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疾影行,快馬又一鞭。


    十裏地的路程極速奔來好似轉瞬即至,如今楊柳山莊已然近在眼前,平地裏拔起的數聳金碧鏤空閣樓與幾多琉璃亭台之間是無風也輕微飄搖的長短柳枝,就好似一個又一個優雅的舞者恭迎陳靜。


    楊柳山莊莊門前一對九尺高、張牙舞爪的漢白玉石獅子,石獅子頭頂上各自還撐著一朵木雕的白蓮花,莊門左右各立兩個青色道簪、青色道袍、長劍的白蓮社道士。


    楊柳山莊莊門內依稀的劍鋒互砍之音時起彼伏,“哎呀、嘿喲”的拳打腳踢聲也隱約入耳。


    如此看來,馮太後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也並非隻為了打發陳靜離開而說的一套無關痛癢的說辭。


    噅兒、噅兒、噅兒,……


    白馬一陣急促的撕裂聲過後,止蹄在楊柳山莊百步之外。


    陳靜又極其警覺的瞅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四周,接著越女劍劍鞘一直,大唿道:“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在此,楊恩快快出來受死!”


    四個白蓮社弟子極其警覺,在慌亂中狂奔疾入莊內,又沒過多久的功夫,在一陣嚎叫聲中奔出了殺氣騰騰的上千白蓮社弟子。


    這一些白蓮社弟子,仗劍的仗劍,打燈籠的打燈籠,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把陳靜圍了一個通透。


    目光如炬,劍鋒著霜。


    從楊柳山莊正前方白蓮社弟子身後,分出了白蓮社社長楊恩。


    十年不見,初眼看來相比於十年前來說,楊恩確實已經老了。


    此刻,楊恩半尺鬢發兩綹,美髯窸窣一綹,斜地裏倒提劉文之用過的那一柄天師劍,麵色在夜光燈籠中有一些泛黃,遊離的步子比當初在客緣齋中打鬥時更為穩健。


    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是楊恩這樣的道士。


    大白馬又一陣警覺的唿唿聲,好似也恨透了楊恩,突然淩空抬高六尺蕩起一綹塵煙彌漫去了十步之外,燈籠中的火光一暗又一明。


    “白蓮社楊恩老雜毛,不共戴天之仇,今夜當做一次了斷!”


    “整整十年了,又讓你苟活了十年。今夜終於能一雪前恥了!”


    “……”


    陳靜厲聲大喝之間,再一次警覺的環視了一眼,看四周並未有高牆,依然還是空空如也的樣子,想來這裏也不會再暗藏機關。


    不過,萬事還得小心為上!


    畢竟,十年未見,陳靜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個小孩子了。


    楊恩見陳靜一個人前來,倒也並未有一絲畏懼,畢竟地盤是白蓮社的地盤;人多勢眾也一目了然。


    楊恩緩緩上前,天師劍上的一對半尺青絲像極了池塘中歡快的遊魚,一步、一步、又一步,……


    楊恩仰頭又一陣輕笑,徑直雙掌輕拍笑道:“十年了,十年了,都已經整整死了十年的人,如今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尋上門來,諸位道友以為,這不是自尋死路的嗎?”


    “貧道還未來得及尋一個機會殺光幽嫣穀墨家弟子,如今這倒好,居然送上門來,貧道心慰呐!”


    “十年前死了一迴,十年後還想再死一迴,這讓貧道說什麽好呢?”


    “……”


    白蓮社弟子驟起一陣暴雨似的嘲笑如孟婆江波決堤一般直衝進陳靜一雙耳中,更似一根根銀針。


    陳靜聞言倒也並沒有發怒,畢竟與這一些白蓮社弟子計較再多全然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陳靜不語又魏然不動,一身白紗白袍在無風的夜裏緩緩飄逸如煙如雲,勝過莊門前的白蓮花。


    楊恩見狀先是一驚,後背突然一陣拔涼,遙想左、右護法慘死越女劍下一時極其警覺,旋即左手一揚,白蓮社弟子即刻止住了笑聲,一雙雙眼睛好似夜鷹盯住陳靜。


    楊恩旋即天師劍劍鞘重重一杵入地一尺立於身前,身為白蓮社社長已有十年,又如何能輸了氣勢,徑直厲聲又道:“想必小妮子是受馮太後指點而來。女人,女人呐,說了成百上千年終歸還是禍水!”


    “居然膽大一個人來貧道楊柳山莊尋死,當年幽嫣穀墨家前穀主之死將在楊柳山莊再一次重現!”


    “好,好,極好啊!小妮子十年前不但殺了諸多白蓮社道友,近來更是殺了白蓮社左、右護法,此仇於白蓮社而言,也是不共戴天!”


    “隻要殺了你,白蓮社自此天下無敵。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管白蓮社之事了,白蓮社主宰的完美世界指日可待,白蓮社千秋萬代!”


    “……”


    楊恩一時喜形於色,白蓮社弟子全部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後長劍舉過道髻,高唿道:“白蓮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楊社長,拉基阿路;……”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


    楊恩得意的一邊來迴輕撫了三次美髯,一邊又極速環視了麵前這一方開闊之地,左手極速一揚止住了白蓮社弟子的歡唿聲,徑直又道:“真可惜了這一塊上好的地方!貧道楊柳山莊莊門前居然會是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的墳場!”


    “也罷,幽嫣穀墨家之名十年前就已經亡了。如今死灰複燃,貧道以一己之力就讓幽嫣穀墨家再亡一次,從今以後再無幽嫣穀墨家。”


    “小妮子,白蓮社與幽嫣穀墨家這麽多年來的諸多恩怨,就在今夜一戰。貧道誓滅幽嫣穀墨家,……”


    “……”


    楊恩一時麵色陰沉,右手天師劍一斜,左手由拳化掌、由掌為綿掌,之後胸前來迴遊走之間又念念有詞,急切大唿道:“無聲之雷。”


    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下手自然能快人一步。


    陳靜先是一驚,眼疾手快之間感覺有一閃天光從頭而下,徑直身子微微一斜之際,瞅見一閃電光火石極速而下就如江流夾雜滾石,緊握越女劍淩空一躍“咚咚”落地。


    之後,又不得不半弓了身子,極速三式後空翻閃去了十步之外。


    大白馬一時躲閃不急,被楊恩這一條三尺寬的電光火石擊中,頃刻之間血肉橫飛,“噅兒、噅兒”的撕裂之聲卡在馬鞍子中一同飛去了這一方空地的四方角落裏,麵前還驟現了一個六尺寬的大坑。


    曇花紛紛落地就好似是一方花海,落地之後又驟變為一方怒放的海棠花枝,那麽豔,那麽鹹濕。


    陳靜見狀怒火中燒,大白馬就這樣輕易的命喪“無聲之雷”下。


    “我的馬,我的大白馬,本穀主的大白馬啊,你死的好慘,好慘!”


    “楊恩你這一個該死的老雜毛,今夜必將命喪於本穀主越女劍下!”


    “……”


    正當陳靜大罵之際,眼珠突然一滑,旋即又想到劉文之的臨終之言,想要破敵得攻殺楊恩的“精明穴”,可眼下楊恩有“無聲之雷”,如何近身確實需要運籌一番。


    況且,劉文之在山洞已經被囚禁了十年,攻殺“精明穴”或者隻是十年前的法子,眼下更不能大意。


    陳靜緩緩又正了正身子,緊握越女劍極其警覺的看了一眼楊恩,江湖中傳言確實沒錯,如今的楊恩就似白蓮社所言無法無天之法了。


    楊恩又緩緩上前了三步,天師劍平肩一橫,徑直輕蔑笑道:“小妮子,別以為就你功夫有了長進。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貧道從來也沒有荒廢一天功夫,學無止境才能接近無法無天之法。”


    “貧道還正想著白蓮社一統孟婆江北之地,之後揮社南下,孟婆江南、江北劃為白蓮社一統,再去捉了孟婆郡張鋒報殺父之仇!”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夜就先殺了你來祭白蓮社以故的諸多道友,白蓮社一統孟婆江南北之後,幽嫣穀墨家曆代穀主之墓必定挫骨揚灰,哈,哈哈,哈哈哈!”


    “……”


    陳靜聞言極其惱怒,似楊恩這般萬惡之人殺千刀、斬萬劍還太過於便宜,要是眼下就有地獄入口,必將一劍送楊恩下陳莫地獄!


    陳靜緩緩抬頭,透過麵紗鬥笠看楊柳山莊眼下漆黑的天色與十年前幽嫣穀中的樣子極其相似。


    睹物而思人,十年前的慘象一時曆曆在目,徑直心中微微一顫,但是又想到這十年來越女劍上功夫的長進,一時又寬心了許多。


    “楊恩老雜毛,還想著以一己之私欺騙世人,還想著一統孟婆江南北?簡直癡人說夢!”


    “今夜,本穀主越女劍必將取你項上人頭,為姥姥報仇!為死去的幽嫣穀墨家眾弟子報仇!”


    “……”


    楊恩聞言一臉鎮定,青色道袍極速一拂,天師劍極速出鞘一道寒光而下,一閃劍影驟起一條三尺遠的光芒;左手由掌化拳、由拳化掌,鶴立比劃了三個如風似影的招式,徑直又半蹲馬步左臂如快漿行船、更似鋤頭引流,左手極速一式綿掌而起順勢大唿道:“排山倒海!小妮子,再吃貧道一掌!”


    說時遲那時快,陳靜白影一閃,越女劍一道寒光極速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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