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仇恢染走後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後,落雲樓內便走進一夥身著打扮類似走鏢遊俠的人,身形魁梧,語調粗狂,烏泱泱的坐了三張桌子,張口喊道:“老板娘,來最好的酒菜,今兒要好好犒勞犒勞弟兄們!”


    話剛說完,雲姑便隻得招唿著,待酒菜上來眾人開始推杯換盞好不熱鬧,旁側桌書生氣質的人看不慣他們的做派,吵嚷了幾句,這下引得彼此不痛快拌起嘴來,進而引得爭執外加打鬥,眾人上前勸阻卻引得更加激烈纏鬥,好在此時,京中號稱“快手”的縷銘捕頭出麵,嚴肅的將眾人拉拽開。


    而仇恢染便是在此時趕迴的酒樓,見滿地狼藉,四周還圍了水泄不通的看熱鬧的群眾,第一眼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卻在見到捕頭模樣的人之後,有了些許的小九九在心裏盤旋。


    雲姑瞥眼見到仇恢染的想法也是,不要將她牽扯進來,否則若是縷銘察覺到什麽,可就是百口莫辯了,卻不曾想在這時,心有千千結的植草第一眼便看到了鵝黃色紗裙女子,急忙走過去挽著她手臂道:“恢染你怎麽才迴來,雲姑受了好大的委屈。”


    仇恢染不禁在心裏泛起了嘀咕,雖說住的時間不短,卻也沒到如此親切的地步,正納悶,縷銘稍稍攥緊手裏的佩劍,鎮定自若的朝這邊走來。


    此時氣氛驟降,餘下看熱鬧的人都道奇怪間,仇恢染已經在心裏盤算出三個對策,手微微放鬆,倒是在縷銘離自己不過五步遠時裝作沒看見,徑直朝雲姑走去。


    空曠輕靈的嗓音在空中聚集:“姐,怎麽迴事?聽說你受委屈來著。”一聲姐,植草已是雞皮疙瘩皺起,想趁此機會調查出她和雲姑真正的關係,卻反而被她識破。


    縷銘早在第一眼見她時就有過懷疑,畢竟身形是無法掩飾的,就算沒有和月影正麵交鋒過,單看眉眼神采,便有三分相像,隻是看她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卻和月影有著天壤之別,遂放鬆警惕,決定和二人商量起解決良策來。


    這縷捕頭能在短短三年混成京城人盡皆知的四大捕頭之首,也源於他利落的行事手段和靈活決斷的頭腦,手底下的捕快有些背地裏叫他黑麵煞,說他不通人情,卻可以在事情緊急時一個人站在最危險的關頭,也能在火災漫天時不管不顧衝進房裏救下被圍困的孩童,所以就算他成日裏板著臉,大家也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賣命,這一點倒是仇恢染頗為佩服的地方。


    雲姑知她在演戲,也不好拆穿,隻得配合道:“沒有,不過是受了些閑話而已,你怎麽才迴來,有沒有被欺負?你向來不會和人打交道,小心被騙!”


    聽這話,仇恢染眯眼瞪她,手在背後不時使小動作,然而口中說出的卻是:“恢染記得了,天天悶著也怪無趣的,還要多謝縷銘捕頭出手相助,不然我姐姐可要嚇得魂飛魄散了。”


    二人你一言無一語說的無非都是關切的話語,卻突然話鋒一轉,縷銘呆站著看麵前女子輕輕福身鞠躬道謝,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隻是這話聽著,總覺得哪裏不對。


    事情得以解決,雲姑作為東家也需要請諸位小酌一杯,奈何桌椅被打翻不少,縷銘也有公務纏身,便相邀明日在此,臨別前他還是將心中不解之言道與仇恢染:“仇姑娘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不知您是否會武功,這幾日夜晚有無外出過?”


    仇恢染想了想,疑惑道:“縷捕頭的朋友也是女子?我幼時和父親學過防身的技巧算不得武功,難登大雅之堂。況且我這幾日都睡得比較早,昨夜醜時因為想起來放在櫃台的手絹忘了取還和正打水進來的植草撞個正著。”


    向植草詢問,她倒是記的比較清楚,連連點頭,縷銘也不好再問,畢竟是姑娘家的*,道謝後約定好明日時辰便領著眾人離去。


    午後,坐在房間紅木椅上的仇恢染靜靜望著窗外的景致,半晌雲姑端著她最愛的核桃酥和玫瑰甜酪走進,開口便說:“中午也沒見你吃什麽,先來墊墊肚子吧。”


    仇恢染合了窗子,隻坐著看她不言不語,雲姑深知她是覺得今日之事蹊蹺,隻得站著問:“是不是想問什麽,我若是知道一定迴答你。”


    京城四個月的時光,倒是讓她慢慢了解到人情冷暖,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像趕不走的蟲蠅,死賴著不走。沒多想問道:“植草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還是說你最近和她說過什麽?”


    雲姑瞬間覺得這是她在懷疑自己,情緒燃到製高點,有些失言道:“仇恢染你懷疑我是麽?這麽長時間以來我算什麽?你用來成全自己春秋大夢的工具?還是你天天偷盜生涯最好的擋箭牌?”


    仇恢染沒有一點點生氣的情緒在,依舊雲淡風輕托腮望著她,甚至還帶著和緩的微笑,心知肚明的樣子著實讓人更加生氣,雲姑發狠的拽住她的領口,右手攥拳據她的臉也不過在五公分之間,二人陷入僵局,四下寂靜。


    片刻聽見雲姑如此說道:“你為何從來沒有情緒波動,你為何能一直都這樣看著我,看著一切。我多希望看到你的脆弱……”


    在她鬆開手後,仇恢染小心縷著弄皺的衣衫,輕柔的嗓音:“還記得兩年前我救下你,我說過什麽麽?”


    “隻為初心,不求報恩。”


    聽及此話,仇恢染不由得笑了笑,取了核桃酥,食指與拇指扣住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耿耿於懷,當初我救你都不圖什麽,現如今倒諸多非議,雲姑,你是不是覺得恢染是個天下頭等大騙子,說的話都不能當真了?”


    雲姑不禁眉頭一緊,連忙搖頭,過了片刻又覺得不甘迴:“不,雲姑隻是覺得你似乎隱藏了很多秘密,知道不能幫你什麽,別把自己困的太緊。早些休息。”


    臨出門前頓住,不假思索不曾迴頭道:“不管你是否把我當成棋子,我也不離不棄。”


    不禁好笑,卻已笑不出來。


    坐在桌邊喝著早已涼透的甜酪,就仿佛是此刻的心情,雲姑和王掌櫃,何嚐不是自己手裏最大的如意算盤,就連這些素昧謀麵的人,也通通都是前進路上一個個早就謀劃的奠基石,什麽可以惹得波瀾壯闊,恐怕早已不複存在。


    子時剛過,襄凝身著她最愛的那件粉色紗裙蹁躚而入,因其輕功極好,竟也未叫人發現,仇恢染小心將窗打開,卻惹得她一陣埋怨:“早說了不要關窗,嚇得我差點走錯房間。”


    “不過是讓你幫個忙就這麽多話,東西拿來了麽?”忙著關窗,順便替他拂去身後沾著的樹葉,雖說是冬季,這樹木開的鬱鬱蔥蔥,也算是頭一迴了吧。


    襄凝急忙從懷裏將東西取出,看到玫瑰甜酪端起來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我費了多大功夫才拿到的,你也不表示一下?”


    仇恢染見這丫頭頑心不減,拿起那幾日前看中卻遲遲沒有行動,今早聽說要被呈給皇上的上等象牙圓鏡,淡淡道:“表示不都被你喝了麽!”


    襄凝一愣,片刻反應過來氣憤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屑喝的,這才落到我頭上,用這個當謝禮,我絕對不接受!”


    “那你接受什麽?”


    “必是上好的珍珠翡翠瑪瑙玉石,外加你親手做的點心一盤!”說到這兒,襄凝洋洋自得的表情,映在仇恢染眼裏倒覺得更像一隻虎皮鸚鵡。


    仇恢染瞥了她一眼,心下想著:這丫頭不過跟我幾年光景,說話做事倒越來越像,若不趁早整治恐怕哪一日就淩駕在自己頭上耀武揚威了。便抬起手空拍了一下淡淡道:“這怎麽冬天還沒過倒有了蚊子,嗡嗡響的吵死個人了,襄凝你剛剛說什麽?”


    目瞪口呆……襄凝隻得冷笑一下,無奈道:“我說,謝禮就不必了,小姐若是還有事情直接吩咐便是。既然如此,襄凝就先退下了。”


    仇恢染沒心沒肺喪心病狂的哈哈大笑著,手裏的象牙圓鏡正散發著奪目光彩,這等稀世珍寶必要用上好的手段來使他保持經久不衰的光澤才是上佳之選。


    襄凝轉了兩圈,無奈道:“縷銘昨天看到我了。”


    仇恢染倒是麵不改色心不慌,心知肚明道:“早猜到會這樣,無礙,反正他現在也搞不清楚突然出現的兩個不同的月影究竟哪個才是真的,隻要我能和他成為朋友,這事情就容易多了,你這兩天夜晚繼續按我說的,閑晃也好,瞎逛也好,隨你性子,隻一點,絕對不能和人交手,不能被人捉住。”


    襄凝麵露蔑視的神態:“知道了,呱躁也要個限度。還有……雲姑也太小家子氣了,連甜酪都會抽繭剝絲層層克扣了。”


    仇恢染自知她向來口無遮攔也懶得管,隻扔了隻迴來時在小攤看的還算時新的一對紅玉寶石珠子穿成的耳環,口中卻逆著心性:“你再這般說話不經大腦,明兒我就把你嫁給東街宋寡婦她那呆傻兒子,這對耳環就是聘禮!”


    襄凝氣的紅著臉龐推門而出,隻是握在手中還生熱的這對看起來小巧精致的玩意,心裏卻湧上一股暖流。她自小無父無母,若不是小姐在林中樹下給自己的一個饅頭,恐怕早就餓死了,為求報恩,輾轉許久才終於在三年前相遇,隻為雪中送炭的恩德,也斷斷不會將她置於危險的境地。


    這般想著,腳步輕快朝房間走去,不外乎隻隔著三間而已,拿出妝屜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琳琅滿目的盛著首飾,多半都是仇恢染這麽多年四處搜集所得,若是店家不肯賣的除了使用暴力外就是日日等在門外,隻不過所有的首飾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不外乎,是各色寶石罷了。


    將這對頗有眼緣的耳環放入,看來應該再買個屜子,淡淡笑著想,小姐,什麽時候才能成為心口如一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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