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嫦,依你之言,鬼穀子教出來的弟子,法家也好,兵家也好,縱橫家也罷,一個個都比眼下的五鬥米道更為兇殘,既不知上善若水,也不知道法自然,是不是?”


    陳靜輕飄飄一言,正合陳旭嫦此時起伏不定的心情。


    畢竟,鬼穀子的一眾弟子雖然都是能人、強者,倒還沒有五鬥米道這般一統孟婆江南、江北之地。


    要是這般細細想來,正如聖人之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罷了,罷了,罷了。要說鬼穀子王家,去東山郡遇見了江南王家人再說吧。眼下,得辦幾個杜家人才成,偌大一個南山郡,三天時間要走遍所有鄉縣,時不我待啊!”


    陳旭嫦急切說道之間,玄色鬥篷左右一旋,見不遠處正有八個手持腰刀的漢子往杜家祠堂趕來。


    要這一些人是杜家老老實實的鄉民也就罷了,手持腰刀而又無一身官服,更沒有一把農具在手,不用說,必非等閑之輩。


    陳靜與陳旭嫦旋即拉過高頭大白馬,一左一右隱進三進三出的第一道高牆外的矮牆之間,斜持越女劍靜候這八個杜家人踏入祠堂。


    “埋汰旮旯,真是晦氣,大清早去砸人野店,反被路人一劍落敗,還傷了不少兄弟,得與杜家祖宗燒一炷高香,求祖宗保佑保佑了!”


    “大哥,是啊!該求祖宗保佑一會了,這大清早的,誰又知幽嫣穀墨家弟子在場!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咱們居然成了早起的蟲兒。”


    “呸,呸,呸。說了多少遍,老子不做大哥好多年,如今孟婆郡張家人欲助杜家人一臂之力,張家人就是杜家人的大哥!不是誰都可以當大哥,不是誰都當得了大哥!”


    “好,好,好。你說的極是,張家人是大哥,張家人是大哥!咱們杜家人,隻是張家人的小弟弟!”


    “你說,咱們會不會再遇見幽嫣穀墨家弟子?後背抽風,拔涼拔涼的冷得心慌,太邪門,太邪門了!”


    “扯!怎有那麽倒黴的事?這是杜家祠堂!幽嫣穀墨家弟子中又沒有杜家人,與越女劍何幹?要是在杜家祠堂遇見了幽嫣穀墨家弟子,那我上衣下穿、褲頭戴頭上。”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主意。這也是去黴頭的好法子,上衣下穿、褲頭戴頭上,這一種穿戴說不一定還能風靡一時,……”


    “……”


    這一行杜家漢子有話有笑,腰刀一左一右、一收一旋之間,已然踏進了杜家祠堂的大門口。


    咻、咻,……


    越女劍兩閃寒光劍影左右淩空而下,劍鋒直指這一眾杜家人。


    刷、刷,……


    八把腰刀一閃出鞘,一閃刀影左右而下,厲聲大唿道:“埋汰旮旯,真是有點背!一大早究竟是誰去大便了沒有擦屁股?晦氣都晦氣到祖宗祠堂前了!埋汰旮旯,殺!”


    八把腰刀旋即一分為二:左右各四,又怒目圓睜的去敵越女劍。


    “殺,殺,殺死這兩個使越女劍的女人!膽敢來杜家祠堂挑釁,正好以人頭血祭杜家‘長壽福安康’!”


    “殺,殺,殺!為杜家人報仇雪恨,此仇不報非君子,此仇不報愧對杜家列祖列宗!殺,殺,殺!”


    “……”


    這八個杜家人自是雷聲大、雨點小,自知不是越女劍的對手,故意一通高聲疾唿,無非是想引附近的更多杜家人來解圍。


    況且,這八個杜家人深知幽嫣穀墨家弟子自以為秉承“天誌”,不會濫殺無辜。眼下,正是讓幽嫣穀墨家弟子丟人出醜的時候。


    要是越女劍敢殺了眼下這一眾八個杜家人,不日,江湖中必定盛傳幽嫣穀墨家弟子之惡名。


    要是越女劍不敢殺腰下這一眾八個杜家人,待杜家人圍過來之際,又灰溜溜逃走,不日,江湖中也會盛傳幽嫣穀墨家弟子之罵名。


    無論如何,眼下這八個杜家人自以為吃定了陳靜與陳旭嫦。


    手中腰刀雖然還在全力劈砍,如今又身在杜家祠堂內,倘若不用心竭力,一定會被祖宗看笑話,也會落一個不孝子孫的罵名。


    當當、當當、當當,……


    八把腰刀與越女劍劍鋒相接相撞之際,驟起的錚錚鐵骨之音,好似祠堂也變成了坊間鐵器鋪。


    陳靜與陳旭嫦隔空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旋即各自使了一式“移形換影”,越女劍劍鋒一收一旋、一挑一蕩之間,專挑這一眾杜家人雙手上的“精明穴”重重拍打而去。


    “嗷嗷,嗷嗷,我的手,……”


    “哎呀,刀好重,……”


    唿聲驟起之際,一把又一把腰刀落地,一時氣得八個杜家人捶胸頓足,急切大罵道:“埋汰旮旯,士可殺不可辱,士可殺不可辱,……”


    陳旭嫦順勢越女劍一直,指這一個大罵的杜家漢子咽喉,厲聲反駁大喝道:“埋汰旮旯,你敢對天發誓,你對得起這一個‘士’字?”


    “《漢書》有言:學以居位曰士;《周書》有言:能治上官,謂之士;《禮記》有言:列國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


    “你,一個以一己之私、以一家一姓之力,禍害南山郡鄉民的杜家人,還配稱得上為‘士’?”


    “……”


    陳旭嫦怒目一言,一時驚得這一個杜家人無言以對,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脫口而出道:“士為知己者死。五鬥米道,就是杜家人的知己;如今孟婆郡張家也是杜家人的知己!這就是堂堂正正的‘士’!……”


    陳旭嫦惱怒至極,越女劍劍尖一直之間,這一個杜家漢子眼疾手快順勢跪地,躲過了一劍封喉。


    “嫦嫦,嫦嫦,嫦嫦,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可不能因為這一個杜家人,壞了幽嫣穀墨家之名,……”


    陳旭嫦越女劍一旋,斜持於身後,一時仰頭長歎一聲道:“氣死本穀主了,氣死本穀主了!要是這幾個杜家人敢再拿起腰刀,必定一劍封喉,一劍封喉準沒商量,……”


    這八個杜家人嚇了一大跳,畏畏縮縮的跪在地上,全部低頭沉默不語,一時隻希望有奇跡發生。


    陳靜旋即越女劍一直,緩緩透過麵紗鬥笠,極其警覺的四目張望之間,悠悠又道:“都聽著,倘若再去傷害南山郡無辜鄉民,下一次遇見,一劍封喉絕不留情!還有,與南山郡不安分的杜家人捎一句話,要是再三滋事,‘福壽長安康’就是前車之鑒,南山郡本為所有南山郡人的南山郡,非杜家人一家所有!”


    “別以為與孟婆郡張家搭上了幹係,就想無法無天!孟婆郡張家人早晚步‘福壽長安康’的後塵!越是往後又不知悔改,必定死得越慘!”


    “在下本就從孟婆郡而來,終有一日,還會再迴孟婆郡去!孟婆郡中的恩怨,一時半會還未終了!你等好自為之,別怨在下沒提醒!”


    “……”


    陳旭嫦越女劍一旋,又瞅了一眼這一眾八個杜家人,又看了一眼光滑順溜的高牆,旋即計上心來。


    緊接著,玄色鬥篷一旋,越女劍劍尖在高牆上驟起一綹綹電光火石,又一綹綹塵埃飄悠落地。


    此刻,越女劍劍尖力有千鈞,頃刻之間,就刻出了一個個一尺見方的大字:幽嫣穀墨家,……


    陳靜看見這一副光景,突然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急切招唿道:“嫦嫦,後邊的字,就讓我來吧!……”


    陳旭嫦越女劍一旋,一時又極其警覺的盯住這一眾八個杜家人,隻待陳靜一閃白紗白袍飄過。


    陳旭嫦無意扭頭之間,這時才發現陳靜越女劍劍鋒已然止住,在方才的那一行五個字旁,又多了大小一致的四個字:到此一遊。


    幽嫣穀墨家到此一遊!


    陳旭嫦原本估摸著刻上:幽嫣穀墨家所過之處,片甲不留。覺得隻有如此氣勢,才能震懾一時。


    如今,見陳靜這般刻來,也是綿裏藏針,氣勢也並不輸半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靜靜,好,好,如此真好啊!好一句:幽嫣穀墨家到此一遊!”


    陳旭嫦眉舒眼笑,旋即又與這一眾杜家人厲聲道:“都看好了!要是杜家人敢有違心之舉,幽嫣穀墨家弟子隨時再遊杜家祠堂!”


    “下一次再遊杜家祠堂,就沒有這一次這麽輕鬆,這麽好說話了。”


    “嚶嚶嚶,嚶嚶嚶,……”


    陳旭嫦繼續開懷一笑,一眾杜家人隻得緩緩的抬起了腦袋,旋即驟起一陣五味雜陳,看來,確實又該去孟婆郡避一避風頭了。


    玄色鬥篷一旋,旋即戛然止住了方才的笑聲,緊接著急切道:“靜靜,走,時不我待!偌大的一個南山郡,要遊走一遍杜家祠堂,可是一件苦差事啊!”


    陳靜仰頭一通輕笑道:“嫦嫦,到了下一個杜家祠堂,你可不能再刻:幽嫣穀墨家到此一遊;該當刻為:越女劍到此一遊!對不對?”


    陳旭嫦點頭一通輕笑道:“靜靜說的極是,又怎麽能少得了純依香兒女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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