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曹小強六師弟飛鴿傳書已過去了數日,想必穀主小師妹陳旭嫦也該快到南山郡了吧?”


    “虞丘長樂,自師傅她老人家慘死之後,幽嫣穀墨家弟子各自出去散了一迴心。咱們也都迴了一趟燕人苦寒之地,但願得越女劍八劍重聚,天道太平、天下太平,……”


    “慕容白,這一次,咱們幽嫣穀墨家三師兄弟,也是刎頸之交的三兄弟,指腹為婚之大事,將來可是親上加親,大家可不能忘記咯!”


    “……”


    慕容白自然也不能忘記,雖然身為幽嫣穀墨家大弟子,也是刎頸之交的三兄弟之長,其實家境在幽嫣穀墨家弟子中是最窮的,或者說世間再無一人比慕容白還窮。


    慕容白隻記得在年幼時,餓的時候一邊咽殘雪,一邊咀嚼鬆枝。要不是還會支支吾吾說人話,又穿一身破舊而又邋遢的衣服,早就被人當成一頭野獸給打死了。


    慕容白那一個時候其實也想吃一頓飽飯,也想穿一身幹淨衣裳,身為堂堂男兒更想在人前顯貴。


    隻是,年幼時的一個“窮”字,勢力就不允許,就連能得一餐殘雪就鬆枝,那也是天大的福分。


    畢竟,天道不太平、天下不太平,刀兵四起便是血光之災,因為太窮而露宿野外,卻也躲過了一場又一場無妄的刀兵,最後成為遠近數百裏的唯一一個大活人。


    正當慕容白絕望至極之際,也是天無絕人之路之時,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突然出現了。


    慕容白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清晨,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任何吃東西了,又冷又餓,雪地裏的殘雪到處都夾雜著血腥與屍臭。


    連滾帶爬了好幾座小山丘,終於找到一條清澈的小溪水,一捧水下肚、再一捧水下肚,又一捧水下肚,結果肚子裏除了一陣冰裂似的拔涼之外,是越來越餓了!


    小小年紀的一個孩子,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太多苦難,一個人活著,是那麽千難,那麽萬難。


    正當想一頭埋進溪水中溺死的時候,天籟之音驟起,溫暖如父,溫暖如母,還給了一袋子幹糧。


    慕容白一邊咽幹糧,一邊捧清澈的溪水,這比殘雪就鬆枝美味多了,也確實舒服多了。


    慕容白後來才知道,這是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出桃花源以後,信馬由韁收的第一個弟子。


    在慕容白心裏,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親如父母,知遇之恩、活命之恩、授劍之恩,總之萬語千言說不完,恩比東海水。


    又沒過多久,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又遇到了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都是名門大家之後,自然從未受過慕容白的苦,慕容白身為大師兄也盡得大師兄的風範,也都是堂堂正正的燕人,長大以後又結為刎頸之交。


    再後來,三人各自娶妻,又因為幽嫣穀墨家秉承“天誌”,要是一個女流之輩不會功夫,難免會招來殺身之禍。況且,又有五鬥米道當道,你儂我儂也是聚少離多。


    這一迴,本想在燕地多待一年半載,享受身為人父的天倫之樂。


    隻是,自從得了曹小強的飛鴿傳書之後,不得不安頓好妻子,三人又不得不策馬趕往南山郡。


    “我慕容白怎麽可能忘記呢?這一切,都是師傅她老人家賜給咱們的!眼下之際,越女劍八劍重聚,得為師傅她老人家報仇雪恨,……”


    “慕容白,這仇一定會得報的,隻是,指腹為婚之事,大家都走得匆促,眼下還得說道說道啊!”


    “嗨,不就是讓咱們的孩兒結為兒女親家,然後繼承咱們三兄弟的刎頸之交的不世情誼麽?”


    “虞丘長樂,咱們可不能大而化之啊!你想啊,要是咱們三人都得兒子,繼續結為刎頸之交沒話說;要是都得女兒,為刎頸之交也說得過去。一男兩女結為兒女親家自然不在話下,要是一女兩男呢?”


    “慕容白,你即是兄長,又是大師兄,倘若一女兩男,你說怎麽辦吧?咱們哥兒倆都聽你的!”


    慕容白臉色一時更為凝重,旋即拉直了馬韁繩一停,駐馬瞅了一眼也停下來的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旋即緩緩說道:“沒這麽巧的事吧?三男、三女、一男二女,無可厚非,要是一女二男有傷風化!”


    “你們要這樣一說,還真是萬般棘手啊!這要是有雙胞胎,又或者龍鳳胎,那不是更亂套了嗎?”


    “……”


    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聞言也是一通尷尬至極之笑。


    慕容白仰頭沉思了一會兒,緩緩又道:“罷了,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要真是一女二男,那就結為義兄妹吧!雙胞胎、龍鳳胎亦然。如此,意下如何啊?”


    虞丘長樂自是一聲輕歎,緩緩又道:“慕容白,咱們都聽你的,既然是三兄弟,指腹為婚要結為兒女親家。親上加親一男二女最好!”


    賀蘭大山附和也道:“是啊,二哥說的極是,不愧為二師兄。但願天可憐見,最後能如願以償!”


    慕容白仰頭看了一迴天色,徑直又一通長歎道:“但願老天爺眷顧我等之情。也不負燕人之名!”


    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一時點頭不語,也不得不順應天意。


    突然,從九尺驛道前方的鬆林盡頭極速橫過了一群皂衣差役,還夾雜著或多或少的青色道袍。


    慕容白馬鞭極速一揚,等這一群人影全部閃過之後,扭頭輕聲又道:“看來,杜家人還真是齊心。這一次,必定會出幺蛾子。既然咱們都已經到了南山郡,那也不急一時半會,走,先瞧瞧去!”


    虞丘長樂與賀蘭大山點頭,策馬緩緩與消失的皂衣身影與青色道袍處一同尋了過去。


    ……


    諸葛長風又看過了幾篇古書,一時閑得發慌,徑直鵝毛扇一搖,又想到蒯忠良這一個讀書人,徑直去院裏捉了一隻大白鵝抱著,趕著大灰貓去蒯忠良家。


    “鵝賣嘎,鵝賣嘎,……”


    “老吳誒,老吳誒,……”


    大白鵝與大灰貓一通急促的爭鳴,諸葛長風鵝毛扇一揚,眉宇之間倒也生出了三分不屑之氣。


    “老夥計,你就別叫喚了!你再叫喚,她也迴不來,都已經化為一堆黃土了。說什麽百年好合,說什麽舉案齊眉,最後還是留下我諸葛長風一人,就像一道長風,……”


    “大白鵝呀大白鵝,就先委屈你一迴了,讓你換一個家,去給蒯忠良家下蛋,他家比咱家更需要你啊!千裏送鵝毛,禮輕而情意重;十裏送白鵝,堪比雪中送炭。鵝,鵝,鵝;鵝下鵝蛋鵝孵鵝;鵝,鵝,鵝;曲項九霄向天歌;……”


    大灰貓與大白鵝一時也不叫喚了,徑直盯住諸葛長風腳下的路。


    蒯忠良一大早送蒯忠義去找龐飛龍習武,難得的一個好日子,自然也高興,迴家之後徑直在屋前高聲的讀起書來,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忠良兄,好詩,好詩,真是好詩啊!都是漢家重臣之後,如今,孟婆江南、江北人心思漢了嗎?”


    諸葛長風一言,蒯忠良一時大驚失色,旋即竹書一扔,長袍一揚,拱手從頭落到腳,親切疾唿道:“恭迎長風兄光臨寒舍。長風兄一來,蒯家蓬蓽生輝啊!”


    諸葛長風鵝毛扇輕輕一揚,徑直又舉過大白鵝到頭頂,半弓著身子說道:“漢家忠良是忠良,老朽又豈能不來助一臂之力呐!”


    “來,來,來。這一隻下蛋的大白鵝,先借你養它一年半載。待出了小鵝,小鵝又長成了大鵝,可別忘記了老朽今日這一番情誼啊!”


    “……”


    蒯忠良愣住了一時半刻,旋即半弓著身子接過大白鵝,先是一通小跑去了後堂,之後左手提一個小木案,右手又著一副擔子。


    咚、咚、咚,……


    嘭、嘭、嘭,……


    蒯忠良輕輕的擺下了小木案,又輕放下了擔子,徑直捉起兩個陶盞,旋即滿上兩盞涼茶,右手相迎道:“長風兄,天為梁、地為席,席地而坐共享漢家涼茶,請!”


    諸葛長風鵝毛扇一揚,徑直席地而坐,拱手又道:“不愧為漢家忠良之後,漢家這一碗涼茶,得用咱們這一身暖,入肚融熱了它!”


    大灰貓規規矩矩的立在諸葛長風三尺之地,之後尾巴左右搖擺之間,又坐在尾巴上盯住蒯忠良。


    “依長風兄所言,莫非你已經尋著了有緣人,天地三才陣陣法也該有一個上好的去處咯?”


    “誒,明人不說暗話。忠良兄《戰國策》中的秘密,這一迴,想必也該遇見了有緣人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蒯忠良目中有光,諸葛長風目中亮晶晶,旋即一同舉過涼茶,陶盞微微涼的飄浮著一張茶葉,那就好比是各自懸在半空的心。


    “幹了它!”


    “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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