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前女子頗有微詞,盛氣淩人,偏生出些許玩鬧之意,想與其一較高下。


    仇恢染略覺疑惑問道:“隻問我的名諱,為何不先報出自己的?”


    男子將折扇展開,指著上麵的字微笑道:“在下姓歐陽,這便是我的名。”眉宇間生出些許自豪感,仇恢染懶得理他,也沒空仔細看折扇,漫不經心道:“歐陽鳳……還真是好名字。”


    男子猛地一驚,將折扇轉過重又看一遍,大吼:“沒看到有個穆字麽?穆風!”仇恢染雙手抱胸站在原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瞥過,奈何這個穆字太小,勉勉強強才能看清大致輪廓,不由得數落道:“米芾的字體講究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單看這兩個字,筆走龍蛇而蒼勁有力,奈何他是個非常講究布置和細節完美的筆者,若說此乃他的大作,著實讓小女子笑話!”


    歐陽穆風第一次被女子逼到如此地步,向來都是他說一無人敢說二,今日造成這個局麵,隻能歎口氣淡淡道:“暫不論字體的事情,今日我勢要取得這枚玉佩!”先發製人,將玉佩放於懷中扔了一錠銀子便朝外跑。


    這等類似偷盜的事情落在仇恢染眼裏便猶如掀了自家房頂一樣的恥辱,迴過轉身抬腳一氣嗬成,將男子堵在當鋪門邊,大搖大擺走過去道:“堂堂京城首富歐陽家的三公子居然會做出如此道貌岸然的事情,傳出去不怕丟了自家顏麵?”


    其實仇恢染對他的了解遠勝於他的預估,歐陽府邸,坐落在京中最宜人的風水寶地,富麗堂皇,迎來送往常常絡繹不絕,單說盜竊一事,她就經常盤旋於那座金子打造的府邸之上,所以這個歐陽穆風的名字,早已是耳熟能詳了。


    歐陽穆風自知計謀被識破,倒也不急,大搖大擺的坐在紅木椅上,將玉佩放在桌邊道:“仇姑娘看來對我甚是了解,莫不是哪家小姐來提親的?亦或是早就對我心有所屬今日找個機會得此相見?”


    話剛說完,仇恢染用來壓神的茶水全部從口中噴湧而出,一團霧氣升騰而起,偏讓她再也忍耐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而站不起身,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大少爺,真是祖上積德。


    王掌櫃無奈看著二人的唇槍舌戰,見歐陽穆風將玉佩放在桌上後便說道:“既然如此,不如交給老朽做決定如何?”


    誰料在場的都是老奸巨猾之人,聽及此話,歐陽穆風突將手放在玉佩上說道:“掌櫃提議甚好,不知仇姑娘意下如何?”


    仇恢染笑夠了直起身,看著那痞氣十足的男子道:“好是好,不過……就怕有些人暗中搗鬼,必須先讓我看看真偽才可以!”


    僵持不下,三足鼎立,樓蘭當鋪一時之間竟陷入死一般的沉靜,不過暴風雨來臨前也是如此,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轟鳴之聲突然從當鋪外驚起。


    三人屏息凝神,歐陽穆風從始至終都不肯放下手中的玉佩,緊緊攥住,仇恢染拿起桌上的玉笛,皆是一副英勇抗爭的姿態。


    突然,闖入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蒙頭垢麵,對著眾人開始討要起來,場麵陷入到無法控製的地步,甚至有些人開始撕扯他們價值連城的衣衫,竟連屋中的花瓶杯盞也未能幸免,簡直就是一起入室盜竊案,並且還是光天化日堂而皇之。


    一刻鍾後,乞丐魚貫而出倉皇逃跑,眾人驚嚇的跪坐在地,見到不對後歐陽穆風的小廝也闖了進來誓死保護自家少爺,奈何身材太過瘦小,還未等保護早就被人摔了三個跟頭,趴在地上起身都困難,等情緒稍微穩定之後,歐陽穆風卻麵無表情的說道:“翡翠雲鉤佩……不見了!”


    王掌櫃呆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哭泣,布滿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讓人無法不動容,仇恢染上前安慰道,卻將矛頭直指歐陽穆風,嚷道:“都是你的錯,若你早點交給掌櫃,就不會出這幺蛾子了!”


    歐陽穆風也誓不罷休道:“若你不說那些什麽怕暗中搗鬼的話,我早就可以給掌櫃的了,事已至此,都有責任,誰也推辭不可!”


    二人爭執不下,王掌櫃隻好出言緩和:“別吵了,造成這樣也是大家不希望看到的,塵歸塵土歸土,都是命,強求不得,便就這樣了吧。”


    聽此沒有希望之語,仇恢染率先站起,鎮定自若道:“今日之事是我造成的,就要由我來負責,我去把那群乞丐找迴來,還掌櫃的一個公道!”未等歐陽穆風表態,率先跑了出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破綻,歐陽穆風也有樣學樣,隻能先告辭,事後在找機會補救。


    行至半路,身旁小廝問道:“少爺,咱們這屬不屬於畏罪潛逃啊?”


    歐陽穆風一個扇尾甩在他後腦上,心底卻犯起了嘀咕,泰然自若道:“走,咱們迴去!”


    二人將身形隱藏在樓蘭當鋪外一處茂密的林中,閉口不言,目光炯炯,盯著當鋪門邊不曾移開,半晌,見仇恢染鬼鬼祟祟出現在當鋪不遠處的街上,見四下無人,倒是背手利落的走了進去。


    歐陽穆風再一次不明所以,這女子看起來柔弱的很,身有功夫不足為奇,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唬唬人簡單的招式罷了,想找到乞丐拿迴玉佩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前一刻還在想她也就是臨陣脫逃,下一刻便見她沒有絲毫猶豫,幹淨利落,不是她有陰謀,就是她有氣節。


    可是即便如此想著,歐陽穆風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第二個揣測,身邊小廝不解風情道:“少爺,咱們都出來三個時辰了,再不迴老爺會罵的……”戰戰兢兢的模樣,讓歐陽穆風合了扇子再一次甩在他後腦上,憤憤不平:“你小子還管上我了,跟了我十年怎麽一星半點沒遺傳我的。”下一刻似想起來什麽,嚴肅道:“去把這姑娘的來曆給我打聽清楚,敢在爺手裏搶東西,她活膩了吧!”


    小廝嘴上說著是,心裏嘀咕道:“我若是遺傳了你那就天下大亂了!”不過還是猶豫不決的問道:“少爺,您這扇子,不會真是贗品吧?”


    歐陽穆風氣不打一處來,用扇子猛扇他腦袋大吼:“爺這是真品,不,是珍品!”


    二人鬧的正歡時,仇恢染卻宛若主人般坐在鋪內的靠椅上欣賞手裏的翡翠雲鉤佩,下人恭敬的端出茶點,見女子有些嚴肅紛紛立於一側不敢妄言,王掌櫃搓著手從旁側走來問道:“小姐,這玉佩雖算不得宮中貢品質地豔絕,卻也是上好的白底青,京城也實所罕見,若不滿意……老朽……”


    仇恢染將翡翠放於掌心細細審視,多年來她也見過不少名貴品種,說不為所動都是假的,可本意也並不在翡翠上,便輕言:“王掌櫃無需自責,你隻管找我也隻管要,但有一點……今日用乞丐來演這麽一出戲,傭金可不要付的太高了。”


    “小姐的意思是,這翡翠要留下來了?”見仇恢染點頭心下一塊巨石也算落了地,在她手裏砸碎的翡翠屍身可以說堆成了山,卻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今日這成色極好的佩件,若是再碎,恐這心裏都要滴血了。


    又想到什麽,喝了杯茶後淡淡開口:“這歐陽穆風的底細你們誰知?”


    王掌櫃沒有多想便道:“據說他是歐陽家少主在10多年前撿來的,因兩位公子都年幼夭折恐無人能繼承產業,養到現在這件事也都隨著時間的過去慢慢被封存無人再提,不過他之前也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無父無母而已。”


    仇恢染不便再問,將玉佩交給王掌櫃讓他小心保管,便推門揚長而去。


    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麽?仇恢染一路想著,單方麵覺得還是他幸福一些,至少有假的陪在身邊,就像那麵折扇一樣,即使構思和細節處理與米芾的向來不沾邊,也不能遮去他就是真品的光芒,不禁莞爾一笑,想騙騙人,卻將自己騙進了籠中。


    落雲樓和樓蘭當鋪,從外表看根本互不相幹的兩家位於京中兩個方向的鋪子,其幕後老板竟都是同一人,仇恢染小心摩挲著打小不離身的白雲釘佩,暗自好笑,不但這鋪子是自己的,連那鼎鼎大名,攪得京中人心惶惶的月影,也是自己的。


    神清氣爽的迴到酒樓,卻聽見震耳欲聾的一陣打鬥之聲傳來,桌椅板凳橫屍一片,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從而加快了腳步。


    當日在仇恢染走後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後,落雲樓內便走進一夥身著打扮類似走鏢遊俠的人,身形魁梧,語調粗狂,烏泱泱的坐了三張桌子,張口喊道:“老板娘,來最好的酒菜,今兒要好好犒勞犒勞弟兄們!”


    話剛說完,雲姑便隻得招唿著,待酒菜上來眾人開始推杯換盞好不熱鬧,旁側桌書生氣質的人看不慣他們的做派,吵嚷了幾句,這下引得彼此不痛快拌起嘴來,進而引得爭執外加打鬥,眾人上前勸阻卻引得更加激烈纏鬥,好在此時,京中號稱“快手”的縷銘捕頭出麵,嚴肅的將眾人拉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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