劍氣,之後又是一式抹劍劍氣;緊接著又各自一式“移形換影”,交叉先一式絞劍劍氣,反手又一式抹劍劍氣,……


    噗嗤、噗嗤、噗嗤,……


    “嗷嗷、嗷嗷、嗷嗷,……”


    八個五鬥米道道士曇花一現,落地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之後轟然倒地蕩起的土灰把怒放的海棠花枝變為一大片殘花敗枝。


    曹小強與烏圖木就這樣一劍封喉了八個五鬥米道道士。


    車轔轔見狀先是大吃一驚,旋即右手一揚,緊接著厲聲又道:“爾等,都快快退下。待本官再會一會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越女劍!”


    “待本官勝了這兩把越女劍,收下他們當狗,不行,還是當‘鼠’!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少一個可惜,多一個更好。哈哈,哈哈,……”


    公堂中遠去了無關人等,南宮崎被一眾五鬥米道架到了角落處。


    車轔轔突然扭腰一沉,緊接著左右手一拖一拽之間,一對七尺銀尖判官筆赫然在手,淩空走步,落於曹小強與烏圖木十步之外。


    車轔轔手中那一對七尺銀尖判官筆,似落地長槍,又似小孩子長玩的“蹺蹺板”,不過落地如筆尖在土灰中行雲流水,銀尖判官筆中上一對環套著手腕又似月牙刺。


    “曹小強、烏圖木是吧?今日在本官判官筆下,必將成為南宮崎第二、南宮崎第三!看招,穿喉!……”


    說時遲那時快,車轔轔七尺銀尖判官筆一點一刺之間,旋即淩空一翻三圈半,右手虛晃落地一點,左手直取曹小強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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