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三人,如今就隻剩下三人?偌大一個道家嫡傳上清派就隻剩下三人?讓道祖老子情何以堪?要說貧道這一派,隻剩貧道一人,隻因桃花源就這麽大一塊地方。桃花源外偌大之地,就隻剩三人,實在心寒,讓貧道也萬分心寒呐!”


    莊嚴子這一次沒有哈哈大笑,也沒有一點丁興奮之色。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聞言也是大吃一驚,雖然這一些年來與五鬥米道周旋力敵,但是上清派唯一隻有葛洪與幽嫣穀墨家弟子為友,故而與其他上清派弟子從無來往。


    陶淵明沉思之間,緩緩開口又道:“葛道長所言上清派頂上三道,隻怕隻有葛道長還算上清派,餘等二道,也不算得上清派了吧!”


    陳靜吃驚道:“五柳先生,這又是為何?莫非,上清派也變了?”


    陶淵明一聲長歎一陣悶雷,旋即仰頭一飲桃花酒,緊接著緩緩又道:“時也、勢也、命也!如今天道淪喪,傾巢之下豈能有完卵?上清派唯有葛道長還守著初心,餘等修道之人,初心都已淪陷了多年!”


    “世人皆以為,生逢亂世,修佛修道可以避禍?殊不知,桃花源之外的亂世,修佛修道也不能獨善其身!孟婆江北之地,滅佛才沒過多少年月,五鬥米道興風作浪又這麽多年。似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士族大戶也是無可奈何,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唯有沉溺於五石散兌酒而解憂。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啊!”


    “……”


    葛洪長飲一盞桃花酒,旋即一陣長歎道:“五柳先生所言極是。南山郡隻因貧道與莊嚴子前輩交厚,先前又有五柳先生周全,更有一眾幽嫣穀墨家大俠抬愛,貧道這才長命於今,不然,命必絕矣!”


    “如今,上清派頂上三道,除了貧道之外,在東山郡有陸修靜、在土城郡有寇謙之。陸修靜最年少!”


    “建康城中原本有五鬥米道孫秀一手遮天,奈何建康城本在東山郡內,東山郡幾乎為司馬氏把持。可是東山郡在漢末孫吳之際,一直由陸家人把持。故此,陸家又與建康城內的王、謝兩家均勢。前番五鬥米頂上三道在南山郡落敗,隻怕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山雨欲來!”


    “陸修靜佛道儒兼修。寇謙之不但兼修佛道儒,更是逢人以儒家之言以和為貴;逢人必是道友,又是五鬥米道右護法釋遠的師傅,故而五鬥米道對他也是敬而遠之。孟婆江北之地朝廷還授國師之職!”


    “……”


    陳靜默默嘀咕著,看來土城郡寇謙之,恐怕指望不上了。要力誅孫秀,自然繞不過去釋遠;繞不過去釋遠,寇謙之更加繞不過去。


    至於陸修靜,與建康城中的王、謝二家均勢,可王、謝二家已經繞不過去了,這一種均勢,是敵是友,確實一時還難以分辨。


    如此想來,上清派確實已經都變了。除了葛洪之外,想要另外二道力誅五鬥米道孫秀,難!


    莊嚴子一聽到寇謙之,逢人必為道友,還為國師。一時驟起了眉頭,緊接著一盞桃花酒下肚,長歎一口氣道:“修道之人,與人為善,自是上善若水!隻是,逢人皆為道友,貧道實在不恥,不恥啊!”


    “罷了,罷了,罷了。如今,嫡傳上清派都成了旁門左道,看來五柳先生方才之言如雷貫耳!大道非道、天道非道。眾生皆苦啊!”


    “對了,嫦嫦,你還未與貧道說道詳細打算。要不然,貧道也離開桃花源入世而去,助諸位一臂之力與五鬥米道一決高下,天道不可荒廢、大道不可束之高閣啊!……”


    一眾人等聞聲大吃一驚,沒想到莊嚴子想以一己之見掃清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隻是,眼下也沒有一個人願意莊嚴子離開桃花源。


    畢竟,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要是一時半會離開了桃花源,還有莊嚴子;可要是莊嚴子也離開了桃花源,桃花源興許再難成為桃花源。


    一城一池,也都要有一個鎮得住的人物,幽嫣穀墨家九十八代穀主已亡,莊嚴子萬萬不能走。


    況且,陳旭嫦雖然身為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一時也難以鎮住這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


    畢竟,慕容白、虞丘長樂、賀蘭大山常以燕人自居,又常以劉、關、張燕人之威常念於口,這不是思晉,也不是思魏,而是思漢。


    曹小強這一個夾在漢與晉的身份,也讓陳旭嫦左右為難,要是與曹小強走近了,興許會讓慕容白三人生出疏遠之心;要是與曹小強走遠了,又怕會涼了曹小強的心。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好不容易相聚,也沒能讓陳旭嫦安心一次。


    要是莊嚴子離開了桃花源,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就似失去了家中的長輩。那麽,桃花源中幽嫣穀墨家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呢?


    陳旭嫦自是不許,旋即長飲一盞桃花酒道:“莊嚴子前輩,桃花源是這一個世間唯一的一處淨土。即使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全部戰死!嫦嫦也不許你離開。桃花源在,莊嚴子前輩必須在,不許商量!”


    陳旭嫦這一言,慕容白起身相合道:“莊嚴子前輩,你可得與這幽嫣穀墨家弟子守好這一個桃花源。即使在桃花源外一時殺散,似眼前這般重聚一堂,也是天賜緣分!”


    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旋即起身抱拳又道:“恭請莊嚴子前輩守好桃花源,我等無非戰死!”


    莊嚴子緩緩隻道:“哎!”


    葛洪旋即右臂一揚,招唿著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入座,旋即指著陳靜又道:“諸位大俠,有純依香兒女俠在此,不必過多的擔憂!”


    陳靜一時笑而不語。


    陳旭嫦入座又道:“幽嫣穀墨家弟子向來不計個人生死,都是刀口劍尖過活的日子,桃花源就是寄托之地,人劍皆可亡、寄托不可亡!”


    莊嚴子擺手輕笑,又飲一盞桃花酒,道:“貧道,如今賣命成幽嫣穀墨家的管家咯。桃花源這一處地方,看來要與貧道孤獨終老咯!”


    葛洪輕撫鬢發又道:“莊嚴子前輩,不是還有貧道與你論道嗎?哈哈,又何須再言孤獨終老了?道生一,一生二,亦是道法自然!”


    莊嚴子一時若有所悟,旋即也一撫鬢發,扭頭輕笑道:“葛道長,葛道長,言之有理啊。不過,方才那一次論道,被路人打攪了,還未分出誰勝誰負。不如,接著再論一場,諸位大俠也好做一次見證!”


    陳旭嫦眉頭一皺,旋即張馳筷子又道:“這麽好的菜,光顧說話,涼了就不好下肚了。涼了,那可是對純依香兒女俠手藝的不認同!”


    莊嚴子一聽,旋即舉筷子隨便一夾,入口又一盞桃花酒,之後環視一眾人道:“貧道不論道了,貧道此刻不與葛道長論道了。菜,是好菜,可不能涼了。魚,也是好魚,吃下了肚,就已經化成了蝴蝶!”


    一眾人等又是無語至極,隻顧低頭夾菜、入口、咀嚼、下肚,……


    緊接著,又是桃花酒“咕嚕、咕嚕”一下肚,如林中山泉入耳,一陣微風又飄過一陣微風,……


    又過了好一陣子,莊嚴子似有所悟,旋即放下筷子,緊接著急切又道:“嫦嫦,這大白天的,天還又未黑,你可不能瞎燈抹黑的糊弄貧道呐!自始至終,你有說過如何大破五鬥米道、力誅孫秀了嗎?”


    莊嚴子這一言如刀似劍,讓一眾人等止住了歡快的筷子、停下了來迴的湯勺、放下了酣暢的酒盞。


    陳旭嫦一時興起,旋即指住陳靜又道:“莊嚴子前輩,如今有純依香兒女俠精妙絕倫的劍法,還有北鬥七星劍陣,五鬥米頂上三道都殺逃一次了,待南山郡夏侯太守尋著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蹤跡,趕上去,一劍封喉!就是這麽簡單!”


    莊嚴子急切又道:“要是尋不著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蹤跡呢?”


    陳旭嫦隨口又道:“繼續尋!”


    莊嚴子急切再道:“要還是尋不著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蹤跡呢?”


    陳旭嫦悠悠又道:“接著尋!”


    莊嚴子急切還道:“要是接著還尋不著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蹤跡,你又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陳旭嫦有一些急了,正當左右張望之際,瞅見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麵上閃過一綹詭異之笑,右手一揚,厲聲說道:“讓他們去尋!”


    莊嚴子拍手稱快,道:“這就對了。身為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要是他們中誰不願意,貧道丟他進桃花源外的那一彎清水中,去摸一摸大魚!哈哈,哈哈,……”


    陳旭嫦又瞥了一眼這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雖然都是師兄,可眼下還得聽這一個小師妹的!


    穀主之令,不得不從!


    陳旭嫦萬分感激一拱手,旋即又道:“莊嚴子前輩,小女子現在就想看一看,這一眾幽嫣穀墨家弟子、這一眾師兄摸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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