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本來是藍的,但現在已經被染紅了。郎戰花了一點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能熟視無睹一些乘客在水麵上哭喊、求救、掙紮而無動於衷。空難、海難、戰爭之災擱一起了,郎戰很想挺身而出——但他更清楚的是,現在絕對不是時候。


    “師叔,等會陰都人來了,千萬別再像飛機上一樣說漏嘴,”郎戰扶著女孩,對顧長書說。然後,他讓女孩抓住自己,左手拿出手機,打開“鏡子”功能,左手在臉上揉揉捏捏,花了大概一分多鍾,再次改變了自己的容貌。


    顧長書在飛機上之所以會喊破郎戰的身份,其實是因為關心他。如果她是軍人或者特工,這就是一個致命的低級錯誤。因為,並不是每一個殺手或者刺客都能第一眼將郎戰認出來,他們之前的行動,也可能是為了試探或者幹脆認錯人了。“不會了,”她說,看看四周低聲問:“我們什麽都不做嗎?”


    “你要是想做什麽可以盡情去做,但是請不要拖累我們好不好?”斯嘉麗說。


    郎戰看到畢奎琳舉著自己的手機,好像在拍攝什麽,他歎息一聲,對她說:“畢奎琳,不要再拍了。要是被陰都人看到,他們會不計代價的先殺了你。”


    畢奎琳答非所問,說:“我來之前問過莉莉,莉莉說有驚無險。”


    “你信?!”


    “我信啊,莉莉很準的。”


    郎戰不再理她,轉頭看向小女孩,說:“珍妮弗,知道死神最害怕什麽嗎?”


    女孩搖搖頭。


    “勇氣和擔當。答應我,拿出最勇敢的樣子,那樣的話,你母親在九泉之下才會瞑目。”


    女孩眨巴著眼睛,忽然淚如泉湧,然後,她嘴角癟了癟,又努力的止住了。


    女孩這個樣子很讓人心痛,郎戰擰起眉頭,有心給她一個擁抱,但想了想,又放棄了。


    “你是不是有計劃了?”斯嘉麗忽然看向他問道。


    郎戰迴看她,麵無表情。相比她,顧長書和畢奎琳確實顯得很蠢,但是郎戰卻寧願和愚蠢的她們在一起,也不願意和聰明的斯嘉麗作伴。


    斯嘉麗:“我們都知道,陰都人肯定會過來,那將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郎戰臉上的表情不變,眼神的溫度卻稍有變化,說:“你不是不喜歡做蠢事的嗎?”


    “但我卻有一幫以做蠢事為樂的朋友,我能怎麽辦?”斯嘉麗說著撇了撇嘴。


    郎戰笑了,不過很快,他便繼續冷起了臉,說:“幫我照看好珍妮弗就行了——我能相信你嗎?”


    “你除了相信我還能相信誰?你的便宜師叔嗎?還是直播狂人畢奎琳?!”


    郎戰看向女孩,目光盡量柔和,他朝斯嘉麗指了指,對她說:“待會跟著這個阿姨,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離開她,也不要大喊大叫,能辦到嗎?”


    女孩用力的點頭。


    郎戰見她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對她說:“拳頭握緊了,吸一口氣到肺部,想象著夏天你在打籃球或者跑步,全身大汗淋漓的樣子——”


    大概四十分鍾之後,陰都人的軍艦出現了。飛機的兩截機身,前半部分已經完全沉入海底,後半部分,斷裂的部位位於水下,駕駛艙豎在上麵,達成了奇妙的平衡。現在,幸存的百多名乘客就聚攏在駕駛艙左右,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陰都軍艦剛剛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時候,不少人激動的發出了唿叫。然後,在被明白人點明,知道之前襲擊飛機的*可能就來自這艘軍艦之後,他們一個個又驚且懼,看著越來越近的軍艦,不禁噤若寒蟬。


    軍艦在距離飛機殘骸大約六百米的地方停住了,軍艦甲板和艦橋上相對一側,幾十個陰都海軍官兵朝這邊觀望著。


    郎戰看到這一幕,知道,陰都人應該不會繼續靠近了。果不其然,他才產生這個想法,毫無征兆的,軍艦上相對一側的速射炮和速射機槍就開火了。


    飛機駕駛艙這個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登時,慘叫聲、唿號聲、咒罵聲就響成了一片。速射炮和速射機槍很快就打破了駕駛艙的平衡狀態,駕駛艙下沉,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逃之不及的近三十名乘客,和漂浮在附近的大約百餘具乘客遺體,一下子全部被吸了下去。


    與駕駛艙相隔大約三百米,與軍艦相隔大約八百米,一塊僅三個平方大小的飛機殘骸下麵的空間裏,郎戰對斯嘉麗她們說:“陰都人看來不準備留一個活口,那我們是無法將計就計了。堅持一下,如果感覺到不對,立刻下潛——可以使用氧氣袋。”說完,他便沒入水底,好像一條魚一樣,迅速的消失在了斯嘉麗她們的視野中。


    在郎戰離開一會後,顧長書問斯嘉麗:“你們原本準備這麽做?”


    “等陰都人把我們救上去,然後伺機發動。不過現在看來,陰都人的膽子並沒有我們想象的大,而且,他們遠比想象中惡毒。”


    “他能成功嗎?”


    斯嘉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你不是和他睡過嗎?怎麽連他有多大的能力都不知道?”


    顧長書的臉“噌”的一下子就紅了。她有心反駁,但話到嘴邊,目光先敗下陣來,於是隻好咬緊牙關,把話咽了迴去。


    “我相信叔叔一定可以成功!”女孩說。


    “你對他倒是有信心。”


    “和他待在一起,我,我覺得很安全。”


    “你的媽媽才死不久,你好像一點都不悲傷,”斯嘉麗說。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而顧長書和畢奎琳都忍不住,前者憤聲說:“斯嘉麗,好了,不要太過分了!”後者:“好了好了,珍妮弗還是個孩子呢。”


    陰都人的炮擊和掃射足足持續了二十分鍾,而在此期間,包括斯嘉麗他們賴以藏身的飛機殘骸,全部被打成了碎片。炮擊和掃射快要停止的時候,郎戰像一頭壁虎一樣,從軍艦背對飛機殘骸的中後部爬了上去。


    郎戰的手能夠到欄杆的時候,他的頭上傳來了一段對話:“皮卡爾,你怎麽也出來了?”


    “我看不下去了!這都快二十分鍾了?為了一個加百列,至於嗎?”


    “是覺得太殘忍了?!”


    “當然。你沒看到嗎?有一些人明明已經死了,卻還要被子彈分屍——”


    “我知道原因。據說這個加百列號稱不死之身,命比那些苦行僧還要硬。而且,他的危險性極大,所以上頭才要求我們采取遠程飽和打擊的方式。”


    “小題大做,小題大做了!”


    郎戰慢慢的抬頭看,先看到兩張黝黑的臉龐,再看到他們的軍官銜章,然後,他猛的伸手抓住欄杆用力一拉,人就翻了上去。


    郎戰遇到的是兩個陰都海軍尉級軍官,一個中尉、一個少尉。中尉危險意識相對較強,感覺到眼前有什麽一閃,下意識往後退,同時凝神看去。晚了——他的雙腿才開始彎曲,喉頭劇痛,嘴裏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少尉,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郎戰扣住咽喉,和中尉一起,被郎戰捏碎了喉結。郎戰動作極快,且狂暴,雙手各扣住他們的咽喉用力一合,把他們的腦袋碰了個脆響。然後,他鬆開他們,一個前空翻,穩穩的落在了甲板上。


    應該和中尉、少尉出現在這裏有關,這段甲板附近並沒有其他人。郎戰借助槍炮聲的掩護,剝下一套衣服,然後把他們丟進了海裏。


    郎戰在一個艙室裏換好衣服後,通過甬道,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另一邊的甲板上。這一邊的甲板上,林林總總的站了不下三十名陰都人,其中既有操作槍械的士兵,也有負責指揮的軍官。郎戰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麵前走過,直接去了艦長室。


    艦長室裏麵人不是很多,一個中校外,再就是一個少校和幾個尉級軍官。郎戰走進去的時候,中校,也就是這艘艦的艦長正通過對講機發號施令,讓所有人睜大眼睛,注意附近的海麵,還讓他們一旦發現異常,立刻開槍掃射。


    郎戰也不廢話,直接拔出達摩克利斯之劍。一個少尉發現了他,盯著他看了兩眼,再看看他手上的劍,問:“你是誰?我為什麽沒有見過你?!”


    “我是你大爺!”郎戰用鳥語說道,右腳一蹬,人往前一躥,右手揮起,一道寒光掠過,砍下了少尉的腦袋。


    少尉的話驚動了其他人,他們紛紛轉身看過來,在少尉被砍倒後,有人怒喝:“你究竟是誰?!”有人大喊:“士兵,士兵!”還有人則趕緊去掏槍。


    郎戰心中怒氣正盛,哪裏會給他們機會。在外麵的槍炮聲剛好停止的一瞬,他出劍如飛,先砍下四顆腦袋,再一劍刺進了中校的咽喉,把他的喊聲生生的堵死在了喉嚨口。


    從一開始,郎戰就沒想過留活口。從一開始,他也沒準備什麽計劃方案。有些事情,發生一起就夠了。他希望,經由他的手,在下次要發生這種事的時候,能讓那些執掌他人生死的家夥想起今天這一幕。


    當軍艦上陰都人滿甲板瘋跑,一些人甚至不管不顧的往海裏跳的時候,斯嘉麗把女孩從水裏提拉上來,對她說:“好好看看,這才是最正確的報仇方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加百列蠢是蠢了點,可是他實力夠啊,所以,這蠢反而會成為他的美德——聽懂了嗎?”


    女孩搖頭。


    畢奎琳:“珍妮弗,別聽她的。世界上雖然從來不乏醜惡,但正義和美麗才是主流。”


    顧長書看得犯起了花癡,她喃喃道:“他那一次是不是對我手下留情了?”


    斯嘉麗看向她,冷笑:“你現在才知道?”


    顧長書:“他這是要殺光所有人嗎?可是,到時候誰來為我們開船?!”


    斯嘉麗一想,對啊,於是,她趕緊嘶聲朝軍艦上喊:“加百列,留下駕駛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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