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聞言一怔,倘若以馮太後如此說來,倒也並不算錯。如今,白蓮社楊恩讓馮太後都頭疼不已,確實也是一個心頭大患。


    馮太後瞅見陳靜一時陷入了沉思,緩緩又道:“拓拔子推之死,老身想來在這裏還得感謝你一迴!”


    “要不是你在北山關一劍殺了那一個亂臣賊子,真的起兵不知又有多少無辜魏人死於禍亂。”


    “方今天下戰亂已經夠多了,唯有止戰,萬千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戰者,兩敗;止戰,方有生機!”


    “姑娘,咱們都是女人,老身這是在掏心窩子的與你說話!”


    “……”


    馮太後說話之間一時又見陳靜一動不動,徑直右手輕輕如流沙一揚,“黃金八部”內侍收刀入鞘,旋即退身迴去畢恭畢敬立於左右。


    馮太後旋即長舒了一口斑竹林中清幽的氣息,一時腦清目明,徑直緩緩說道:“姑娘,聽說孟婆江南皇權特許:凡是遇見白蓮社弟子,可先斬後奏、先斬不奏!”


    “姑娘憑一己之力斬殺白蓮社左、右護法之事也都傳入了老身耳中。老身也算一國之主,巾幗不讓須眉,又豈能輸給孟婆江南之主?”


    “姑娘,明人不說暗話。隻要你殺了白蓮社楊恩,過往之事一筆勾銷,老身也特許姑娘在魏國境內斬殺白蓮社弟子:先斬不奏!”


    “……”


    陳靜這才緩過神來,倘若馮太後所言屬實,從此之後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都可先斬不奏,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天大恩賜。這不正是幽嫣穀墨家當興的前兆嗎?


    陳靜越女劍一斜,緩緩透過麵紗鬥笠瞅見一臉平靜的馮太後,徑直急切追問道:“太後此話當真?”


    馮太後張口就道:“姑娘,難道還信不過老身?老身為一國做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都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可咱們都是女人呐!”


    陳靜極速而又極其警覺的環視了一眼,看樣子馮太後並沒有要為難人的意思,徑直又緩緩平歇了一迴心情,一時如釋重負。


    楊恩是必須要殺的,此仇不共戴天,如此也正好解了馮太後魏國之難,於公於私堪稱兩全其美。


    馮太後心係魏國,幽嫣穀墨家又豈能不心係魏國?


    陳靜越女劍劍鞘如風一旋,徑直白紗白袍一揚,拱手追問道:“敢問太後,楊恩如今又人在何處?”


    馮太後聞言麵有喜色,旋即右手一揚,隔空指著東南方向道:“平城外十裏有一座楊柳山莊,那可是白蓮社楊恩在魏國的第一落腳處。”


    “姑娘,雖然聽說你功夫不錯,也斬殺了不少白蓮社高手,可如今的楊恩非比十年前的楊恩!”


    “如今的白蓮社長楊恩不但會天罡地煞陣,還會無聲之雷,更會釋遠的掌法,萬萬不可大意啊!”


    “……”


    陳靜聽馮太後一席話,一掃之前的各種陰雲,反倒心中暖暖的,抬望眼之間看馮太後一副麵容,就好似曾經幽嫣穀中的陳旭嫦。


    陳靜感激就如孟婆江上的一綹漣漪,鼻子一陣酸楚就如滴水入石,旋即又道:“太後請安心,小女子若不殺光了白蓮社弟子、不斬殺了白蓮社楊恩,誓不罷休!”


    馮太後聞言仰頭輕笑之後,旋即斬釘截鐵一陣大唿道:“好,好,真是好極了!如此一來幽嫣穀墨家當興,定當應在姑娘身上!”


    “巾幗不讓須眉,誰說女子不如男!咱們女人,一樣能頂天立地!姑娘,老身心慰,相見恨晚呐!”


    “……”


    此刻,“黃金八部”內侍全部麵有喜色,全然無一人對陳靜有敵對之意,徑直右手鬆開了彎刀,左手舉過頭頂疾唿道:“太後吉祥,拉基阿路;太後吉祥,拉基阿路;……”


    陳靜聞言雖然欣喜,但是小心謹慎從來也都不會錯,徑直把劍抱拳又道:“太後,過獎了!”


    陳靜微微一笑,徑直一個眨眼的功夫之後,又想到劉文之已經亡了,臨終之前還指出了破敵之法,隻是釋遠很久不見了身影與蹤跡,況且原本也是皇族中人,興許能從馮太後口中探得一字半句。


    陳靜不得不畢恭畢敬道:“太後之言,小女子羞愧至極。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望太後指點一二。太後可知釋遠如今人在何處?”


    馮太後聞言先是一驚,旋即右手如風一旋又一直,接著一個“黃金八部”內侍調頭擺正了搖搖椅,之後另一個“黃金八部”內侍半弓著身子扶正馮太後緩緩坐了下去。


    咕嘎、咕嘎、咕嘎,……


    馮太後雙眼微閉,一時若有所思,徑直又極其放鬆的背靠在椅背上,接著一聲長歎如一彎林泉。


    “姑娘,原本這都是魏國皇家之事,本不當與外人說道。隻是,姑娘要問,老身自當如實相告!”


    “釋遠乃魏國禪宗弟子,皇室宗親一個人修佛修道也就罷了,自古以來也有不少先列。隻是,一個人修佛修道,又如何能慫恿眾多皇族以及‘黃金八部’通通都入禪宗?”


    “姑娘,國有國法、家有家矩,無以規矩何能成方圓?大爭之世,雖說大破之後是大立,可大破之後與大立之前是多少屍骨堆出來的?”


    “為此,老身謀國在先,不得不逐了釋遠宗籍。自從釋遠入了白蓮社之後,也做出了不少荒唐事,老身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十年前,楊恩綁了劉文之與釋遠入魏,要不是老身暗中派人做了手腳,釋遠又豈能脫身?隻怕下場比劉文之更為不堪入目!”


    “後來,釋遠易容在路邊開了一家野店。隻是近來聽說逃去了孟婆江南,還救了曾經的幽嫣穀墨家四弟子劉一騰,一念是善舍身而亡,想來確實比拓拔子推強呐!”


    “……”


    陳靜心裏一驚,想不到曾經遇見的那一個糟老頭子就是釋遠,一時又驟起了一陣五味雜陳。


    釋遠使了易容術,確實讓陳靜沒能認出來,確實也好險!


    還是半老徐娘說的極好,要用心去看、用心去聽這一個世界啊!


    不過,釋遠舍身親眼目睹,與劉文之舍身如出一轍,陳靜除了一陣哀歎之後,還是又一陣哀歎!


    隻是,那一個糟老頭子就是釋遠的話,可釋遠口中的“姥爺”又算怎麽一迴事?興許,這就是機會!


    陳靜一時又來了興致,如此大好時機,正當不恥下問。


    “太後,以你說來,釋遠舍身之地在孟婆郡倒海寺,小女子也親眼所見。隻是釋遠臨終自稱是小女子的‘姥爺’,莫非小女子也是魏人?”


    “太後,當初楊恩夜襲幽嫣穀大戰中,小女子感覺姥姥與釋遠話中有話,莫非其中還有什麽淵源?還有,太後也極似小女子的姥姥!”


    “……”


    此刻,陳靜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既然馮太後知道一些舊情,自然也希望真相大白於天下。


    咕嘎、咕嘎、咕嘎,……


    馮太後徑直一個人又搖了好一會兒搖搖椅,長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姑娘,釋遠已亡,至於與幽嫣穀墨家前穀主有何瓜葛,老身實在也不清楚,畢竟太過於久遠!”


    “倘若釋遠自言是姑娘‘姥爺’,真若如此,老身與姑娘也算是一家人咯?咱們都是與魏國皇族關聯之人,一家人自然不說兩家話。”


    “姑娘,斬殺白蓮社楊恩之事,老身這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後,老身一定詔令孟婆江北州郡!”


    “眼下很多事已然物是人非,該見到的人,遲早都會見到的。就好似姑娘你,咱們不是見麵了嗎?”


    “可遇而不可求,萬事都得講一個緣字,還有天意。你們幽嫣穀墨家秉承‘天誌’,不也如此嗎?”


    “……”


    馮太後一席話說得陳靜一時盡然也無言以對,畢竟,這說的也都是實情,沒有一處可反駁的餘地。


    陳靜思索已定,看來宇文武隻是唬人的,那有什麽自投羅網。要真有羅網,馮太後豈能如此安閑?


    陳靜一時明了,徑直越女劍一旋又一正,畢恭畢敬抱拳說道:“太後,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就不多問了。擇日不如撞日,小女子這就去楊柳山莊取了楊恩項上人頭。”


    “待事成之後,還望太後心係魏國萬民,都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也不要再為難孤獨信一家人了。一家人客棧,也讓尉遲將軍還迴去,太後意下如何?”


    “……”


    馮太後極速止住了搖搖椅,笑容滿麵道:“好,好,好極了!隻要姑娘做到了,老身又如何做不到?都是女人,自然好說好商量!”


    陳靜越女劍一正,徑直鎮定又道:“一言為定,絕無戲言!”


    陳靜轉身離開八角亭台,先穿過這一片斑竹林,徑直一閃白影而上閣樓與亭台,原路返迴城外。


    馮太後見陳靜已然走遠,徑直右手一揚,對身邊的一個“黃金八部”內侍輕聲唿道:“來呀,安排!這麽重要的事兒,老身又如何能袖手旁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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