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諸位,從今往後,爾等就是本官屬下,大家都是太守大人的部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瓜田中二旋即鉤鐮刀一旋,正身重重一杵地,刀尾入地一尺有餘之後,刀鋒明晃晃的照映著初升的朝陽,就似高懸一麵秦鏡,旋即麵上驟起一副得意之態,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然不錯。


    瓜田中二又瞅了一眼太守府大門前一片狼藉,如今夏侯玄德初為南山郡太守,眼下文有諸葛長風與蒯忠良、武有一眾越女劍在旁。眼下這一些雞毛蒜皮之事,該當一力擔當下來,算為夏侯玄德解憂。


    瓜田中二抱拳又與夏侯玄德招唿道:“太守大人,太守府外這一副破敗相,就交與卑職!卑職與這一眾屬下,必當使之改頭換麵!”


    夏侯玄德輕笑道:“該當如此,該當如此,該當如此啊!”


    瓜田中二旋即兩手齊肩叉腰,之後招唿一眾人等上前,交頭接耳之後,各自又四散忙活去了。


    夏侯玄德見了了一樁大事,心頭又寬慰三分,旋即入府與一眾人等商議南山郡百廢待興之事。


    夏侯玄德文有諸葛長風、蒯忠良,一應文書、手令,倒也傳達及時;武有一眾越女劍,兵符、印信在手,原本的府軍與皂衣差役盡在掌握之中,逃走的杜家人也並未追蹤,由著他們自行離去。畢竟,留著興許也是一個個天大的禍害。


    諸葛長風與蒯忠良的文事倒也得心應手;一眾越女劍幫著跑上跑下,新舊差事交替之際,全然如夏侯玄德身邊的一個個小跟班。


    慕容白六人也沒有一絲抱怨,畢竟幽嫣穀墨家弟子向來秉承“天誌”,這一次也算是替天行道。


    讓慕容白唯一感到遺憾的是,這麽大的一樁盛事,陳旭嫦這一個穀主居然還未歸來,隻能當是一個束之高閣的驚喜侯著陳旭嫦罷了。


    陳靜自然也沒有落下,五鬥米道先從南山郡而亡,隻要五鬥米道亡了一郡,接下來就會亡兩郡、三郡、四郡,甚至更多,以至於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州郡。


    太守府的一應大小事兒雖多,當此之際也少有宴席觥籌交錯,故而,三日之內,南山郡一切恢複得井然有序。郡中沒有逃走的杜家人一時如沉默的一隻隻羔羊。


    陶謙之這一日得了太守府文書手令,徑直領著一眾正穿皂衣的大小差役,去五柳山莊尋陶淵明。


    畢竟,南山郡已經不是杜家一姓的南山郡,而是南山郡人的南山郡,再反穿皂衣已不合時宜。


    陶謙之自然覺得,眼下正是陶淵明重掌縣府的大好時機。況且,這縣令一職,陶淵明更比自己更得人心,也做得更得心應手。


    陶謙之走遍了最後一個五柳山莊,終於找到了陶淵明,從頭遍雞鳴到日頭正午,確實讓人好找!


    “二叔,二叔,二叔啊!南山郡已經變天了!南山郡重見天日了!二叔啊,你也該迴縣府理事了!”


    陶謙之一邊輕提白紗白袍,讓皂衣差役侯在莊門外的那一棵柳樹下,徑直一個人奔去了草舍堂屋,晨曦中的露水濕漉漉了下白袍,好似是從井水中撈出的身子來。


    “二叔,二叔,二叔,你人在哪兒啊?二叔,你人在哪兒?”


    陶謙之大唿小叫之間,一閃身影奔入堂屋,隻見竹榻上正趴著龐飛龍,上身一個個草藥旮旯味道衝鼻而起,看著都讓人難受至極。


    “龐大人,我家二叔呢?我家二叔呢?龐大人,你知道嗎?南山郡重見天日了,杜家人失勢了!”


    龐飛龍緩緩扭頭,一副不可思議之態,旋即一聲長歎道:“小子,終歸是飛龍害苦了陶大人,飛龍這一身傷,陶大人怕是迴不去了!”


    陶謙之一時不得其解,旋即又急切追問道:“龐大人,如今南山郡初定,杜家失勢,何出此言啊!如今正是二叔與龐大人用武之地!”


    龐飛龍一時搖了搖頭,這一身受“天火之光”道法的傷,要陶淵明天天去尋新鮮的草藥。而且,這一些草藥隨傷情的變化會有改變。


    最為重要的是,這一些藥草的改變全然由葛洪一個人說了算。陶淵明又不能讓更多人知道葛洪的所有行蹤,故而凡事親力親為。


    眼下,曾經的縣令陶淵明一時倒成了龐飛龍身邊的一個仆人。


    “龐大人,為什麽啊,為什麽啊,這都是為什麽啊?……”


    對於陶謙之的不解,龐飛龍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畢竟,在這一個世上,少一個人知道葛洪的一絲行蹤消息,葛洪也就多一分安全。


    “小子,在這一個世上,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既然杜家人在南山郡失勢,更沒必要問那麽多為什麽!小子,縣令就好生做下去吧!”


    “龐大人,龐大人,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龐大人,你就告訴我,二叔如今人在何處?……”


    龐飛龍見陶謙之目中一閃有光,旋即長歎了一口氣息,一邊又緩緩說道:“小子,陶大人在南山下種豆去了,一個人種豆去了!”


    陶謙之一臉茫然,迴頭又看了一看這一方天地,如今的這一處五柳山莊正在南山下的山坳正中。


    山坳偏左是一片蒼翠的竹林,偏右是一方綠油油的菜地。


    陶謙之抬望眼之間,一邊又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莊內、莊外,要說種豆,在五柳山莊遠近也可以,又為何要去山坳之右那麽遠的菜地?


    陶謙之一時想不明白,徑直也不用去想了,拜別龐飛龍,讓皂衣差役繼續侯著,一個人拿著文書手令“嘿喲、嘿喲”往山坳之右奔去。


    想不明白,那就張口去問。


    南山郡陶家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下巴上長的那一張嘴巴,除了吃飯吃菜吃酒之外,與人問話也是萬般有用的。


    林蔭小道上的露水確實也少多了,隻是濕漉漉的一身泥塵,與濕漉漉的白袍相印,沒多久的功夫白袍就不白了,染了半身土灰。


    山坳之右的一處空地裏,陶淵明光腳挽著已經沾滿沙塵的白袍,白紗已經卷得老高,一排又一排豆葉淹沒在綠草中,白紗上已經貼上了好幾片支離破碎的葉子。


    陶淵明旋即鋤頭一揚、身子一弓、眉頭一皺、長袖拭汗;緊接著鋤頭再一揚、身子再一弓、眉頭再一皺、長袖再一拭汗;……


    可是,數個迴合之間,陶淵明又蹲下了身子,頭頂著烈日,用鋤頭除雜草,還沒手拔來得快。


    陶淵明自得其樂,似蹦跳的兔子丟出了一根根雜草,又抑揚頓挫的念叨道:“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陶謙之小跑了好一陣子,心累也身累,好不容易近身陶淵明數十步之遠,一時看得極其尷尬。


    都說讀書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眼下親眼所見,全然隻說對了一半。錯的一半是四體不勤,對的一半是五穀不分。


    方才,龐飛龍也都說得明白,陶淵明是來這裏種豆的。


    如今,這一些豆苗都長出了稀稀疏疏的花骨朵兒,還種什麽豆?種出來的豆,還能得一二毛豆?


    “二叔,二叔,二叔啦,你這又是何苦,你這又是何苦啊!……”


    陶謙之忍不住心酸大唿一通,一時冷不丁的驚嚇了陶淵明。


    陶淵明旋即跌撞坐地,鋤頭滾去了一旁,之後又扭頭瞥了一眼陶謙之,沒有說道一字半句。


    “二叔,二叔啊!南山郡杜家人已經失勢了,這是太守府來的文書手令,小侄這就來接你迴縣府!”


    陶謙之興奮說道之際,一邊畢恭畢敬的遞過去了文書手令。


    陶淵明輕飄飄的接過文書手令,又極其輕蔑看了一眼,之後放在一堆雜草上,旋即捉迴鋤頭,緊接著極速挖了一個大深坑,文書手令索性丟進坑裏,翻土,埋了,之後又重重的捶打了好幾鋤頭。


    陶謙之見狀瞠目結舌!


    “二叔,二叔,二叔啦!這是為何?你這究竟又是為何啊?……”


    陶淵明長舒了一口氣息,旋即怒目而視道:“陶謙之,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南山郡重見天日又與我陶淵明何幹?有多遠,你走多遠,趕緊的!別礙著老夫種豆,錯過了天時,即使地利又有何用?”


    陶謙之竟然無言以對。


    正當陶淵明又半弓著身子、鋤頭又一陣微微晃動、輕拭了三迴雙頰之際,從陶謙之來時之路奔來了一個極其興奮的聲音大唿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昨夜暢談,豁然開朗,貧道迴去好似尋著破‘天地無法無天之法’的法子了,……”


    陶淵明與陶謙之一驚,旋即扭頭遙望,正是一臉輕鬆的葛洪。


    陶淵明鋤頭一仰,徑直白紗白袍一揚,隔空高聲道:“葛道長,此事該當祝賀。待我把這一壟雜草除盡,迴去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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