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聞聲低頭一尺,隻顧默默的夾菜、入口、咀嚼、下肚,而後滿飲一盞桃花酒。


    莊嚴子左右斜視之間,仰頭又一通輕笑道:“嫦嫦,你看你這一眾師兄,眼下又這麽乖。貧道,又如何下得去手?貧道,又怎麽能忍心呢?都是幽嫣穀墨家九十八代穀主的徒兒,手心手背那都是肉啊!”


    陳旭嫦呶嘴不言,極速夾著一隻魚泡,緩緩咀嚼之間,一臉燦爛就似春天裏的一朵花兒,道:“哇,哇,好好吃啊,好好吃的魚泡!”


    陳靜一時興起,旋即指著湯盞中漂浮著的一隻魚泡,道:“好吃,那你就多吃一點,每一鍋出來的味兒,全然都不是一種味兒喲!”


    陳旭嫦自是極速起身,又瞅著遠處的幾個盤鼎,自是不客氣。


    莊嚴子極其警覺的瞅了一眼四周,之後淡淡說道:“嫦嫦,這一次迴來之後,你可得去流鶯閣多看一看。夜中的風光,可美著呢!”


    陳旭嫦一時聽出了弦外之音,自是點頭不再多言。以前每一次出入桃花源之後,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總得尋一個機會去流鶯閣下的“九層之台”檢查一迴機關。


    如今,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已然不再,這一切自然落到了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身上。


    陳旭嫦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跟隨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去過“九層之台”,在那一個時候,隻是覺得機關沒有受潮發黴、沒有破損斷裂、沒有失靈便是萬事大吉。


    現在想來,雖然也是那麽一迴事,但是輕輕抹過機關之物,又會多生幾分情愫,自是人間有情。


    “莊嚴子前輩,小女子知道了。這一次,讓一眾師兄也跟著去,沒摸成大魚,也當罰他們一迴!”


    “你是穀主,貧道又如何能多言呢!切記:小心,萬分小心。”


    “知道啦,莊嚴子前輩!”


    就這一個時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闖進來了三隻大貓、五隻大狗,左右來迴之間突然一陣嚎叫。


    “哇嗚、哇嗚、哇嗚,……”


    “汪汪、汪汪、汪汪,……”


    一眾人等左右張望之間,又沒有見著一個人影,慕容白扔下一條魚骨頭,道:“貓,給你的!”


    不料,其中一條大狗奔湧上前,一口就叼走了骨頭。


    “這狗,嗨!來,來,還有!”


    虞丘長樂又扔下了一條魚骨頭,賀蘭大山一時又緊隨其後。


    “哇嗚、哇嗚、哇嗚,……”


    “汪汪、汪汪、汪汪,……”


    貓與狗又一通大叫,陶淵明一時自言道:“終歸是老夫與飛龍,是桃花源外來的生麵孔啊!罷了,罷了,罷了啊。一迴生,二迴熟!”


    旋即,陶淵明與龐飛龍各自又扔下幾條魚骨與這一些貓狗。


    這一些貓狗雖然得了魚骨,但是低頭咀嚼咽食之間,又是一陣嗚咽的憤憤不平之氣。


    慕容白又扔下了幾條魚骨,旋即與陶淵明道:“五柳先生,不要與貓狗一般計較,吃菜,吃菜!”


    “諸位前輩、大俠、女俠,都吃菜、吃菜,菜可別涼了。菜要是涼了入肚,那可是拔涼拔涼的!”


    一眾人等又一次觥籌交錯。


    酒足飯飽之後,天色也越漸暗了下來,莊嚴子與葛洪領著陶淵明與龐飛龍在幽嫣穀外打坐論道。


    天光雖然暗下去了,但是月亮早已皎潔的掛在了夜空。


    月華如霜,輕風拂麵。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齊心收拾好殘羹冷炙之後,緊隨陳旭嫦與陳靜之後,一道步入了流鶯閣。


    陳旭嫦無意迴頭之間,又對一旁的陳靜道:“純依香兒女俠,要是他們敢頂撞我這一個穀主小師妹,你可得幫我治一治他們!”


    陳靜微微一笑,環視了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隻道:“好!”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隻得無可奈何一通輕笑,各自手執一盞一尺高的燭台,右肩橫放一塊抹布。


    陶淵明見狀驚唿道:“這一幹人等,眼下,又是為何啊?”


    莊嚴子迴頭之際,旋即又仰頭一通輕笑道:“五柳先生,無妨。咱們隻顧接著論道。他們隻幹他們的正事,無非也都是例行公事!”


    陶淵明一時點頭不語。


    陳旭嫦領著一眾人等,從流鶯閣第一層樓直上第九層,“咚咚”的腳步聲如大小玉珠落銅盤,蕩起的一綹又一綹成熟的桃肉清香,一時又饞得曹小強一陣急促的“咕嚕”。


    “餓嗎?要是餓的話,讓穀主小師妹允許你啃掉幾根桃木扶手!”


    “大師兄,以我之見,那還不如啃你的胳膊,胳膊上的肉,結實!”


    “好了,好了,不許再吵鬧了。誰要是再吵鬧,一會兒多幹活!方才,本穀主已經言明。純依香兒女俠也在一旁,要是再不知趣,可別說什麽:最毒婦人心;又或者: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的話!可都要記住了,大家都是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養大的!當然,純依香兒女俠除外,嚶嚶嚶、嚶嚶嚶!”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一時無言以對,畢竟陳旭嫦言之有理,確實也都是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養大的不假。就是世間所有男男女女,大多也都是母親生養長大的。


    要說是被親生母親拋棄的人,說出諸如“最毒婦人心”、又或者“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之類的話,以情理說來,倒也還情有可原。


    隻是,從小生養,要是說出“最毒婦人心”、又或者“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之類的話,那是忤逆母親,忤逆祖母,亦或是忤逆外祖母,皆可謂不忠不孝之人、不仁不義之輩。


    這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又怎麽可能說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話呢?唯有沉默不語。


    陳旭嫦麵有八分喜色,旋即若有所思道:“還是莊嚴子前輩眼光毒啊,多乖的一眾師兄啊,嚶嚶嚶!”


    慕容白眉頭一皺,旋即輕聲嘀咕道:“穀主小師妹,大師兄我慕容白之下,也都年長了大家不少,這一個‘乖’字,你還是留與曹小強吧!咱們這一眾師兄,就說是長得挫、長得笨,那也沒有半點關係,……”


    虞丘長樂附和也道:“慕容白言之有理。咱們,還等著看曹小強穿新郎官衣裳,那一身,才叫乖!”


    賀蘭大山附和又道:“兩位師兄言之都有理。那我就補一句:曹小強,乖;穀主小師妹,乖;……”


    你一言、我一語,一時倒讓陳旭嫦與曹小強雙頰升起了一小片、一大片的彩霞,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南宮崎與烏圖木笑而不語。


    陳靜一時眉頭緊鎖,緩緩沉思之間,又不得不與陳旭嫦仗義解圍道:“諸位大俠,諸位大俠,雖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家人說一家人話,可有時候還需要講究場合。這一個‘乖’字,又豈能隨便說出口!”


    慕容白口快心直,道:“純依香兒女俠,那你與咱們講一講,這一個‘乖’字,該什麽時候說的好?”


    江湖中都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既然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都明白曹小強與陳旭嫦各自的心意,該當暗助一臂之力,旋即緩緩又道:“慕容大俠,這還要在下明說嗎?當然是曹小強與陳旭嫦獨自相處的時候咯。諸位大俠,對吧!”


    南宮崎這才開口道:“純依香兒女俠說的極是,一身新郎裝、一方紅蓋頭,到時候,那才該叫‘乖’!”


    烏圖木眉頭輕舒,旋即又一通輕笑道:“乖與不乖,我才不去管。到時候啊,我隻要一醉方休!”


    陳旭嫦與曹小強一時無言,無意之間四目相對,溫潤有光。旋即又如流星一閃而逝,錯開了目光。


    況且,正事要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倘若再四目相視下去,麵紅耳赤更加羞於見人。


    還好,近身的曹小強手中的燭台,故意離得遠了一些,這才沒被一眾師兄看到更多的窘迫之相。


    此時此刻,陳旭嫦已然立在流鶯閣第九層的正中央,一手扶正懸空的半截立柱,伸手左右一通極速的鼓搗,緊接著這一根半截立柱一收一縮,之後置於內側的手扶樓梯開始無聲無息的往地下旋轉。


    陳靜第一次來流鶯閣第九層的時候,全然也沒有在意這一根半截立柱,當初以為是還未完工落下的敗筆,又或者是為了在中間掛上一個燈籠故意留下的木樁子。


    眼下看來,不經意間留下的物件更能出其不意,也更能迷惑視線,大有“無招勝有招”的氣勢。


    手扶樓梯繼續往下,看來隻要流鶯閣內的九層樓台落到底,也就成了真真正正的“九層之台”。


    咚!


    一聲微微的空靈之響,手扶樓梯止住了旋轉,之後四周的天光確實比方才暗下了許多。


    “白白、樂樂、山山、崎崎、木木、強強,還有靜靜,萬萬小心。這是‘九層之台’第一層,咱們得每一層查看一番,得順樓梯往下,直到‘九層之台’第九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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