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眼中一閃狡黠,旋即又與張智嘀咕道:“張道長,你看這雪中送炭,估摸著碳火不旺呐!要不然,碳火再旺一點兒,你看如何?”


    張智狠狠的盯了一眼吳明,左右為難之際,從左邊腰帶下取出了一個錦繡絹袋,掏出了一錠銀子與張寡婦擲了過去,急切又道:“張寡婦,這一迴,總該知足了吧!”


    張寡婦瞅了一眼腳下白花花的那一錠銀子,身子極速一斜,靠在木樁上低沉哀怨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吳明再一次打量了一迴張智錦繡絹袋鼓囊囊的樣子,徑直又輕飄飄的嘀咕道:“張道長,錢財乃身外之物,將來能得天地萬物之造化,又如何能這般小氣,不如全部都與她,興許就不會不想活了!”


    張智恨不能一巴掌拍暈了多事的吳明,徑直又不舍的看了一迴錦繡絹袋,緊接著極速又掛迴了腰帶,之後青色道袍一拂,板起麵孔又厲聲道:“張寡婦是孟婆郡中第一窮人,貧道已經雪中送炭了一迴,難不成你也要雪中送炭一迴?”


    吳明輕蔑的搖了一搖頭,緊接著仰頭一陣輕笑道:“張道長,明人不說暗話,明人也不做暗事。想我吳明,又何必多此一舉?倒是道長你,不如娶了她迴家,就不用這麽挖空心思來雪中送炭了!”


    張寡婦在一旁掩麵哀嚎似一波猛烈的孟婆江浪拍岸,又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張智旋即眉頭一皺,緊接著右手一揚止住張寡婦腳下的那一錠銀子與一袋子銅錢,厲聲又道:“你哭什麽哭?你哭什麽哭?你還哭什麽哭?再哭?貧道一並都收了迴去,就當是收了一次五鬥米,哼!”


    吳明一邊搖頭,一邊盯住那一錠銀子與那一袋子銅錢道:“嘖嘖嘖,嘖嘖嘖。錢啊錢,你本該是人見人愛的好東西,如今被人丟在了地上不當成東西,這又讓人情何以堪?真為你不值,枉自為錢!”


    張智心中好似被一把鋒利的刀子捅了一次又一次,心肝脾肺腎驟起一陣撕裂之痛,好不容易奪過來的銅錢,好不容易奪來的銀子,這可倒好,如今都變成別人的了!


    張智一時又無可奈何,畢竟眾目睽睽之下,許多事情已經都說不清、道不明了,倘若再掰扯下去,必定還會失去更多的銀子與聲名。


    張智旋即右手一揚,厲聲與十二個五鬥米道道士道:“咱們走,今天真是晦氣!吳明,走著瞧!”


    吳明一把捉住張智的袖子,緊接著又上下打量了一迴,之後輕飄飄的說道:“道長,你這麽能這麽快就腳底下抹油了呢?這可非道長平日裏所為啊!你看,你看看,張寡婦都還哭著呢!還不快去安慰安慰一迴,就當我等沒有來過好了!”


    張智氣急,旋即眉頭一皺,之後指住吳明鼻子大罵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難道你今日仗著身後有人?如此放肆,待貧道與張太守說道說道,看太守大人不治你一個非議五鬥米道之罪!”


    吳明倒也沒有被這一氣勢壓倒,徑直又扭頭佯裝不認識陳靜的樣子,一時若有所悟道:“張道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確實有一個人在身後,隻可惜,我不認識她!”


    “張道長,看你如此膽怯。莫非你認識她?不妨說與大家聽一聽,也讓大家樂一樂,說不一定張寡婦也就不哭了,堪稱兩全其美!”


    “張道長,你請吧!……”


    張智一時更氣,要是在野外獨自遇見了吳明,一定會讓其知道五鬥米不容挑釁,眼下又礙於越女劍在旁,一時又無處發作!


    張智大力掙脫了吳明,徑直緩緩步去了張寡婦跟前,先拾起了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緊接著又拾起了那一袋子銅錢,左眼瞅了一眼銀子,右眼瞅了一眼銅錢,雖然有十分的不舍,但是眼下又不得不塞進了張寡婦的手中,緩緩又道:“這一些,都是你應當所得的。錢,可是好東西;銀子,更是人見人愛。”


    張寡婦一把捉住張智的雙手,急切哀怨的說道:“既然人都來了,又何必要走,每一天,都給你鋪床疊被;每一天,都讓你暖心;……”


    張智一臉鐵青,旋即一把甩開張寡婦的手臂,可是好似銅牆鐵壁繞上了一綹藤蔓旋即化為繞指柔,左右遊離之間一時放不開手。


    張智白了一眼張寡婦,徑直厲聲大罵道:“你這一個瘋婆子,都在瞎說一些什麽呀?貧道可隻是雪中送炭而來!對了,對了,在來這裏之前,貧道還又一次與杜大壯說道說道了一迴。大壯這人還不錯!”


    張寡婦一臉羞愧,徑直低頭抽泣道:“你們這一些沒良心的男人,真沒良心,真沒天地良心,又往別的男人推去,當我是什麽人了?”


    張智聞言急忙掙紮,一邊扭扭捏捏又道:“誒,誒,誒。你怎麽說話的?你是怎麽說話的?你這就是明目張膽的挑釁五鬥米道,挑釁五鬥米道的結果,你該知道的!”


    張寡婦不放張智的手,繼續嘶啞著聲音抽泣道:“我不管你是什麽道,你要是男人,就應當有一個男人的擔待;你要不是男人,屋子裏還有一把生鏽了的柴刀,……”


    張智一臉驚慌,一邊與吳明使了一個遊離的眼神道:“吳大人,吳大人,你看,你看,你都看見了!眼下這都是誰欺負誰?這都是誰欺負誰啊?雪中送炭,還有錯了!”


    吳明一時收刀入鞘,旋即一臉溫溫如泉道:“張道長,張寡婦對你如此情深又情重,你就從了她吧!況且,都是你們張家人,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又道:同姓不同宗。無傷大雅,無傷風雅!要是張道長還不從,那必定有傷風化!”


    張智一時啞口無言,一著不甚跌入了一方爛泥潭,隻怕從今往後一輩子的汙點都將如夢似幻。


    張智一時惱怒,旋即右腳淩空重重與張寡婦踢了過去,徑直厲聲大罵道:“你這一個瘋婆子,你就是一個瘋婆子,貧道要迴郡城請一個郎中來,一定要治好你的瘋病!”


    吳明卻一臉陰鷙之笑,一時又落井下石道:“張道長,可別草菅人命呐。聽說,被張道長治瘋、治死的婦道人家,孟婆郡也不少聞!”


    張智狠狠的又盯住吳明再閃一綹兇光,緊接著又對張寡婦罵罵咧咧道:“你放開,你與貧道都放開!大白天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張寡婦一聲聲幽怨,一陣陣歎息,一時之間又字字珠璣道:“天煞的男人,你方才一個人破門而入的時候,你又想過成何體統沒有?”


    張智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一陣白,一時無地自容,徑直又厲聲大罵道:“你這瘋婆子,貧道與你雪中送炭,你又不開門!貧道難道不該破門而入?你這都是什麽人!”


    張寡婦還是沒有放開張智,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哐當”掉地,那一袋子銅錢也“劈啪”掉地。


    張寡婦緩緩抬起頭來,一邊幽幽的念叨道:“夫君,……”


    張智聞言一臉緋紅,好似周圍的空氣突然都是火辣辣的;又好似周圍的空氣旋即凝結成冰,一時快要碎裂成一片又一片冰渣滓。


    張智張口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旋即又重重踢去了一腳,厲聲大罵道:“埋汰旮旯,你這一個瘋婆子,真是能瞎扯!荒唐至極!”


    張寡婦氣海穴重重受了一腳,極速放開了張智,一邊又輕捂了小腹,哀怨哭訴道:“前番都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如今這一次卻說什麽瞎扯,荒唐至極。哎,男人的嘴,終歸都是騙人的鬼!”


    張寡婦一邊輕撫了一迴淚眼,一邊又道:“無非,一屍兩命!”


    張寡婦旋即捉起了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一邊捉起了那一袋子銅錢,之後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輕蔑又道:“都說:江湖救急不救窮。已經都窮慣了,要它何用?又說: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之事,該當不屑一顧!”


    咚咚,撲通!


    張寡婦順勢把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與那一袋子銅錢砸了過去,一邊厲聲又道:“滾!滾!滾!有多遠,就滾多遠!你這一個該死的五鬥米道臭道士!枉為人父!”


    張智麵色一驚,深情的瞅了一眼張寡婦,旋即顫抖了支支吾吾的聲音又道:“人父?人父?人父?哈哈,哈哈,哈哈!貧道終於也能當爹了,五鬥米道後繼有人了!”


    吳明與一幹人等聞言一陣尷尬,徑直也都放下了戒備之心。


    張智一臉喜氣,旋即又往張寡婦身邊奔了過去,緊接著又輕聲追問道:“真的嗎?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快給貧道一句準話!”


    張寡婦眉頭一皺,一巴掌重重與張智砸了過去,“啪”,之後又是一陣雨帶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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